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頁(1 / 1)

合喜 青銅穗 4309 字 6個月前

眉頭緊擰望著他,手裡的書卷都被他握皺了。

常青已經在常家莊住了多年,也一直都跟常家有往來,他們連夜遷走?這怎麼可能?而且還就發生在他打發洪福去接人之後!

他%e8%83%b8脯起伏了幾下,看回洪福的目光已有了疑心:“你當真去了?”

洪福抬起頭:“常賀給小的下的命令,小的為何不去?”

“是麼。”常賀又道,“那你去之前見過公子了?”

“常爺說會自己去跟公子說,想的自然就不曾去了。”

常賀心底哂了下,麵上平靜無波:“既然是昨夜才走,那必定沒走遠,你叫胡三他們去追,務必把人給我追回來!”

“常爺,”聽到這裡的洪福直起了身子,“這件事請恕小的辦不到,因為前幾日劫持那小丫頭,胡三他們已經因為莽撞行事而被公子和先生訓過了,小的們也被警告不得有違規矩擅自行動。何況這大雨天,出門很容易留下痕跡,追人之事更是風險太大,公子還是罷了。”

“你口口聲聲說是我的人,但我讓你辦點事情,要麼就是辦不到,要麼就是諸般推脫,到底是他們搬了,還是你們壓根就沒想替我去辦?!”

常賀怒斥起來。

洪福平靜地把身子躬下去:“小的沒辦好事,常爺隻管責罰。但小的此去絕無虛言,但請常爺切莫揣測小的不忠。”

“哼!”

常賀狠狠拂袖,但也勉力迫使自己冷靜。

他絕對不相信常青會這麼巧搬走,他沒有任何理由搬走!就算他真的不在那了,那也一定是這個院子裡的人乾的!

他們怎麼會願意他身邊有自己的心腹呢?那樣控製起他來哪裡還會有這麼方便!

常賀越想越心凜,睨了一眼洪福之後,他返身進了屋中。

第362章 公子

鴻福看著掩上的房門,重新套上木屐,而後執傘出了院子。

暴雨澆得四處都是泥土與草木的味道,泥濘裡還裹著落葉,和著雨水濺上廡廊,便亂糟糟地一地。有下人在潑水清掃,地麵乾淨了些,但又更加濕漉漉地。

沿著廡廊拐了幾道彎,洪福來到了一座青苔爬滿了基石的古色古香的院子,院門下左右都有肌肉鼓脹的年輕漢子立著,內裡還站著一雙服飾發型乃至身材都不相上下的丫鬟。

洪福收傘傾身:“公子可在屋裡?”

左首的漢子道:“你有何事見公子?”

“我剛從倚鬆院過來。”

那漢子便與對麵的搭檔對視一眼,然後點點頭,朝內裡的丫鬟使了眼色。

丫鬟朝院裡走去,曳地的裙擺如懸浮於地麵的雲霞,翩翩輕移,即使有雨聲遮蓋,卻也讓人有種這樣的行動本身就不可能會有聲響的感覺。

洪福安靜等了片刻,丫鬟回來:“可以進去了。隻是公子昨夜歇息得晚,你不要呆久了。”

洪福稱是,走了進去。

院子三麵都有房屋,但隻有門前種著一叢芭蕉的西廂門虛掩著。隔著雨幕,龍涎香的氣息淡淡飄來,屋裡人正盤著腿在炕上歪坐著,一肘支頤,麵向窗外的雨。此刻雨中的芭蕉被打得啪啪作響,想來有番絕美的意境。

“公子。”洪福在距榻四五步的地方躬了身。

“何事?”

這聲音清冷,但在吵鬨的雨聲裡卻又清晰可聞。

“小的未能替常爺辦成事,常爺或許怪罪起小的了。”

那人在雨聲裡靜默一陣,把身子轉了過來。他支肘的手搭住炕桌的邊緣,一把珵亮的、組裝成半把的銅鎖順勢擱在了桌麵上。“他怎麼說?”

“常賀先問小的是否當真去了,然後又遣小的去命胡三他們去追常青一家,再後來,常爺怒了,質問小的是否壓根就沒有想替他辦事。”

“是麼。”那人這麼說著,另一手上拿著的簧片也擱到了桌上。在天光之下顯露出來的臉龐上,有些微的笑意,或者,又更像是謔意。“他倒是挺警惕的。難道所有遭遇惶惶如喪家之犬境遇的人,都這般緊張?”

說完他目光掠向洪福:“還說了什麼?”

“常賀發了一通怒,而後就回房閉門了。”

榻上人默了片刻,起身下了地。

他赤著腳在磨著幽亮的地板上行走,到了洪福身側停住,看了眼窗外的雨道:“拿傘來。”

……

洪福走的時候,常賀是在窗戶裡頭看見的。

他是這倚鬆院的人,離開的時候卻還套上了木屐,常賀根本不用費力就能猜到他去了哪裡。

——果然就是監視他的眼線而已!

他憤憤地想。

一點都沒錯,這絕對不是他小人之心,這裡所有人根本就沒有真正接納他,沒有看在他爹為掩護他們而作出那麼大犧牲的份上,打心底裡敬著他,把他當成真正的自己人!他們隻是看在他手持著那些重要的東西的份上,假惺惺喚他一聲“常爺”!

再次回想起臨走前常蔚對他的囑咐,他雙拳不由攥得死緊。幸虧他是帶著那些重要物事在身,要是沒有,此時他到底是死是活都沒準兒!他能找到孫雄,那就代表孫雄這條線走漏了消息,他們難道還會舍得留下他嗎?

這麼一來,他就更加得把那些東西給藏好了,非但如此,他還更加必須得接幾個人進來。他得讓自己擁有行動自由。至少這些人明麵上不敢限製他行動吧?也隻敢以各種理由不給他人手辦事。隻要他有了自己的人,他還怕什麼?

常蔚原先身邊就有幾個身手極為厲害的護衛,從前他不懂為什麼他們有那樣的身手,後來明白了,那幾個人應該就是他養的死士。這些人不知還在不在常家?即使不在,他知道母親常夫人也一定有辦法召回並使喚得了他們。既然常青找不著——常青肯定是被這裡的人給弄走了,他就算親自去也肯定找不回。

本來想著能不冒險就不冒險,現在常青用不上了,他也隻能往常家想辦法了。

隔壁院裡關著的那個丫頭,合榮堂那邊反對劫回來,但這是他常賀的機會。

有了她,他多了極多的勝算。

“篤篤。”

正在屋裡頭徘徊,忽然掩住的房門上傳來了叩門聲。

常賀頓了一下:“誰?”

“是我。楊燮。”

常賀驀然震了震,而後上前把門開了。

門口的人執著把猛滴著水的油紙傘,麵帶微笑望著他:“大白天的,子安怎麼關著個門?”

“哦,”常賀緩和了神色,“這雨太大,我嫌他吵得緊,擾我讀書,故而關上一陣。這大雨天,公子怎麼來了?”

楊燮道:“天雨又做不了彆的事,無聊來找你說說話。怎麼,也不請我進去?”

常賀恍然回首,趕忙把路讓了,將門敞到大開。

楊燮走進門,一眼看到反扣在桌上的書,拿起來翻了下道:“令尊從前與我閒談時,常為子安的才思而驕傲,如今看來果然不差。此時情境之中,還能沉下心來讀書,可見是個有誌氣的男子。也難怪令尊會不惜一切送子安逃出來。”

常賀垂首:“公子此言讓我慚愧不已。其實隻是與公子一樣,因為天雨無聊,所以翻翻書打發時間罷了。”

楊燮點頭:“成大事者先要耐得住寂寞。眼下的無聊,也未必不是一種磨煉。”!思!兔!在!線!閱!讀!

常賀不覺打量他:“想必公子進京之前,也曾磨煉過自己許久。”

楊燮笑起來。而後提袍坐下:“閒來無事,你我手談兩局如何?”

“甚好。”

常賀在他對麵坐下來。

很快有仆從捧了弈具進來,常賀執了白子。

棋盤上漸漸起了走勢。楊燮觀局之餘說道:“一眨眼你也進來月餘了。如何?住得可還習慣?”

“托公子關照,在下一切安好,甚為舒適。若是父母弟妹皆在身邊,那便至善至美了。”

楊燮抬頭,瞅了眼他後端起茶來:“想家了?”

第363章 分歧

“在下自小到大,從未像如今這般長久地離開過父母家人。尤其此番又是這樣的生死離彆。如若一刀下去了斷了便也罷了。偏偏是一家人天各一方,家父身處囹圉,家母及幼弟幼妹們也被圈禁,而獨我一人在此安然逍遙,身為兒女,每每思之,實在是於心不安。”

常賀顯露出一臉的憂傷。

楊燮把玩著手中的棋子:“那你想如何心安?”

“我想,公子該不會介意我與父母家人在此團聚?”常賀直視著對方。

楊燮沒有答話,隻是勾起唇角,垂目把手中的棋子給落下了。

“家父如今仍在受苦,家母帶著我的弱妹幼弟被圈禁,公子有通天之能,我知道前幾夜曾經入大牢去探過家父,想來隻要縝密籌謀一番,救出家父來,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既然說到了這裡,在下便想請公子施以援手,救出家父來,一來為公子出力的人又多了一個,二來,了卻了在下這份擔憂,在下也能為公子全力以赴。公子你說呢?”

楊燮落子依然平靜:“進出天牢,和救人出來,可不是一回事。再說,上次令尊已親口透露給我,說蘇綬城府深沉,所以我去探牢之事,隻怕也在蘇綬計劃之中。若我再去,隻怕我們就要全軍覆沒。”

常賀沉%e5%90%9f點頭:“這麼看來,確實是風險過大。那麼,就不去天牢,而去常家,把家母和舍弟舍妹接出來呢?公子手下高手無數,這想必沒有難度了吧?”

作為一個“投奔”者,常賀神色之中沒有半點難為情,仿佛這就是他應該提出來的,而楊燮也應該答應做到的。

拈在指尖的棋子被投回罐中,楊燮抻了抻身,說道:“子安對於營救家人的心情十分迫切。我能理解。隻不過眼下我們尚在自保之中,無論怎麼做,都會給我們自身帶來風險,子安應該也不想最後大家都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這是公子謹慎。可是家父與公子共同謀劃大計多年,一直未曾泄露行蹤,可見公子對於隱藏上的安排極其嚴密。我想如果公子沒這點把握,根本就不會進京呆著,也不會堂而皇之闖進天牢,既然如此,那麼何不伸手幫小弟一把?就憑我們常家為掩護公子所做的犧牲,難道也不值得公子考慮考慮?”

常賀說到此處,已經做不到偽裝的淡定。

他知道常蔚當初加入這個陣營是為了什麼,如果他能選擇,也許會這麼做,也許不會,但眼下他是沒得選擇才走到這地步,將這個陣營視為歸宿也是他不得已而為之,他深知自己沒有能力離開,那他就必須為自己爭取權益,他相信憑常蔚的付出,自己也是完全有資格要求的。

“考慮當然可以。但如果考慮的結果是不呢?”楊燮望著他。

“如果公子不救,那我作為兒女,又怎可見死不救?”常賀站起來,“我有薛家那丫頭在手,就不信朝廷不忌憚!”

楊燮把盤著的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