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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329 字 6個月前

視麼?

張昀心下忽來一陣被捅破了底的虛空感。

蘇家在他眼皮底下還預謀了這麼一張底牌,這已成為他心下不安的最主要根源。如今這張底牌把他安插在蘇家的底牌也給拔除了,更是讓那陣不安如潮水般湧上來。

蘇家確實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蘇綬也確實有很深的城府讓他看不透!

他抬眼看著窗外茫茫夜空,忽然拿取了半蓬,跨出門去。

“喚所有人都起來,讓他們前堂等候!再備個車,自東角門出去,圍著東城繞行三圈!……”

馬車繞第一圈的時候,張家所有老小都在前堂聚集齊了。

馬車繞到第二圈的時候,張昀已經到了楊燮的後院。

楊燮還未入睡,披衣在窗下寫信。抬頭望到窗外頭頂雨粉的他,片刻才擱筆出聲:“你怎麼來了?”

張昀徑直進了屋中,鬥蓬未及去除,語聲已至:“蘇家失守。栩兒夫妻以參與黃氏連環謀殺案被奉旨前往的韓陌帶人拿住了,現已押送大理寺。而韓陌已出京城,看方向像是滄州!”

楊燮一改沉靜神色,屏息立起:“何時之事?”

“韓陌是一刻鐘前出的城門!”

張昀緩慢解下鬥蓬,在椅上坐下,雙目淩厲如鷹隼:“黃氏是事敗在胡氏屋裡的機括上,而這機括,是蘇婼親手設製的。老夫沒有猜錯,她就是鬼手。”

……

蘇婼與蘇綬竇尹到達大理寺,竇尹手持聖旨,一路暢行無阻。

不到片刻,黃氏與張栩夫婦都已押送入獄,暫由東宮侍衛親自把守。

張栩夫婦自然不甘受縛,一路上都在叫囂,且態度強硬,堂而皇之到如同唆使黃氏潛伏蘇家十餘年,合謀殺人的不是他們,事發之後不要臉地仗著閣老府身份,闖去蘇家要帶走人家三媒六聘娶回來的正室太太的也不是他們。

衙門裡許多跟張家沾親帶故的官吏聽聞風聲,均前來探聽究竟。待聽說了這等與張家素日口碑全然不相乾的醜聞,又皆各懷心思地退散了開去。

自然有許多人會去往張家報訊。

張家以往在外經營的形象太過成功,以至於不管是否張家的門生,一時都沒有人相信蘇綬他們說的是真的。尤其是朝中前不久才有人舉證為三年前被誤判的薛容翻案,士子們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容忍不了同樣賢名在外的重臣張家再次被針對。

隻是他們礙於竇尹手上的聖旨,才未曾有人敢於上前阻攔。

而素日張昀父子在朝中集結的那些黨羽,則已紛紛走家串戶,商量起了討伐蘇家如此忘恩負義欺師之舉的議程。

蘇綬和竇尹在前堂應對,蘇婼到了獄中。

黃氏與張栩夫妻中間隔著好幾間囚籠,比起那倆,黃氏要安靜得多。

楊佑讓人開了鎖,蘇婼提裙進內,迎著黃氏怨毒的目光停下腳步。

“楊燮所習的蘇家的製鎖技藝,是不是通過你竊取到的?”

黃氏冷哼:“我見都沒見過他,如何替他竊取?”

“張家若要得到它,根本不必讓你見過。”

“我沒有!”黃氏怒憤,“你是不知道你爹把你們家的祖業看得有多緊嗎?連你母親都不曾有半分機會接觸,我怎可能得到?”

蘇婼越過她看了眼那頭正凝神相望的張栩夫婦,再道:“那楊燮是自哪裡學會的?”

黃氏冷笑:“你怎麼不去問問你的好舅舅呢?”

蘇婼眯起雙眼。

黃氏道:“我不相信,到如今你還會不知道謝家讓你母親嫁過來的目的是什麼?”

第442章 都是凶手

謝氏與蘇綬的婚事,蘇婼早已從蘇綬和鮑嬤嬤的口中聽到過了。

在蘇綬看來那本是一樁備受兩家父母看好的親上加親的姻緣,結果卻因為謝家的私欲而演變成了一雙怨偶。在謝家看來,卻是謝氏癡愚,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做出了不應該的選擇,最終誤了自己一生。

連鮑嬤嬤都承認謝家確實圖謀著蘇家的祖業,如今又得到黃氏左證,謝家的行徑,幾乎可以定性了。

隻不過,各方都證實謝氏從未想過背叛夫家,也沒有機會獲取,那麼謝家又如何可能竊取到呢?簡單來說,如果謝家得手了,那為何還要留著鮑嬤嬤等人在蘇家?

她看著黃氏:“你對謝家的目的也很清楚,看來幾次向謝家下手的,也應該是張家了。”

“這我可不知道!我不認識謝家的人,張家也沒向我透露過。”

黃氏說到這裡,忽然麵露淒惶,沉沉地望著地下,不知在想什麼。

蘇婼就著微弱的燈光,看著黃氏這張臉。

事到如今,她固然從始至終腦子都保持著清醒,但隨著真相大白,還是有如大夢一場。

從蘇婼有印象以來,黃氏就圍繞在她和母親的身邊,她是謝氏的知心人,也是她眼裡和善可親的嬸母,更是前世在她逃亡回京,又被親生父親趕出家門時,偷偷放她進府取走母親遺物的雪中送炭的“恩人”——

疑心,自然是早就生起了的,從蘇纘說出他與黃氏未圓房的真相起,又或者是從親眼看到蘇禎與她的各種曖昧不明起。

但疑心離確認真相還有那麼長遠的距離,在探尋真相的過程裡,她無暇去體味這顛覆的滋味,隻有在篤定一切之後的如今,那不可思議的,匪夷所思的,所有的衝擊人心的感受才一股腦湧上心頭。

那麼多年的和善形象,原來隻是做戲。

而前世黃氏把她偷偷迎進蘇家,也不過是為了讓她拿到謝氏的遺物後消失得更徹底吧?

她站起來,腳步挪到門口。

黃氏在後頭失神地呢喃:“婼姐兒……”

又輕又柔。

像今夜之前的許多個時候。

蘇婼側了側身,隻見被狂怒情緒支配了一夜的她眼下卻是滿臉淒惶。

蘇婼扯開嘴角,似笑了一笑。

但那漾開的唇線鋒銳似寒刃。

“婼姐兒!”

走出甬道,身後奮力的聲音劃破這墨汁般的暗室,但蘇婼沒有停頓,甚至腳步邁出得更為堅決。

她的性格是如此割裂,待她友善者,她甘願付出萬倍善意回報,而對她不善者,她揮刀斬情也隻消短短一瞬。

何況,過往那所有的友善,都是彆有用心的算計與圖謀。

牢獄的空氣清新濕膩,前堂燈火通明,在他們來時大理寺已經前往捉押來了不少人,這當中有黃氏身邊的人,胡氏身邊的人,也還有黃家的人。縱然黃氏已然招供,卻還是需要走完審訊流程,畢竟圍繞在張家周圍的還有數不清攸攸之口。

楊佑問道:“姑娘現下可是回府?”

蘇婼看著夜空,眉尖漸緊。

這會兒雨已停了下來,烏雲之間有了間隙,蒼穹如同一塊巨大的龜殼。

謝氏死因真相大白,果然是張家陰謀中的其中一環,但是,謝家在其中究竟處於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他們替張家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究竟張家為何會找上他們?而如果他們確實為張家做事,那這麼多年,他們何以對張家如此死心塌地,不曾揭發?

謝家掌著那麼多產業,中途損失的那些去哪裡了?

“姑娘,您確定不回府麼?”

楊佑又問起來。

蘇婼有些意外地看向他,身為韓陌身邊最為得力的護衛,楊佑向來是最有分寸的,像今夜這般再三催促,從不曾有過。

不過蘇婼亦覺耽誤了他許久時間,無謂再做逗留。這裡點頭,那邊廂楊佑就吩咐人去牽馬車。

晨曦從雲縫裡擠出來——原來這一夜是這樣漫長。

蘇婼靠著車壁閉眼假寐,睡是睡不著的,腦子裡的麻團一團接一團,先前被壓抑的殺母之仇也蹭蹭地燃燒上來,彆說睡著,眼下她竟沒有一處是能安定的。㊣思㊣兔㊣在㊣線㊣閱㊣讀㊣

“匡當!”

剛剛煩亂地把支額的手放下,馬車一個顛簸,她險些撞在車壁上!

“怎麼回事?”

心下一沉,她抓緊了窗戶。

楊佑在窗下道:“是禮部幾個官員,往張家那邊去,衝撞了咱們的馬!”

蘇婼隻一頓,即拉開了車簾。

往常安寧的淩晨街頭,原來此時竟是一片喧鬨嘈雜。路上往來行走著許多車馬,還有行人,但俱都身著官吏服,每個人臉上都滿是凝重之色,當中通向張府方向的街巷,更是車馬如織。

“張家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她方想起來,因著惦掛殺母仇人,張家現狀她竟一無所知。

楊佑道:“張栩夫婦暴露後,宮裡就有了準備,他們入獄,那邊廂就在集結人馬前往張家。

“半個時辰前我們有人看到張家有馬車出府,於是跟隨前往,卻發現這車隻是在城中繞行。就在蘇大人將今夜事由向皇上簡述奏報之後,也就是姑娘前往大獄之時,皇上已然下旨捉拿張昀。

“一刻鐘前國公爺已經率兵包圍了張家,拿住了張昀之妻,也在府後捉住了正在潛逃的張煜兄弟,張家上下包括下人都基本在位。可以說張家是拿下了,但是唯獨明明未曾出過府的張昀,至今仍無所蹤!”

蘇婼潰散的精神立刻又凝聚起來,罪魁禍首張昀不見了?!

她急問:“那趕往張家的官員是去作甚?”

“是被國公爺召去清點張家的文書卷宗的。”

說到這裡楊佑皺眉搖頭:“沒有用的,張昀那老狐狸老早就作好了準備,府裡不會留下什麼來的。前兩日我早就已經奉世子之命入內探過。”

蘇婼道:“那幅畫像呢?”

“也沒有了。”

蘇婼看著地下,忽然把簾子放了:“掉頭,去張家!”

武寧公主的畫像留不留下,問題都不大,反正張昀的老底已經被揭穿了,皇帝既然亮刀,自然有的是辦法審出原委。

現如今卻是平白消失的他,到底去了哪裡?他又是從何處消失的?

如果說黃氏是殺害謝氏的劊子手,那姓張的就是奪了謝氏之命的真凶,憑他上天入地,她蘇婼也非要捉到他償命不可!

第443章 這就是驚喜

憑著天邊的微光,如牛毛般的細雨已經顯眼起來。

楊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離事發時已過去一兩個時辰,先生這當口趕來此地,想必是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話音落下,門外便有身著勁裝的護衛揖首在門坎之下:“稟先生,一刻鐘前,鎮國公奉旨率領禁衛軍包圍了張家,夫人和兩位孫少年退走不及,儘數被拿。如今,由鎮國公親自坐鎮,張府被圍堵得嚴嚴實實,各司官員也奉旨前往府中協助辦案了!”

屋裡瞬間變得像空氣凝固般地安靜,張昀站起來,而後麵向同樣站起來的楊燮:“該來的還是來了。”

楊燮看著護衛默身退去,點頭道:“這一天比我們預料的還晚了一些,不是麼?我們本以為,早在令堂長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