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去薊州……
倒不知她在薊州玩得可開懷?
……
祭灶神那日,林紈紈方才與祖母,嫂嫂回京。
三人買了好些薊州的特產,比如薊州紅茶,薊州火腿,還有薊州的雪蓮子。
薑玉真跑到門口將她們迎進來,與老夫人道:“母親總算回來了,我這些日總有些擔心,幸好你們安然無恙。”說著看向女兒與兒媳,“母親胖了些,怎麼你們都瘦了?”
林紈紈看一眼嫂嫂,低聲道:“為伊消得人憔悴。”
薑玉真明白了,忍不住笑:“難怪嘉言也瘦了。”
陳蓮珠挨不住,臉騰地紅了。
薑玉真吩咐下人把東西收起:“居然有這麼多,是要送人吧?”
“是,兒媳要送一些紅茶去衛國公府。”
老夫人則道:“哪裡多了,你娘家,秀清那兒都要送,還有火腿等物,我記得幾位尚書都很喜歡,這些小東西禮尚往來沒事,鏡清不會說的。”
薑玉真點點頭:“兒媳馬上安排。”而後問林紈紈,“可有你要的?”
林紈紈一時猶豫,半響道:“留些紅茶。”
“是要送給哪家的姑娘?”薑玉真心想,女兒最近兩年都不太跟其他小姑娘走動,便有些好奇。
林紈紈不答:“還沒想好。”
薑玉真就給她留了四陶罐。
路途勞頓,從溫暖之地又回到寒冷京都,三人也疲累了,很快便各回各屋。
綠芳去廚房要熱水,紫鳶忙著收拾帶回來的行李,林紈紈卻是坐在書案前盯著一樣東西看。
平時這帕子折的兔子一直放在此處,她完全是把它當擺設了,落到灰塵也隻是讓綠芳稍微擦拭,從未拆開。此時再看,感覺難免不一樣,林紈紈拿起那兔子,心想,她為什麼就沒拆呢?
其實這帕子早該洗了!
狠一狠心,林紈紈伸手就去扯兔子的耳朵,結果碰到那尖尖,到底還是沒下手。
那日陸昭將這兔子拿給她時,她不知多驚喜,因實在沒想到陸昭會有這樣的耐心。
她心裡是很珍惜的吧?
林紈紈突然深深歎了口氣。
那紅茶到底是送還是不送呢?
以前毫無雜念時,不,應該說毫無這種雜念時,想去東宮就去東宮,如今倒是有些猶豫了。
就在這猶豫之間,新年悄悄過去。
等到上元節,林紈紈跟哥哥,嫂嫂去看花燈。
臨出門時,林嘉言給陳蓮珠穿上披風,一邊問:“你以前可出來看過?”
“不曾。”陳蓮珠搖搖頭,“不過第一次與你一起,再好不過。”
林嘉言就輕輕刮了刮她鼻子。
兩個人對視時,仿佛能淌出蜜來,林紈紈在旁邊看著,真是有點百感交集。
前世,哥哥因中毒之故,對陳蓮珠的感情藏得很深,到後來甚至故意對陳蓮珠發脾氣,二人在一起時絕沒有這種親密,哪裡像今世,林紈紈感覺自己都不該跟著去。
正想著,陳蓮珠卻來拉她的手:“紈紈,你喜歡什麼花燈?”
那念頭立刻就消失了,林紈紈道:“隻要嫂嫂買的,都喜歡。”
陳蓮珠笑了:“好,現在就去給你買。”
二人手牽手往外走,林嘉言跟在後麵。
京都的夜晚就屬上元節最熱鬨,人山人海,燈山燈海,不過林紈紈每年都出來觀燈,並不覺新奇,隻今年是與哥哥,嫂嫂在一起,心裡便多了一種彆樣的滿足。
“嫦娥奔月燈喜歡嗎?”陳蓮珠問。
“嗯。”
“蘭花燈喜歡嗎?”
“嗯。”
不知不覺,林紈紈手裡提了兩盞,林嘉言手裡提了四盞,後者道:“蓮珠,彆再買了,再買下去,都夠掛滿整個府邸了。”
林紈紈噗嗤一聲。
陳蓮珠抿著嘴笑。
三個人又高高興興去買街邊小攤上的吃食。
林紈紈吃了一碗群仙羹後又在吃煎夾子,身後忽然傳來張少淮洪亮的聲音:“徒兒,你今年為何又沒來給為師拜年?”
總是這麼問,林紈紈心想,張少淮也沒來林府拜年啊,她就要反唇相譏,結果張少淮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封包:“一直忘了給,拿著。”
想一想還是收了。
如今她不再去東宮,與他們關係總會變淡,認張少淮做師父對將來總是有利的,林紈紈接過來,笑嘻嘻道:“師父,過年好!”
“真乖。”張少淮笑,又同林嘉言夫婦打招呼,“林修撰,不介意請令妹的師父吃一碗吧?”
林嘉言當然很大方。
張少淮一邊吃一邊看林紈紈:“居然長這麼高了,你在薊州吃什麼東西了?”又問,“你真的不學騎馬了?”
“嗯。”
張少淮點點頭:“我們也實在沒空,年後我又要日日去兵營,至於表哥,他恐怕是連一絲時間都抽不出……”想起好笑的事,他低聲道,“太後今日請了好幾位姑娘入宮賞燈,要讓表哥相看。表哥又要操練新軍,還得應付太後,若是定親了那就更忙了,得再應付個未婚妻。”
未婚妻……
林紈紈手指緊了緊,心緒微亂:“他難道已有意中人?”
“還不曾,不過看太後的架勢,表哥早晚要成親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張少淮覺得陸昭對太後很是孝順。
是啊,陸昭都十八了。
她才十一。
所以想什麼呢,前世太後都沒有那麼早給陸昭擇妻的,可見事情已經改變,那麼憑陸昭儲君的身份,出色的樣貌,還有今年的戰功,不知多少姑娘爭做太子妃呢。
林紈紈瞧瞧自己與玲瓏有致搭不上邊的身板,低頭咬一口煎夾子,暗道,算了……
第50章
既是以觀燈為由,太後提早就命太監總管將永安宮周圍都掛上花燈,但凡是街上有的樣式,宮內也全都有,再配之亭台巧榭,奇閣重樓,便如天上仙宮,流光溢彩。
姑娘們走入時,看得目不轉睛,仿佛心思都在上麵,然則想當太子妃的一個個背地裡都較著勁兒。
要說前幾年,陸昭確非良婿首選,一是皇後去世,徐飛燕寵冠後宮,眾人都在觀望,看徐家會否出個皇後,會否一飛衝天。二是皇上對這儲君態度冷淡,眾人不敢冒險。
然則到今日,陸昭仍是太子,且把兩樁事都辦得漂漂亮亮的,即便皇上態度未變,可眾人都隱約感覺,這太子是很難廢掉了,是以太後大張旗鼓要為長孫擇妻,有些家族也樂得配合,將合適的千金精心裝扮送入宮門。
太後瞧著底下一眾殊色,與陸昭道:“趕緊挑一個順眼的。”
離得遠,雖是聽不清,但姑娘們都猜到太後在說什麼,有些膽大的就抬起頭看向陸昭。
怕祖母嘮叨,陸昭總算是沒有穿著戰甲來,今日也算修飾過,著一件鬱藍色繡仙鶴紋的錦袍,頭戴玉冠,腰間束鏨雲龍紋金帶,比起平日裡的英氣勃勃,更添了幾分俊逸,姑娘們都看紅了臉。
然而陸昭哪裡有心思花在上麵,匆匆掠一眼,想著的卻是明日去兵營如何排兵布陣。
太後觀察一陣,皺眉道:“你到底在看什麼?”東邊那處哪裡有姑娘坐著,他這是看牆畫呢?
陸昭收回目光:“沒發現合意的。”
太後怒:“這可是京都最為出色的幾位姑娘了!”
“是嗎?”陸昭端起酒盅喝一口,“那就再等幾年,興許以後會有合適的。”
“你就是想糊弄我吧?”太後又不傻。
陸昭手指摩挲著酒盅,幽幽道:“我沒騙祖母,也沒有必要騙,倘若祖母實在想要我成親,那祖母幫著選一個吧,無論好壞,我不怪祖母。”
太後咬牙。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她倒是真想呢,可這樣隻會釀成悲劇。
陸昭不是薄情之人,可當真娶個不喜歡的姑娘,他就算裝又能裝多久?
瞪著這孫兒一會,太後往下看去,隻見那一片珠光寶翠,柔%e5%aa%9a風光,心想他怎麼就挑不出來呢?難道是這些姑娘真的不合他心意?不然就算沒心思,可他也是十八歲的人了,怎麼也會有些想法吧?
“算了。”太後擺擺手,“你想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強扭的瓜不甜,她該試的都試過了,這孩子既然一定要去打仗,做祖母的又能如何?
隻能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看出太後臉上的憂心,陸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沙場不比去雲城,去文州,所以他不能向祖母承諾一定無事,是以心裡也突然多了幾分沉重。
可決定的事,他是一定要去做的。
見太子突然離席,有些姑娘忍不住就露出了失望之色,不過太子誰也沒看上,總比看上一個強。
此時的百繡閣已然關門,就在宋灩秋打算帶六個徒弟去關燈時,卻發現薑修站在外麵。
“薑大人?”宋灩秋一怔,上元節他來做什麼?
“我的衣袍你該不會還沒做好吧?”
原是如此,宋灩秋叫其中一個小徒弟去取:“做好了,本想過幾日送去府上。”
薑修打開來,發現是一件靛藍色繡海天浴日紋的錦袍,%e8%83%b8`前半日半海,雲卷風起,精致又不失大氣。看得出來,她繡得很用心。
薑修心中歡喜,交予隨從收好:“今日我在醉月樓定的雅間沒有白費。”
宋灩秋不明所以:“雅間?”
“是,最合適觀燈的地方。”薑修看向那些小徒弟,指一指遠處的高樓,“你們可想去?”
六個小徒弟很乖巧,都盯著宋灩秋。
眼睛裡滿是憧憬,但沒有一個說著要去,宋灩秋知道她們都是苦孩子,必然是沒去過醉月樓。其實她也沒去過,宋灩秋遲疑。
“不去的話,我的銀子就白給了。”
“薑大人可以自己去。”
薑修嗬的一聲:“你還是把我當外人吧,我告訴你,你叔父四月就會到京都了。”
也不是當外人,宋灩秋是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好。
總覺得何處不對勁……
“我始終是女子,且她們也是小姑娘。”宋灩秋打算實話實說,“與薑大人在一處觀燈,怕是不妥,所以我還是在街上看看吧。”
其實她說得也沒錯,可薑修就覺得一股氣卡在喉頭,上不來下不去的。
他已經順著她了,將她叔父醫治好送過來,怎麼跟他一個雅間就委屈她了?這麼大的人情,她真以為做一件錦袍就能還上?
薑修目光一冷。
宋灩秋下意識往後退。
看她害怕的樣子,他又是一陣心煩,半響道:“你跟你的徒弟去行了吧,我不去了!”
“這也……這也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薑修聲音微啞,很艱難的道,“你覺得高興就行。”
宋灩秋微微瞪大眼睛,他這是什麼意思?正疑惑時,就聽薑修吩咐小廝領她們去醉月樓,而後他自己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