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頁(1 / 1)

合喜 青銅穗 4305 字 6個月前

是你讓鎮國公府的人接我北上的原因?”

“我母親含冤三年,當中是是非非,我總得弄出個說法來不是麼?否則她豈不是白白養育了我十二年?不過,我想即使我不去這趟,舅舅應該也要進京來了吧?”

蘇婼的話鋒轉動之快,令謝芸幾乎無暇去細究為何三年之間她的變化竟會如此之大,他轉身回應:“你這話又是何意?”

蘇婼目光直盯進他眼底:“難道舅舅不是跟張家早有往來嗎?常蔚被捉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舅舅聽到了,你還能坐得住?”

“你是如何得知!”

縱然先前還存有三分冷靜,此時在聽到這席話時,謝芸也不能鎮定了。

第445章 家主

“就在舅舅到來之前,我從黃氏口中得知的。不過,我想你大概也不會知道,黃氏會是張家安插在蘇家最深的一根刺吧?”

謝芸怔然立住。

“就在昨夜,黃氏把什麼都招了,包括她是如何與張栩處心積慮合謀殺害母親的,當然,也還有關於舅舅你跟張家以及楊燮之間一些三言兩語道不明白之事!”

謝芸一口氣懸在喉間:“你母親果然是被謀殺的?!”

“你猜測過?”蘇婼望著他,“你也知道?”

謝芸定定望著她,眼眶隨之泛紅。

蘇婼走近他:“你猜測過,但是從始至終都沒想去證實?”

謝芸彆開雙眼,未有言語。

蘇婼語帶譏諷:“不曾證實,是因為覺得母親一條性命無關緊要,還是因為恨著她不曾背叛蘇家,沒有讓你們如願?”

謝芸兩拳在身側握得死緊。

“他們的陰謀,我們謝家沒有參與!謝家從頭至尾都是被迫的,這些年所承受的所有的打壓,都是來自他們!而之所以讓你母親帶著目的嫁到蘇家,謝家也純屬是迫不得已罷了!”

“那就請舅舅告訴我,謝家到底承受了哪些迫不得已?寧願犧牲女兒、妹妹,也要受此挾迫?”

謝芸沉氣看向門外:“你父親呢?我去見他,有些事情跟你沒法說明白。”

“跟我說是一樣的,我已長大,沒什麼不明白的。甚至,跟我說會比跟父親說更直接,因為就像你們這些薄情冷血的娘家人一樣,我的父親也很薄幸,他直到前不久才從我這裡聽到母親是被謀害而死的消息。

“如果你還心存些許良知,惦念著與我母親的同胞這情,那就像父親一樣把實話都告訴我,也免得我到時在官家麵前撕破臉,大家都難看。”

謝芸長久地未曾接上她的話,謝家雖在鄉野,卻也算得上一方霸主,掌家這許多年,謝芸早已養成一身淩厲氣勢,想是從來未曾料到會被自己的地外甥女這般指責,那氣勢竟有些潰不成軍。

蘇婼也未催促。

她原本著急抓張昀,但張府裡一切都在向她表明老奸巨滑的張昀逃了,是沒有那麼容易栽在她手上的。她的力量絕不會比鎮國公更強大,在國公府護衛與禁衛軍們梳理清楚有用的線索前,她留在裡頭也無用處。

而謝家與張家究竟有何勾結,張家又通過謝家得到了什麼,眼下已很是時候知道。

第一縷晨光透過濕淥淥的樹梢照了下來,謝芸望著光亮來處,沉氣道:“你父親已經知道你母親背負著我與你外祖父的囑托,可想而知當年一些事他曾有打探過。所以你應該也知道,你母親出閣之前,謝家遭了些災禍。”

蘇婼沒有言語,等他的下文。

“我們謝家早年曾為皇商,積攢下來不少家業,但在那一次為人算計,直舍去了近半身家才得已保全人丁。我緩過神來後,沒等我開始著手查探背後黑手,那黑手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謝家早年行商時曾越過一些本不算要緊的戒線,這些於行商之人來說,幾乎是避無可避之事。但他們卻拿著些我們完全不曾知道的罪證,指出謝家曾間接地參與過二十年前那場奪嫡之爭。

“我和你外祖父他們都知道那罪證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誰也不會有膽量被這種事情所牽連。何況那些所謂的證據,我們根本沒有辦法證明它是假的。

“他們的目的,就是想得到蘇家的祖傳技業。所以他們也並不遮掩特地選在你父母雙親議婚之後那段時間作為契機的心思。他們就是想讓你母親深入蘇家,向蘇綬伸出雙手。

“為了謝家,我們沒有理由不照做。”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那是張家的人的?”蘇婼問。

“平白受製,我自然不甘心,後來幾年我一麵經營家業,一麵查訪。約摸兩三年,有了些眉目,我所掌握的線索是指向朝廷的,正好你母親來信中又常常提到張家,我便向她打聽了蘇張兩家來龍去脈。

“後來也就有了猜測。可正當我要不惜血本查證時,他們發現了,主動找上我,並亮明了身份。當朝閣老,我豈能動得?他們便是以你母親的性命相要挾,迫使我不能不繼續服從。

“隻不過,那時我隻知他們要的是蘇家的技業,並不知還摻和了其它。故而覺得即便是告入宮中,也未必能撼動得了。權衡之後便選擇了催促你母親。

“但後來沒多久,他們的目的又變了,他們不再急著要蘇家祖業,反而是時常讓謝家做這做那,諸如買賣田地,押送糧鹽,等等看似無甚要緊的事情。

“而我知道他們對蘇家有目的,因為你母親那些年正被他們花大力氣使勁拉攏著,如果他們隻用做些跑腿活計,完全不必兜圈子找謝家。

“我想來想去,蘇家也隻有祖傳製鎖藝值得他們覷覦,我不想受製,便更加緊急地催你母親,想她儘快得手讓張家如願,餘事我們便不再理會。

“但她始終不從。

“後來的事,你約摸也能理得順了。”

蘇婼已然不想評價。她繼續問:“那母親死後你還繼續如此,又是為何?難道張家還在要挾你們謀奪蘇家祖業嗎?”

“一方麵是謝家仍然受製於他,另一方麵,是我在長年天南海北的經商過程中,聽到了朝中官礦的一些事情。由於一直以來我對張昀的動機十分迷惑,當知道有幾座意外發現的礦洞原來竟是官家曾經立過碑址的,我就猜到了事情非同尋常。

“但彼時我依然隻當張昀一黨隻是貪念過甚而已,可是朝廷礦藏民間地焉能碰得?我當時隻想憑借這個告張昀一狀,但狀子還在路上,張昀的人就到了徽州,直接向謝家及你二舅三舅下了手。且把一份完整的誣告謝家曾暗中資助廢太子殺當今聖上的狀子擺在我眼前。

“婼姐兒,不是每個人都有實力跟強權鬥爭。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辦法與邪惡抗衡。做為家族根基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的我謝家而言,我謝芸竭全身之力,能保住門楣不倒,就已經不是件簡單的事了。”

第446章 你怎麼不去呢?

天色亮得很快。

幾句話的工夫,天光已將謝芸的五官照得分明,在這原有的熟悉的五官之間,幾縷白霜染上了他的鬢發,滄桑依稀可見。

多年來作為家主,如何為了謝家殫精竭慮,儘顯於此。

蘇婼卻笑了笑。

“舅舅這般大義凜然,當年怎麼不自己朝蘇家想辦法,卻要拚命為難我母親一個弱女子呢?”

謝芸在晨光裡怔住。

一句輕飄飄的話卻把他滿腔的忿懣給扯裂開,涼風就此嗖嗖地灌了進去。

“說來說去,終究是我母親在你們這些自私的人眼裡,隻是個不值得在乎的人罷了。”

“你……”

“她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失去了她的性命,而你們呢?最終也不過是幾句給出了幾句惋惜。那些忿怒和責備的話語說得再鏗鏘又如何呢?她到底是永遠都不可能再有機會改變她的人生,永遠不可能為自己活一活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婼說完,即轉身走了出去。

她原以為自己在知曉這些之後,也能如當初痛斥蘇綬那般再狠狠痛斥她的舅舅們和外祖家一回,可是到了此時,那一肚子話她竟已沒了說出口來的欲望。

謝氏的死,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傲慢的男人每一個都有責任。

可是終究謝氏已回不來了。

她的母親用悲慘的一生向她擺明了身為女子,在男權社會裡力量多麼微小。她保不住自己,留不住丈夫,護不住子女,最後,她拚出性命才保住了自己一顆純善的心,至死都不曾背叛蘇家。

罵他們還有什麼用呢?

重來一次,隻怕他們依然會選擇如此。

依然會在危機和威脅來臨時,把力量最薄弱的謝氏推到身前,輕描淡定一句你當為家族付出,便任憑她去承受所有的風雨。

如果謝氏的死隻能促使她對著這幫偽君子罵上一罵,那她的死也太不值了!因為這些人的悔過之心來得太遲,她聽不到了。

她知道那些年克儘職守為媳為妻為母的謝氏,她最渴望的是什麼!是丈夫的尊重,父兄的疼惜,是擁有身為一個人獨立於世的尊嚴。

她蘇婼,想要的已經不止是手刃凶手,更想要的,是讓母親的死更有價值!

謝芸呆立在風中望著昂首離去的少女,這纖秀又倔強的背影驀然與妹妹昔年一口回絕替他們盜取蘇家典籍而離去時倔強的背影重疊,他%e8%83%b8中一口熱血上湧,情不自禁邁前一步:“蘭兒!……”

但那身影並沒有停下來,也一如昔年。

……

張府當真被圍成了一個鐵桶。婦孺皆在府內拘著,男丁則入了大獄,另僻了獨立的牢獄安置。

一夜過去,張昀仍然不知所蹤。

朝廷的人快把京城地皮都掀過來了,張府內部能讓人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沒有發現藏有地道。

回到前院的蘇婼眉間皺得生緊。

張昀不是神仙,昨夜被盯得嚴嚴實實的張家並沒有他出去的跡象,他一定是從府裡逃走的。常蔚都能擁有地道,張家絕對是有的!這點她堅信。

但時間正在一點一點地過去,動作越慢,張昀就越有可能遠走高飛,畢竟一夜之前他還是離當朝首輔僅一步之遙的閣老,是六部尚書,早有預謀的他一定早就妥帖地安排了許多逃生之機!朝廷各方要製訂嚴密的搜查方略,再調兵遣將加以實施,全部弄妥當得一個晝夜工夫。也就是說,一個晝夜之內隻要他想出京,是完全可能的!

“國公爺!那張昀的夫人黎氏叫囂不止,請國公爺示下!”

蘇婼方走到鎮國公跟前,便聽底下人前來稟報。

昔年謝氏在張家往來得多,張昀這位夫人黎氏沒少灌迷湯蠱惑,她不由自主往內院投去一眼。並問:“張栩夫婦皆已送入大牢,張煜兄弟也已同去,這府裡頭算起來已隻有黎氏一個正經主子,如何未曾將她帶走?”

鎮國公轉頭看她,眼神變幻不定:“是她不肯走。”

“她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