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1 / 1)

分量還累不著哥哥,實在是太熱了行不行?”

葉初:“哈哈哈……”

她笑夠了,抓住他的手,踮腳看著他碗中的梅水撒嬌,“哥哥,給我喝一口行不行?”

這個香雪梅花水是這時節京中豪奢之家盛行的一種冷飲,冬季把半開的梅花花蕾摘下,用炒鹽密封保存,等到了夏季,取幾朵梅花蕾,沸水一衝,花蕾便立刻綻放開來,怒放的紅梅襯在天青瓷茶盞中,盛夏酷暑中便給人送來絲絲雅致和沁涼。

等梅花水冷了,再放入一勺槐花蜜、一勺玫瑰露,摻入一大勺細碎的冰雪,代茶飲用,五黃六月的天氣裡一口下去,頓覺冰涼清爽,香妙無比。

隻是葉初屋裡這香雪梅花水一向名不副實,是不加冰的,隻能常溫。謝澹手裡這一碗,丫鬟們見他太熱,便加了一勺冬日冰窖儲存的白雪,看著就饞人。

“你不能喝……”謝澹半句話出口,瞅著她那眼巴巴的小模樣有些撐不住,妥協道,“隻一口,就喝一口啊。”

他說著把喝了一半的茶盞送到她嘴邊,葉初小小口喝了一口,愜意地喟了一聲,眯著眼睛笑。

“乖。”謝澹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叫丫鬟,“伺候姑娘沐浴就寢吧,叫值夜的侍女把冰鑒移遠一些。”

丫鬟們垂首稱是,謝澹離開回自己房裡,離他就寢的時候還早,先衝了涼,就坐在案前,決定看完六部新送來的奏報再睡。

葉初接來以後,他每天來回跑,總得要多花費些工夫,為了趕回來跟她一起用晚膳,有些政務處理不及,漸漸地也會帶回來看。

謝澹走後,葉初就去側間沐浴,她依舊不能習慣丫鬟幫她洗澡,丫鬟們又不敢真退出去讓她自己洗,雙方也就形成了默契,她自己洗,幾個貼身丫鬟就在一道屏風後守著,隨時照應著,遞個澡豆、帕子之類的。

今晚何氏沒走,也跟了進來,站在屏風後麵幾番欲言又止,看看四個春都在終究沒說什麼。

等葉初洗漱完,披散著一頭濕漉漉的烏發回到正房,何氏總算等到了機會,殷勤接過巾帕說道:“你們也都下去吧,等會兒再叫值夜的丫頭們進來,我給姑娘擦乾頭發,就叫她睡了。”

春江猜到她大約是有話想私下跟葉初說,但仍是說道:“何嬸嬸,姑娘頭發光擦可不行,彆捂著潮氣,還得拿棉綾巾子散開來晾乾才行。”

何氏笑道:“不妨事,我擦完就拿巾子給她散開,把那團扇遞給我,我給她扇扇晾乾。”

丫鬟們才退下了,走到門口,春江便叫過來值夜的春流和甜杏、葡萄,囑咐道:“你們就在這門口守著,都機靈些。”

屋裡,看著人都出去了,葉初先問道:“嬸嬸,你是有事情跟我說嗎?”

“阿彌陀佛,姑娘折煞老奴了。”何氏換了一塊乾爽的巾帕給她擦頭發,輕歎一聲說道,“姑娘竟然還肯叫我一聲嬸嬸,奴婢這心裡呀,也是真心向著姑娘的,咱們的情分總不比旁人。”

“我知道嬸嬸疼我。”葉初想了想,慢悠悠說道,“嬸嬸是不是還想叫我去學琴棋書畫、禮儀規矩?哥哥說了,琴棋書畫那些,其實沒什麼實際的用處,他不叫我學。至於禮儀規矩什麼的,哥哥現在沒叫我學,應當是他覺得我現在也不用學,哥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嬸嬸不用擔心了。”

何氏忙說道:“那是,大人自有他的盤算,奴婢哪敢多嘴。奴婢想說的不是這個。奴婢是覺得,大人如今身份尊貴,姑娘以後不要總是跟大人撒嬌使性子、使喚他做這做那的。他是你兄長,即便尋常人家,你也是敬重一些為好,禮不可廢。大人身居高位,事情又忙,姑娘也不妨多體貼些,殷勤關心一些,原本也是應該的。”

何氏停了停,總覺得似乎還沒把話說明白,可是對著懵懂無知的葉初,她又不知能怎麼說的明白。

何氏想了想便輕聲道:“奴婢說句不該說的,姑娘往後一切都要靠著大人呢,大人疼你,你也該有個分寸,要學著討大人喜歡。”

這些話,何氏在心裡攢了不止一天兩天了,從來到京城、住進這宅子裡,何氏每天就提著一顆心,眼睜睜看著葉初對謝澹沒有半點禮數尊卑,吃飯時等著他剝蝦夾菜,喝藥時難為他各種條件、端茶倒水,甚至像今晚這樣,大老遠路,大熱的天,硬是讓皇帝一路把她背回來。

何氏以前畢竟也在宮中呆過的,她一個底層宮女,即便連皇帝的麵都沒見過,卻深深地知道何為天恩皇權,何為一國之君。

說直白了,前朝後宮還不都是仰仗著皇帝的一點恩寵過日子,君王恩淺,君心莫測,六宮粉黛整日裡苦思冥想的還不就是爭寵固寵,即便世宗那樣素有仁君之名的皇帝,一個厭棄,這恩寵說沒也就沒了。

尤其陛下和姑娘流落民間,一度艱難困苦,可他如今是皇帝,試問哪個上位者願意叫人提起曾經落難卑微的時候,恨不得一筆抹殺才好,萬一皇帝忌諱起來……

何氏親眼目睹,也知道皇帝對姑娘的珍視,可以說寵之入骨,寵到叫滿院子丫鬟婆子們都暗自心驚。

可越是這樣,何氏就越覺得不踏實,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姑娘除了皇帝,又沒有父兄娘家可以仰仗,這份恩寵擱在尋常人家倒也罷了,若是來自皇帝,就沒有那麼安然了。

皇帝登基不久,日子久了人的心思就容易變,如今也唯有牢牢抓住皇帝的心,姑娘才能有更好的前程。

何氏道:“奴婢知道,大人待姑娘自然不同,姑娘跟大人可不是一般的情分,可越是這樣,越不能失了分寸,這情分才好長久下去。姑娘如今漸漸大了,懂的事情也多了,就聽奴婢一言,以後在大人跟前,就多乖巧一些,多討大人的喜歡,可不能這樣沒有尊卑規矩了。”

葉初很是困惑了一下,她有哪裡不乖讓哥哥不喜歡了嗎?還是說,她應該刻意討好哥哥?

可是向來都是哥哥哄她高興的,她為什麼要刻意討好自己的哥哥。

第18章 炸蓮花

葉初想了想問何氏:“比如呢?”

“比如,大人來了,你總該起身見禮迎接,大人走了你該送送,他每日裡忙碌到很晚,姑娘就叫人給他燉個湯、做個宵夜送去,他忙,你就多關心問候他,便是普通人家,也無非是這個禮數。”

何氏又給葉初說了些用膳的禮數,不能老讓謝澹伺候她,更不能自顧自吃完就擱下筷子了。

何氏說:“奴婢不是要挑姑娘的錯處,奴婢也是真心為了姑娘好,彆說咱們府上,便是一般的富貴人家,也都要講究規矩禮數的,姑娘對待大人,一定要多加敬重。”

要是這麼說,葉初琢磨著自己是有一些不合規矩禮數,可是……那是她哥哥,親的,從小一手把她養大的,兩人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就算她有什麼錯處,哥哥還能不喜歡她了怎麼的?

他敢,那她就不理他了。

葉初聽何氏絮叨了半天,一邊心裡想著,一邊困意襲來,就開始迷瞪了。她打個哈欠,帶著鼻音軟軟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何嬸嬸你也去睡吧。”

何氏對她這幅不長進的樣子很是無奈,可看她已經閉上眼睛睡了,又不好繼續說她,便隻好退了下去,到門口換了值夜的丫鬟進來。

葉初第二天一早起來,就乖乖地任由丫鬟梳洗打扮,吃了飯就去園子裡看水車。

一刻工夫的路,等葉初慢慢悠悠走到的時候,才看到水車周圍還有彆的建築。原來水車十幾丈遠的河麵上,新建起一座六角平頂亭子,琉璃瓦的飛簷在陽光下閃著光彩,兩端連著遊廊。

沿遊廊走過去,楊柳掩映,視野開闊,亭中地方寬敞,擺著一張白玉背屏的美人榻和桌椅小幾。

葉初在塌上坐下,饒有興致問道:“原來哥哥建了個亭子,是留著觀景看水車的嗎?”

春江抿嘴笑道:“姑娘,您先安心等一等,坐下來喝碗果子露。”

這陣子葉初苦夏,廚房便常給她做果子露。今兒的果子露用的是楊梅汁,加了清熱消暑的百合和玫瑰花瓣熬煮,酸甜之外有一種玫瑰花的餘香。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葉初接過果子露喝了幾口,悄悄問旁邊的葉茴:“你知道他們搗鼓的什麼嗎?”

“我哪知道,我一天到晚都跟你在一塊兒。”葉茴努努嘴,問葉菱,“你知不知道?”

葉菱儘職地立在亭邊,高深地掃了葉茴一眼卻沒回答,於是葉初就安心等著。她一盞果子露沒喝完,水車已經轉動起來了,水聲嘩嘩,不斷車起的水花給人帶來一種清涼之感。

沒多會兒,忽然嘩啦一聲,亭子四麵下起雨來。

仔細一看,不是下雨,河麵上日光明%e5%aa%9a,亭子四麵水簾如瀑,銀亮的水瀑白雨跳珠亂般的傾瀉而下。

葉初驚喜地呀了一聲,忙跑過去,伸手去撩那水簾,水流衝過指尖沁涼舒服,丫鬟們也紛紛跟著去玩,一時間亭中滿是少女們銀鈴般的歡笑聲。

葉茴四下看來看去,又竄到遊廊裡瘋了一番,興奮地跑回來衝著葉初一豎大拇指:“我看你,果然有幾分禍國殃民的本事。”

葉初擰眉:“?”

“說什麼呢,你才禍國殃民呢!”葉初對葉茴莫名其妙的言論抗議了一下。

葉茴自問沒這個本事,可也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便哈哈哈地傻笑過去。

葉茴裡外琢磨了一遍,伸手一勾遊廊,在丫鬟們的驚呼聲中竟然一翻身飛了上去。

葉初一見她飛了,趕緊一溜小跑沿著另一側遊廊跑到岸邊,瞧著葉茴站在遊廊頂上,張著小嘴驚訝不已。很快葉茴猴子似的跳了下來,一臉得意地跑到葉初身邊 。

“我搞明白了,這邊的遊廊頂上不是平的,弄成了水道,用的刷了桐油的杉木,水車把水車上來,通過遊廊送到亭子上了。哎,這些能工巧匠可太厲害了,誰弄出來的。”葉茴說道。

“可不是有能工巧匠嗎。”春江在一旁捂嘴笑道,“大人叫人建這亭子,特意囑咐了,以後姑娘每日晨間用了早膳,可以趁著涼快步行過來,就在亭子裡習字看書、聽聽曲子什麼的,午膳正好就在亭子裡吃,等晚間下了涼再散步走回去。這亭子天然清涼,府裡還省得用冰了呢。”

這是盤算好了呀,成心建在這個地方,早晨讓她一刻鐘走過來,傍晚再一刻鐘走回去。

狡猾的哥哥。

然而明知道被哥哥“算計”了,葉初卻拒絕不了這份清涼舒服又快樂的誘惑。

葉初撇撇嘴,乖乖地回亭子裡,問葉茴:“哥哥說你會拳腳功夫我還不信,你是怎麼飛上去的?”

葉茴說:“人又沒長翅膀,哪裡會飛的,我不就是攀著遊廊跳上去的嗎。”

“不對,我分明看見你手一搭,整個人就飛上去了。”葉初扯著葉茴問,“我能不能學,你教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