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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國之君,整日政事忙成這樣,怎麼在他們眼裡,朕這個皇帝就沒彆的用了,最大的用處就是生孩子?一幫老匹夫,他們當初,怎麼不找一頭種豬來坐這個皇位!”

他罵人的口氣也冷冷淡淡,慢條斯理,並不見一絲急怒,目光中卻帶著某種森冷。郭遇心裡不禁有些懊惱,皇帝這不是拐著彎兒把他也罵了嗎。

郭遇尋思著,這是又發生了什麼,能讓皇帝說出這種話來。一麵也暗暗懊惱,自己出門不看黃曆,怎麼就跑來觸了皇帝的黴頭。

謝澹罵完了抬頭問道:“郭卿家也這麼認為?對了,郭卿隻有一個獨生女兒吧?”

“是,臣大半輩子,膝下隻此一女,十三歲了。”

“十三歲,還是個孩童呢。”謝澹語氣沉%e5%90%9f,忽然問道,“要不要朕給你賜幾個美人,郭卿也回家專心生孩子?”

“陛下說笑了,說笑了。”郭遇頓時就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了,不禁心裡叫苦,趕緊找了借口告退。

郭遇回去就把郭珩叫去,跟他說決定不讓郭子衿參加這次選秀。

郭珩笑道:“義父,我看妹妹也不是不想進宮,問她原因,她也隻說舍不得離開父王,小女兒家都是羞於提起終身大事,一聽就是害羞的托詞罷了。今上年貌相當,九五之尊,後宮也清靜。縱然後宮裡有個什麼不清淨,妹妹身後也有我們忠王府撐著呢。”

郭遇擺手道:“先不說這些,先不管她,如今你妹妹年紀還小,她能懂什麼。”

皇帝都說是個孩童了,他難不成還硬把個孩童送進宮裡去。再說他今天親耳聽著呢,皇帝對選秀的態度十分耐人尋味。

郭遇說道:“這次選秀,朝野上下誰不知道,太皇太後肯定是要推楚家女上位,可皇帝也不是個傻的,這事隻怕有熱鬨看了。我們還是不要蹚這個渾水,靜觀其變,你妹妹也才十三歲,過幾年再說吧。”

郭遇隔日就以嘉儀縣主染病為由,上了容情的折子,皇帝也很快允了,免了郭子衿參選。

忠王府這一舉動,在京中無異於某種信號,很快又有幾家上折子陳情,不再參選,皇帝也都允了。

這麼一來,選秀的形勢便越發明朗,隻是就算這樣,最多五人的名額也是僧多粥少,想要攀龍附鳳的大有人在,京中表麵上沒多大風浪,實則暗潮流湧。

也就在殿選之前的幾天,昌樂長公主府的茶會上,參選的貴女們互相彆苗頭,戶部尚書的嫡次女竟被人下了迷[yào],眾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地被丟在花園,受此羞辱,那女子回去就上吊了。

這些世家女子,人前矜貴,錦衣玉食,卻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事情鬨到禦前,皇帝慍怒,下令鐵甲衛徹查。就在殿選的前一日,主使此事的襄陽侯府嫡女被下旨賜死,申斥其家,襄陽侯教女無方降爵一等,罷了吏部的實職,另一個牽涉其中的四品侍郎之女也被賜死,侍郎罷官。

襄陽侯府跟楚家是姻親,太皇太後因為這事氣得摔了一整套茶盞,楚六卻暗自高興了半天。

沒彆的原因,襄陽侯的嫡女死了,她少了個強勁對手。

紫宸殿中,謝澹抽空問起了他庫房裡的皮子,叫陳公公挑好的,送去葉宅預備給葉初做冬衣。陳連江一邊帶了人去挑,一邊忍不住腹誹調侃,這還要仔細挑,皇帝的庫房裡難不成還有不好的!

腹誹歸腹誹,陳公公手上可也沒閒著,帶人到庫房裡專揀那些頂好的皮子,半點瑕疵都沒有的,狐裘、紫羔、灰鼠,足足裝了幾大箱子,打算一並送到葉宅去。又打發人去了一趟司製房,把他之前交代的幾件大毛衣裳拿來。

陳連江回到紫宸殿時太陽已經落下去了,為了趕回家陪妹妹吃晚飯,謝澹緊趕慢趕處理完手上的事情,正打算走人。

“陛下,奴婢挑了這些皮子,明兒叫人給姑娘送過去。”陳連江打開另一口箱子,獻寶似的笑道,“陛下,您瞧,奴婢前陣子琢磨著要吊冷風頭了,叫司製房做了幾件禦寒的衣裳,您瞧這雪狐的鬥篷,這毛多順溜,還有這個,這個外帔。”

陳連江抖開一件朱砂紅的織錦麵、絨子裡的帔風,喜滋滋道:“這外帔,眼下這時節您早晚披著正好,奴婢琢磨著,這樣子、這顏色都好看,小女兒家穿著也肯定好看,索性叫司製房一式做了兩件,這件——”

他拿起另一件,笑得眯著眼睛道:“這件是姑娘的,兩件幾乎一模一樣,也就姑娘這件尺寸小,還有這領圍和係帶上繡了幾朵梅花。奴婢琢磨著,姑娘看您也穿一樣的,她肯定喜歡。深秋寒涼,眼下正好穿。”

這陳公公,越發是個人才了啊。

謝澹心下一笑,不覺嘴角勾起,拿起那件帔風看了看笑道:“陳連江,朕真該好好誇誇你了,姑娘應該會喜歡這顏色。朕記得上回哪兒貢來的幾顆青玉核桃,回頭找出來,就賞給你玩了。”

“哎好嘞,奴婢謝陛下賞賜,謝陛下賞賜。”陳連江這下笑得連眼睛都不見了。

謝澹交代一聲準備走人,陳連江便笑道:“陛下,要不您今晚就穿這件回去?正好把姑娘這件也拿上。”

謝澹允了,內侍忙給他披在身上。陳連江則忙著叫人把給葉初那件包好,交給隨行的內侍帶著。

謝澹一邊係好帔風帶子,一邊走出正殿,等著侍衛牽馬過來。結果剛走出正殿的門,黃昏的天光下便看見楚六帶著一隊宮女往這邊來了,宮女手裡提著食盒,一看又是送補湯來了。

“陛下聖安。”楚六迎麵看到皇帝出來,不禁麵露喜色,忙緊走幾步,嫋嫋婷婷行了個叩拜禮。

“平身。”

“太皇太後擔心陛下國事勞累,命臣女來給陛下送一盅補湯。”

“多謝太皇太後了。”謝澹負手立著,示意身後的內侍,“拿進去。”

小內侍伸手接過來,琢磨著拿進去也是倒掉,皇帝從不吃彆人送來的任何東西。

楚六悄悄打量著皇帝,看見他身上的朱砂色外帔,這樣濃烈的顏色愈發襯得他俊逸挺拔,龍章鳳姿,然而一看就是要出去的裝束。

楚六心裡沉了沉,大著膽子問道:“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謝澹看看她,淡聲道:“楚姑娘,禦前的事是國政,太皇太後都不便過問的。”

楚六頓時臉色一白,急忙申辯道:“陛下恕罪……小女絕無此意,隻是,隻是太皇太後叫我來問問,明日殿選,陛下什麼時候親臨,太皇太後和禮部那邊好叫人準備。”

“此事我自會叫人跟太皇太後回稟。”

謝澹說著舉步就走,楚六一著急,竟一把拉住他帔風的襟子:“陛下,太皇太後說……”

謝澹目光從被扯住的帔風上劃過,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看她,楚六本能地一哆嗦,慌忙鬆了手。

謝澹頓了頓問道:“你是楚家長房嫡出行六的姑娘,楚從嬋,對吧?”

“對,”楚六頓時又麵色一喜,嬌笑道,“陛下到底是記得我的。”

“采選名錄有你的名字。”謝澹臉上看不出喜怒,平淡的語氣吩咐道,“陳連江,叫人送楚六姑娘回儲秀宮。”

楚六為難了一下,想說她一直是住在太皇太後的慈寧宮的。

入宮參選的貴女都是住在儲秀宮的,可儲秀宮地方小,人又多,她實際上根本就沒搬進去住。但是那麼多參選的貴女唯有她特殊,這要是說出來的……楚六略一猶豫,陳公公已經指了兩個內侍,躬身請她走人了。

楚六一走,暮色中謝澹站了站,忽然抬手解開帔風的係帶,把那件帔風扯下來往陳連江懷裡一貫,冷聲道:“燒了。”

第25章 板栗饅頭(二更)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哎呦陛下您等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眼見侍衛牽馬過來了,陳公公忙叫人飛奔進殿重新拿來一件黑色氅衣,趕緊給謝澹披上。謝澹則一把抓過內侍手裡的包袱, 隨手往陳連江一丟,跨上馬走了。

等謝澹策馬走遠, 陳公公籲了一口氣,看看手裡的帔風,嘖了一聲, 也學著皇帝的樣子往身旁小內侍懷裡一貫:“去,燒了!”

“乾爺爺, 真燒啊?”小內侍捧著帔風, 遲疑道, “姑娘這件也不要了?”

“嘿,不燒你還留著,你還敢抗旨不成?沒眼色的,你想讓陛下嫌晦氣呢。”

陳連江提起腳尖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自己惋惜了一聲道, “嘖嘖,司製房剛做好的, 平絨的裡子、素錦的麵兒, 哎呦,多好的東西。”

陳公公不禁搖頭歎氣,你說這事兒吧, 白瞎了他一番心思。

他瞪瞪眼睛嗬斥道:“小兔崽子們,一個個的, 往後瞧見那位來了可都給我機靈著點兒。”

“公公, 您說這位, 明兒殿選怕是不成了吧?往後怕是不會再來了。”一個內侍湊過來問。

“這可難說。”陳連江扭頭罵道,“這也是你們能操心的?一個個的,該乾嘛都乾嘛去!”

葉宅,謝澹進來時葉初正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四碟開胃涼菜和兩副碗筷,一看就是在等他吃飯。謝澹頓時心裡有些懊惱,他怎麼就不能早點兒回來。

小姑娘整天呆在家裡,其實挺孤單的,丫鬟下人雖然多,卻難免礙於身份,陪她玩時總會拘束。他每日早點兒回來,還能陪她好好用個晚飯。

府裡的晚膳一般在寅時初,謝澹也就形成了習慣,儘量在寅時之前回來。大部分時間他下午都比較從容,醜時中就出宮了,偶爾遇上什麼脫不開的政事,回來就會晚一些。

“不是跟你說了嗎,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謝澹洗完手走過去,兩手搭上她纖細的上臂捏了捏,問道,“丫鬟說你這幾天迷上玩射箭了,胳膊就不痛嗎?”

“不痛啊,我們本來就是玩兒。我今天還跟葉菱下棋了。”葉初笑嘻嘻挪動肩膀讓他捏,舒服又愜意的樣子,她笑道:“哥哥,我也沒餓,餓了肯定就先吃了。”

她示意春江可以傳膳了,丫鬟們很快送上熱菜和湯,各自退下,謝澹抬手叫兩個侍膳的丫鬟也退下了,屋裡便隻有兩人對坐吃飯。

葉初菜沒吃幾口,卻對那盤方形小饅頭喜歡上了。饅頭裡加了新鮮煮熟的板栗粉,做的隻有一寸大小,不像平日吃的饅頭那麼宣軟,這個口感稍微硬實有嚼頭,麵粉和板栗的香味揉在一起,越嚼越香甜。葉初吃了一個,又伸手去拿。

“怎麼光吃饅頭,不許挑食。”謝澹給她盛了半碗雪梨銀耳湯,多挑了幾塊雪梨進去。

“吃饅頭也算挑食?”葉初反駁道,“你往常都是嫌我不吃主食的。”

謝澹睇了她一眼:“晚上吃多了麵食不消化。再說你早晨板栗餅,午膳有一道板栗燒雞,晚上又吃板栗饅頭。”

新采摘的野山栗好吃,可也不能光吃它呀。

有這麼個哥哥的壞處大概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