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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說:“我還以為她們會接著夏秋冬起呢。”

“不錯不錯,好名字,比夏秋冬好。”葉茴搖頭晃腦地誇讚,又逗得葉初笑起來。

“對了,你原本姓什麼?”葉初說,“我知道你們的名字都是為我改的,你現在要不要改回原來的姓?”

葉茴是孤兒,因為根骨絕佳適合練武被暗衛組織收養,哪裡知道自己原本姓什麼。她笑道:“便是知道原本姓什麼我也不改,我傻呀,葉茴這名子是主子親口給的,主子讓我們跟你姓葉,那是多大的福氣。”

當今聖上親賜的姓,開什麼玩笑。並且瞧這苗頭,將來光憑姓葉,怕也夠她顯赫一下的了。

葉茴覷著門外,小聲說道:“你知道嗎,我那年也就不到十二歲,被主子挑中,到漉州服侍你,你就那麼小,白白軟軟的,特彆怕生,還叫我姐姐,可把我高興壞了。葉福夫妻負責照顧你生活起居,葉菱她其實管著全家呢,她負責保護警戒、跟主子聯絡,我就隻管整天陪著你玩兒,簡直幸福死了。我都不敢想我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葉初驚訝了一下,怪不得覺得葉菱在家說話那麼管用,她還以為因為是長女老大呢。

葉茴不禁回憶起那時的葉初,她趴在謝澹背上,烏黑澄澈的眼睛裡帶著一絲不安,清淩淩地望著剛剛認識的叔嬸、堂姐們,黏在謝澹背上不肯下來,謝澹也不急,就那麼扭過頭去,溫聲細語地哄。

“姑娘,主子對你可真好。你都不知道,主子那時候說……”葉茴頓了頓,欲言又止。

“說什麼了?”葉初追問。

葉茴終究還是慢慢說道:“主子說,要是他功敗垂成,回不來了,就叫我們帶著你渡海去一個島上,保護你一世平安、一輩子當你的親人。”

葉初心中忽然就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

她愣怔出神,這時何氏進來了,何氏剛把院裡院外看了一圈,又認了丫鬟們,這會兒一進門,便看到葉初和葉茴坐在一起,正吃著果子說話呢。

何氏便走過去戳了下葉茴的額頭,無奈嗔道:“你這丫頭,這是到什麼地方了,主仆有彆,以後在姑娘跟前可不能沒規沒矩。”

“沒事,我們說話玩兒呢。”葉初道。院裡丫鬟們把葉菱、葉茴的東西拿來了,葉初便打發她們去收拾自己的房間,叫何氏也跟去看看。

葉初坐了會兒,自己慢慢騰騰出了門,往外頭走去。

春江過來問,葉初隻說想在附近散散,春江便叫了香瓜和葡萄兩個小丫鬟,三人默默跟在她身後。

葉初順著牆根,慢慢吞吞往前走,一路走到前院,門旁的小內侍躬身低頭行了個禮,也不攔她,葉初便自顧自走了進去。

謝澹正站在書案後邊,手裡拎個鬥筆在一幅宣紙上寫字,抬頭瞧見她進來了,便笑著招手:“安安,過來看看。”

葉初走過去,沒看案上的字,卻伸手抱住他的腰,把頭貼在他懷裡默默的不說話。

謝澹愣了下,低頭看看懷裡的人,小孩兒還不到他%e8%83%b8口高,他身材比一般人高大,小姑娘也就到他腰部往上一點,額頭埋在他堅實的%e8%83%b8腹,兩條小細胳膊抱著他,還蹭了蹭。

“怎麼了這是?”謝澹放下鬥筆,安撫地拍拍她的背。

一旁的內侍頭都已經低到%e8%83%b8口去了,謝澹揮手讓人退下,定了定,捉住她兩條胳膊把她從懷裡拉出來。

小姑娘兩隻黑幽幽的眼睛裡水潤水潤,眼眶有點強忍的紅,水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湧出來了,被謝澹托住小臉一看又有些不好意思,本能地避開他的手,把臉埋回到他懷裡去了。

謝澹敏銳地察覺她某種情緒,像是一隻劫後療傷的幼獸,默默地尋求安慰。

謝澹便索性任由她抱著,良久,等著懷裡的小孩緩解一些了,才輕輕擁著她,一手拍撫著她的後背,溫聲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跟哥哥說說。”

小姑娘默了默,漾起一抹笑容,軟軟的鼻音撒嬌道:“也沒怎麼,就是覺著有哥哥真好。”

分開三年,許多事,哥哥不說她卻也知道,他必定有太多不容易,身負家仇,興許九死一生,興許千難萬險,可能吃儘了人間苦,卻終究好好的回來找她了。

“忽然覺著有哥哥好,就跑來抱我?”謝澹拉開她,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坐下,端詳著她說道,“嚇我一跳,我尋思誰惹我妹妹了呢。”

葉初摸摸鼻子,為自己剛才的感傷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呀。”謝澹伸手擰了下她的鼻尖,心裡則有些無奈。

葉初從小被他帶大,洗臉梳頭,穿衣喂飯,兩人這種親昵原本再正常不過,說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那也得能講究,七八歲的時候他騎馬帶她趕路,為了方便也為了安全,怕她不小心掉下去,就把她裹在懷裡,還要用布條一道道把她纏在自己身上。

小姑娘心思純淨,跟外界少有接觸,更沒有受過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女則女戒”之類的教導,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她隻是,本能地親近哥哥而已。

然而謝澹作為一個成年男子,卻不可能不懂。

一彆三年,這次從漉州接她回來,謝澹首先便發覺小姑娘長高了一截,眼看著再過幾天就到她十三歲的生辰,軟綿綿一團的小女娃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少女了。

再過幾年就該長成大姑娘了,一定出落得傾國傾城、不可方物。

謝澹不禁有些惆悵。兩人身邊長期也沒個女性長輩,男女大防這些,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教她,再說他自己都沒以身作則,日常相處對她諸多隨意,彆的不說,誰家哥哥整天出入妹妹閨閣的。

謝澹潛意識裡總覺得他們不同,他們之間哪需要講究什麼界限,再說她不是還小呢嗎。

謝澹看著她不禁無奈一歎,哄道:“都多大人了,還撒嬌哭鼻子。”

“沒有,誰哭鼻子了,我才沒有呢。”葉初理直氣壯地反駁。

“行,沒哭,我們安安才不哭呢。”謝澹見她小臉上雨後天晴,便招呼她來看他剛寫的字,三尺熟宣的橫幅,簡潔明白寫了“葉園”兩個字。

“做園子的門楣嗎?”

“對,工匠留了匾額的位置,一直也沒寫一個。”謝澹放下筆,叫人把橫幅拿去製作牌匾,牽著她的手說道,“走吧,難得你哥白天能在家,我們去園子裡散散。”

園子到他手裡以後,原本永昌侯府弄的那些匾牌都被摘了下來,園子裡的亭台閣謝都空著門楣沒名字呢,謝澹決定,就把這個艱巨任務交給葉初了,叫她閒來無事就去散散,都給題個名字,掛上。

晚飯兩人仍是在葉初院裡吃的,吃過飯稍事休息,謝澹陪她習了幾個字,便回到前院。葉茴正靜靜跪在廊簷外,謝澹經過她身旁,步履未變,徑直走進屋裡。

“跪這兒做什麼?”屋裡傳來他清冷的聲音。

葉茴低頭:“婢子錯了。”

“你還知道錯了!”謝澹冷聲罵道,“好端端的,非得惹她心裡難過,姑娘就不該留你。”

第13章 鹵牛肉

謝澹罵完就置之不理了,葉茴便繼續跪著,一直到謝澹看完了一冊刑律疏議,才有一個內侍彎腰小碎步跑出來,悄聲叫她起來吧。

葉茴端端正正跪拜謝恩,悄默聲的起身回後院自己住的東廂房。她走到門口,卻沒有進去,轉身敲了敲隔壁的門。

“回來了?”葉菱打開門讓她進去。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回來了。”葉茴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齜牙咧嘴地擼起褲腿,揉了揉膝蓋,葉菱隨手丟給她一瓶藥酒。

“唉,跟阿初在一塊久了,我的肉也養得嬌貴了。”

葉茴嘴裡嘀咕著,葉菱臉色變了變,氣得不想理她。

“阿初沒問起我吧?” 葉茴問。

葉菱瞪了她一眼,葉茴縮縮脖子,改口追問道:“快說呀,姑娘到底問沒問我?”

葉菱道:“姑娘沐浴呢,何嬸嬸一直陪著她,倒沒顧上問你。”

“還好還好。”葉茴拍拍%e8%83%b8口慶幸。

葉菱無奈斥道:“你呀,說你什麼好,真不知道帶你的暗衛師傅是怎麼教你的。”

暗衛組織裡也能養出她這樣跳脫的性子,也是奇了。

葉茴揉著藥酒顧左右而言他:“哎你說,叫了三年的娘,現在改口叫何嬸嬸,怎麼有點彆扭呢。”

“你難不成還想繼續叫娘,那也得葉福敢認你才行。”

葉菱思忖道,“大宅院裡確實少有嬸嬸這樣的叫法,普通富貴人家叫媽媽,宮裡叫嬤嬤,可今兒姑娘先開口這麼叫了,現在滿院子的丫鬟都叫嬸嬸。她今晚還跟我說呢,主子怎麼沒給姑娘身邊放個教養嬤嬤,是不是一時疏忽了。以何氏自己的資曆,原本隻是後宮的粗使宮婢,當教養嬤嬤怕是不行,但要是在宮裡,姑娘認可她,叫一聲嬤嬤倒也順當。”

“嬤嬤?”葉茴乜了她一眼,嗤笑,“你可算了吧,這事兒叫她也彆往主子跟前提了,我看呀,主子是不會給姑娘弄個什麼教養嬤嬤的。他哪裡肯讓彆人管姑娘的事。”

葉菱說:“可也未必,你我心裡都清楚,姑娘將來身份必定尊貴不凡,彆的不說,禮儀規矩起碼要學的。”

其實何氏還真沒有膽子去謝澹麵前提,就是私底下悄悄嘀咕。葉初開口叫了她一聲何嬸嬸,她年紀擺在那兒,又有漉州的情分功勞,儼然就成了院裡的大管事,丫鬟仆婦都得敬著她一些。

何氏跟葉初說:“姑娘你如今是京城裡的千金貴女了,今非昔比,跟以前在漉州自然是不能一樣,這京城裡官宦人家的小姐,可不光是出身高貴,個個都是琴棋書畫、女紅針線,禮儀規矩上更是挑不到半點錯處。姑娘如今年紀小,還來得及,樣樣都學怕也是一下子來不了,姑娘就先想想,喜歡什麼,先挑喜歡的學那麼一兩樣。”

又說:“葉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要說大人對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好,姑娘學的好了,大人喜歡,姑娘也更有臉麵不是?

葉初想了想,似乎,是這個理兒吧。

然而謝澹以前隻教她讀書習字,在漉州的時候,又因為此中緣由,加上她三天兩頭小病小災的,葉福和何氏隻求能保護好她,能把她平安養活大就行了,也不敢多想彆的。所以葉初哪裡學過這些。

她說:“可是我以前也沒學過,甚至都沒見過,也不知道喜歡什麼呀。”

何氏轉身就叫春江:“你們去給姑娘拿一架琴來,誰會撫琴的,給姑娘撫一曲聽聽。姑娘要是喜歡,改天也好叫大人找個琴師來。”

何氏心裡著急,琢磨著姑娘眼看都十三了,即便姑娘聰慧,這會兒再學,怕也比不得那些王侯府第從小養出來的。可謝澹偏偏又是皇帝。如今也瞧不出謝澹對她是個什麼心態,就這麼把葉初養在宮外,將來是要讓她進宮做嬪妃,還是隻把她當做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