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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呢。”謝澹問,“怎麼了?”

小姑娘臉色有些鬱悶的樣子,頓了頓悶悶說道:“我才發現我從小到大,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乾不了,除了讓你照顧、給你添麻煩,好像也沒彆的用處了。”

“彆胡說八道。你這腦袋裡整天想些什麼呢。”謝澹無奈道。

她原本是那麼無憂無慮的一個小姑娘,兩人非親兄妹的事情,終究是讓她心裡留下了介懷。

雪後初晴,也沒有什麼風,謝澹牽著她出了閣子,走到梅林中。梅花才剛剛要開,樹上不多幾個紅豔豔的花朵,白雪中格外醒目。

積雪難行,謝澹伸手扶穩她,帶著她在雪地裡走出一段,葉初雪白的小臉藏在帽兜滾邊的大毛中,大紅的鬥篷襯得她格外明豔。

“你隻是從小體弱,身邊人多照顧你一些罷了。安安,你從來沒給誰添麻煩。”

謝澹緩聲告訴她,“哥哥喜歡安安,最大的心願也就是你能平安喜樂,每天快快活活的。你看,若是沒有你,這偌大的宅子裡就隻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那活得還有什麼意思。以後可不許再說這些胡話了。”

一直到元宵節,謝澹都呆在宅子裡,每天陪著她哄著她,怕她剛剛得知這樣的事情胡思亂想。

原本元宵節打算帶她出去看燈的,結果那日陰冷刮風,沒去成,讓葉初不禁有些掃興。誰知晚膳前常順求見,竟一下子送來了幾十盞各式各樣的花燈,掛滿了一院子,小姑娘的不樂頓時一掃而空。

當真是好哄。

衛沉晚間來時,便看到謝澹院裡的回廊下掛著一盞粉嫩粉嫩的荷花燈,不禁玩味一笑。

進屋見了禮,謝澹隨意坐在書案後邊問了一句:“你沒去看燈會?”

“不去,人家民間男女人約黃昏後,雙雙對對的,臣光棍一條,才不去煞風景。”衛沉笑道,“陛下,您怎麼也沒去?”

“天氣不好。”謝澹坦然道,語氣一轉問他,“今晚見朕何事?”

“陛下讓臣查嘉儀縣主的事情,年前臣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

當年定北侯府重金懸賞,尋找失散的夫人和女兒,光衝著那筆賞金,就引來了不少冒充者。小千金失散時聽說才兩歲大,並且小千金出生時定北侯人在邊關,他自己都沒見過女兒。

這麼一來,攀龍附鳳、冒名頂替的人可就多了。據說那段時間,定北侯府門口領著五六歲女娃來認親的人一天都能有好幾撥。

衛沉道:“當年郭子衿是被從並州鄉下一戶農家尋回的,據說是有郭夫人身邊的舊仆辨認,說那女孩兒身上還有一塊小金鎖作為信物,是郭夫人當年在京城珍寶閣專為腹中的孩子定做的,年齡、身世、經曆都對得上,尤其是她長得跟郭夫人頗有幾分相似。”

他說著呈上來幾張紙。

謝澹聽到小金鎖皺了皺眉,接過來翻了翻那幾張紙,淡淡問道:“兩個月你就查到這些?這些事情隨便上街打聽打聽,也該打聽到了吧。”

衛沉窘了一下,正色道:“陛下,臣派出去的人查來查去,確實隻查到這些。”

謝澹明白了他言下之意,要麼郭子衿就是真縣主,事情毫無蹊蹺;要麼,就是這件事時隔七八年,有人有心消除了一切痕跡,無從查起。

“指認嘉儀縣主的那名舊仆,確實曾是郭夫人身邊的丫鬟,郭夫人離京時放了她的身契,她回鄉下老家嫁了人。辨認出嘉儀縣主之後,定北侯府賞了她一筆銀子,那丫鬟之後就跟著丈夫去蜀地投親,就再沒蹤跡了。”

“還有嘉儀縣主的養父母,聲稱當年是在並州碼頭撿到的小縣主,養父母見她可憐就收養了她,當時並不知道孩子身世。臣循著線索去查,卻得知養父母一家拿了侯府的賞銀,有了錢就搬家走了,查不到去向。”

也就是說,跟這件事情相關的人都下落不明。

衛沉道:“這件事總之有些不尋常。臣還叫人去查了郭夫人當年的去向,想從郭夫人那邊佐證一下,可居然也查不到。並且當年郭夫人離京時,身邊也是帶了幾個下人的,這些下人統統下落不明。”

謝澹漠然一喟。這些“下人”之中就包括他,當然下落不明了。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那時扮做葉夫人的下人,也包括那個奶娘、丫鬟和徐七他們,如今活著的,就隻剩下他和葉初了。

衛沉稟報完了,有些不解地問道:“陛下,您可否告訴臣,您怎麼就能一口確定嘉儀縣主是假的,那真正的縣主又在哪兒?若是我們能找到真正的縣主,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謝澹沒回答這個問題。衛沉無奈,皇帝說她是假的,那她就是假的。

* * *

元宵節一過,衙門開了印,皇帝又開始如常早朝。

謝澹這一個年關窩在宅子裡風平浪靜,前朝後宮卻已經波翻浪湧。一直無心後宮的皇帝突然轉了性,大年初一召了衛妃娘娘伴駕,不止後宮,京城裡就有不少人家一個年都沒過安生。

並且從那日之後,年後休沐的半個月,皇帝竟一連召了衛妃五六回,每次衛妃在紫宸殿一呆就是一下午,衛妃一時獨寵,後宮裡生生咬碎了多少人的牙。

衛國公府一時備受矚目,朝中紛紛揣測,皇帝是不是有意立衛家女為後了。就算現在沒打算,就這麼寵下去,等衛妃成功生下皇嗣,那後位早晚都是她的。

都是朝中重臣,沒有人會以為龍椅上那位冷血無情、心思深沉的君王當真隻是喜歡衛家女,再深一點解讀,皇帝是不是打算扶植新貴、打壓朝中世家舊臣了。

慈寧宮裡,太皇太後剛出年關就病了,太醫診出了虛損之症。

開年第一次早朝,退朝後聖駕就去了慈寧宮請安探病,皇帝還親自傳了太醫,叫太醫院好生給太後診治調養。

病中的太皇太後拉著皇帝,說了些“雨露均沾”之類的話,太皇太後勸人的法子也比較迂回,太皇太後說,皇帝喜歡衛妃原本沒什麼,但是獨寵衛家女,要堤防衛國公府一家獨大,朝堂不穩。

皇帝點點頭,表示受教。

結果打從這天之後,皇帝就再也沒召見過衛妃,後宮又恢複了大家一起坐冷板凳的平衡狀態。

太皇太後這回是真病了,頭疾。

畢竟人上了年紀,原本身體就年老虛損了,頭疾再加上虛症,太醫說需得好好的靜養一段時日。謝澹便下旨免了後宮每日裡的請安,嫌人多鬨騰,隻讓後宮五個妃位的嬪妃每日裡排班輪值來給太皇太後侍疾。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太皇太後這一靜養,便一直養到了春暖花開,才總算好轉起來。

而葉宅之中,葉初也是小心將養了一個秋冬,開了春,脫掉一層層棉衣,換上輕薄的衫子,吃過今年的鰣魚,葉初迎來了她十四歲的生辰。

謝澹總覺得,自從兩人非親兄妹的事情戳穿之後,妹妹似乎變得……更黏人了,還添了些訛人不講理的小脾氣。

比如這會兒,兩人坐在園子裡的池邊水榭,商量她今年的生辰想怎麼過,熊孩子竟然丟下一句:“沒意思,我不想過生辰。”就自顧自去池邊喂魚去了。

謝澹歎氣,走到她身後問道:“又怎麼了?嫌我今天回來的晚了?”

“沒啊,你有正事,我什麼時候嫌你回來晚了?在哥哥眼裡,我就那麼不講理嗎?”

謝澹:“……”

謝澹想說,你這會兒可不就是有點不講理。

心裡想著,可嘴裡卻不能說,謝澹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小女孩兒家不能訓,不能講道理,隻能哄。不然你越訓她越不聽話,不光要頂嘴,她還眼淚汪汪哭給你看。~思~兔~在~線~閱~讀~

謝澹從她手裡的盒子捏了一撮魚食撒到池中,看著池中大大小小的錦鯉擠過來搶食,俯身低頭靠近她,小聲說道:“誰敢說我們安安不講理,我們安安最乖了。今天是不是誰惹到安安了,告訴我,看我不揍他。”

“哥哥!”葉初被他的好脾氣逗笑了,扭頭看看他,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嬌嗔道:“哥哥,我都這麼大了,你怎麼跟哄小孩兒似的。”

謝澹:“生辰帶你出去玩?”

“去莊子上?”

“不去莊子上,莊子上你都去玩過幾回了。”謝澹想了想,提議道:“去護國寺?”

“去護國寺做什麼?寺裡也不是玩的地方,我記得小時候在寺裡住了大半年呢。”

“那你想去哪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沒有?”謝澹問。

葉初也不知道自己鬨什麼彆扭,她當真覺得過生辰挺沒意思的。她並不喜歡出門,不喜歡人多,尤其記憶恢複後,挺喜歡這麼安靜懶散地家裡躺。

反正他們家園子足夠大、足夠好玩,她對出門玩其實沒什麼期待。

至於禮物,哥哥當然會精心準備,可是小庫房裡各種珍寶首飾都堆滿了,堆在那落灰,她哪有什麼特彆想要的禮物。便是謝澹自己,大概也弄不出什麼更新鮮貴重的東西了。

“哥哥,你好不容易休沐過節,等到我生辰你就給我做蔥花麵,然後就在家裡好好陪我玩一天。”

“行。”謝澹拍拍她的頭,便又覺得小姑娘還是挺乖的,這麼好滿足。

葉初喂完了魚,突發奇想要釣魚,叫丫鬟拿魚竿來。嫌池塘裡的錦鯉沒意思,小姑娘信心十足地去河邊,要釣一條大魚來做晚膳。

當晚還真讓她釣上來一條鯽魚,廚房做了鯽魚湯送來。這下子小姑娘大受鼓舞,一連好幾天跑去釣魚,竟樂此不疲了。謝澹傍晚時回來沒見到人,一問,果然說姑娘在清涼亭那兒釣魚呢。

謝澹便信步去清涼亭。這時節算不得暑熱,清涼亭的水車還沒開動,葉初坐在亭中椅子上,把魚竿伸出欄杆,一手托腮盯著水麵,謝澹走近了她都沒留意到。一旁葉茴挨著她坐在椅子上,跟她差不多姿勢,也傻乎乎伸著脖子盯著水麵。

謝澹便笑著跟葉菱說道:“可把你家姑娘看好了,她這麼小小一個,彆掉進水裡讓大魚吃了。”

“哥哥,你回來了?”葉初轉過頭來,做了個鬼臉笑道,“你才掉進去被魚吃呢。”

皇帝一來,或坐或站的丫鬟們也不敢那麼愜意了,葉茴嚇得趕緊爬起來,行禮後跟著丫鬟們退出亭中,規規矩矩立在亭外遊廊下候著。

謝澹便走過去在葉茴的椅子上坐下,叫人給他也拿個魚竿來,陪她一起釣。

西天留下半個通紅的落日,天黑還早,兩人並排挨坐在椅子上,一邊垂釣,一邊小聲閒聊些日常。

這河中的魚也不知是欺軟怕硬,還是懾於龍威,謝澹剛釣了不大工夫,魚竿一扯便拎上一條一尺多長的翹嘴大白魚來,魚兒似乎還不肯束手就擒,在水裡跳來躍去地負隅頑抗。

“快點快點,好大呀。”葉初一見,趕緊起身來幫忙,謝澹便把她趕緊把抄網遞過來,歡暢的笑聲中,兩人手忙腳亂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