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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335 字 6個月前

心下這麼重的手?”

常賀咬牙:“他不是我兄弟,早在一年前他推我落水時我就沒認他這個哥哥了!”

容嫂再歎氣,把湯遞給他:“老爺回來了。”

常賀隔著藥仰頭看她:“什麼時候回的?”

“剛才吧?”容嫂把湯放下,“不過,看樣子還要出去。方才奴婢路過書院,聽到裡頭翻箱倒櫃聲音挺大,似乎很急切,老爺是不是遇上什麼急事了?”

“是麼?”常賀當即站起來,快手快腳把衣服穿上,“我去看看!”

容嫂追到門口:“湯還沒喝呢!”

可是外頭人已經急不可耐地去了,連頭也沒回。

容嫂在門下站了片刻,從容走回來蓋上湯盅蓋子,再穩穩地端到了桌上。

……

常賀一路奔到常蔚書房,書房裡卻人去樓空。

書案上散亂著卷宗文書,而地麵上也是一片狼籍。

“二爺。”在此侍候的家丁在身後喚他。

常賀轉過身:“父親呢?”

“老爺,又出去了!”

“他去哪兒了?”

“小的不知。”

家丁發須皆白,是常家的老傭人了。

常賀一時沒有出聲。

他從來沒見過常蔚如此慌亂,他的房間和台麵永遠整潔,就算再忙碌,鋪著再多的公務,他也絕不容許有絲毫淩亂。但他方才卻急匆匆走來,把書房整得這樣糟糕,然後又急匆匆地走了。他甚至都沒有顧得上跟他交待下今夜計劃已進展得如何?

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抬腿往外走,走至門檻下卻踢飛了一張撕碎的信封。

信封隻有剩餘的半個地址,寫的是“XX胡同甲字號第十院”。

……

“母親!母親!”

常夫人睡眠淺,耳邊一有聲音她就醒過來了。

屋裡留著的微弱燭光足夠她看清麵前的臉,她愣了下,支起身子:“賀兒?”

“母親,您知道父親上哪兒了麼?”

“不知道啊,”常夫人茫然望著他,“先前不是說官倉失火,他去衙門了麼?”

常賀喉頭滾動了一下,再問:“那您知道,咱們家可有座宅子,是在京城哪條胡同的甲字號第十院嗎?”

“甲字號第十院?”常夫人清醒了,“柳樹胡同?”

“柳樹胡同?”

“是啊,柳樹胡同甲字號第十院,是他兩年前買下的。沒驚動任何人,他說拿來有用處。像這樣的宅子咱們家還有好幾處呢,不算什麼。不過他告訴了我,因為他從來不騙我,更不會偷偷買宅子還不告訴我,讓我將來萬一知道了還懷疑他在外養外室。”

“我知道了。”

常賀顧不上常夫人臉上的得意,飛快地退走了。

“去柳樹胡同!”

到了前院,他吩咐隨從,隨手牽了一匹馬跨了上去。

……

柳樹胡同在人煙不多的京城東北角上,這裡臨近護城河,多為商賈們的彆院。

常蔚此時下裳滿是血跡,實在不像是個體麵的商賈,但是有夜幕遮擋,無人看得出來。

馬車直接進了院子,他忍著腿傷下車,將隨身的大包袱挎在背上,這麼樣一副逃亡的狼狽模樣,把前來迎門的仆從陸續驚了個遍。

“快,去給老爺取些傷藥!”

領頭的管事慌忙吩咐下去,又忙不迭地來接他手上的包袱。

常蔚卻不肯交與他,隻說道:“速去把書房裡燈點上!”

這是座三進宅子,不大不小,既不會簡陋到隨便什麼人都能翻牆闖入,也不會奢華到引人注目。

書房在二進的西側小院裡,種著一角芭蕉,碩大的葉片也像是碩大的巴掌,在常蔚經過時扇打在他臉上。

他臉上火辣辣的,仿如被現實扇了巴掌。

他自詡算無遺策,譬如薛容一案,他都全部給啃了下來,至今沒有落下把柄,但今日卻功虧一簣,敗在了韓陌手上,那個%e4%b9%b3臭未乾,一個羅智就夠力量擠出東林衛的小閻王,世間人對他的評價皆是張揚跋扈,仗勢欺人,耀武揚威,但這樣一個他,卻在他即將事成的最緊要的關頭出現了,把他的計劃給攻破了,使得他如喪家之犬般狼狽不堪。

“拿個火盆進來!”

進了房間,他把包袱放下,一麵往外招呼,一麵又打開牆上機括,從中取出一件又一件被秘藏的物事來。

時間不多,他得儘快。他太清楚方枚此時的想法了,所有事情都是他常蔚策劃的,他方枚才是個聽命行事的幫凶而已,他隻要有一口氣在,一定把他供出來!當然供出他來也不要緊,但他必須得在韓陌找上他之前把這些首尾全部處理掉!隻要他們拿不到證據,他就是安全的!對於很多人來說,他還是有價值的,隻要沒證據,他就會安然無恙!

也許是求生的念頭太過強烈,強到他腦子裡已裝不下其它,搬著搬著,他的手抖起來,剛剛擺成一堆的賬冊文書器物嘩啦啦掉了一地!

“老爺,火盆來了!”

“拿進來!”

常蔚再也克製不住,陡然一聲暴喝,家丁顫著手把盆端進來,又快速地閉門退下。

火折子擦亮了,隻點了一盞燈的屋裡騰地變亮,火苗一顫一顫,像巨獸的長舌。

他抓起一本賬冊,點著後投入火盆,緊接著又取了份卷宗,就著火苗又投了進去。

屋裡被映得紅彤彤,與他腿上的血跡暈染成一色。

第299章 是陷害!

常賀到了柳樹胡同,找到了甲字號第十院,不由分說拍起了大門。

腳步聲響起來,門房從縫裡頭看了他一眼,把門開了。

常賀一腳踹向他:“老爺呢?”

“老爺在西院……哎,二爺!您不能進去,二爺!”

常賀甩開他,大步地走入後院。

宅子遠不夠常家老宅大,西跨院不過兩個院子,很好找,有人在門下站著的自然就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常賀往裡衝,下人們慌忙前來阻攔,但他終究是少爺,是常蔚的嫡長子,他們無法用強。

可他們越是攔著,常賀就越無法克製地想動粗,從小到大,常蔚用心栽培他,對他寄與的期望很深,朝堂風雲,仕途心計,從不在他麵前避諱,可是他卻從來不知道他向來信任崇拜的父親還瞞著他在外購置著這樣的宅子,他能猜到,這不是一般的宅子,是藏著事關今夜變故之秘密的宅子!

他闖進了院子,到達了雙門緊,但卻隱隱冒出青煙的地正房前,而後不由分說地推開了門。

廊燈照進屋裡,把一地散亂的紙張與物件照得又黃又亮,屋子中央燃起的火盆裡,一簇簇火苗被門開時的氣流撞成各種形狀,光影在四周牆壁上張牙舞爪,蹲於火盆後的常蔚發須淩亂,一身上好的蜀錦袍服不但臟,而且皺巴巴,他跪著的右腿上,袍服呈大片暗紅色,身子明顯往左邊側著,而他手裡還持著一本燃燒了一角的賬本。

“父親!”

常賀急步上前攙住他:“您受傷了?”

常蔚看向他:“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我……”常賀剛要回答,目光卻被他手裡的賬本引了過去,“……薛府?!”

賬本上的字跡十分清晰,簪花小楷明明白白的寫著“薛府庶務賬目”。

常家所有人對薛這個姓氏十分敏[gǎn],因為薛家,他們才從平地大大拔高了一個台階。

“是那個薛家?他們家的賬冊怎麼會在您手上?”常賀飛快地把賬冊拿在手上,快速翻看了幾頁,然後睜大眼盯住常蔚,“這些是薛家的家產簿子,它不該是早就被朝廷收回去了的嗎?為何它還會留在父親手上?”

常蔚回望他的目光複雜難言。

常賀轉頭又看向滿地的文書,他丟了賬冊,隨手拿起來一張翻看,他臉色白一白,再拿起一張來看,臉色又褪去幾分,隨後他跪撲在地上,從成堆的文書與物件事翻查,沒有一件是不讓他觸目驚心的!

“這些是什麼意思?”他拿住幾張輿圖和信件站起來。

“你都看到了。”常蔚退坐在身後的杌子上,先前的慌亂已經不見蹤影,他平靜地望著地下,“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意思。”

“所以,薛容是清白的,他沒有窩藏廢太子後裔,你們是捏造事實,給他定的罪名?”

常蔚微微點頭:“沒錯。他沒有窩藏。薛家不但沒有謀反,沒有窩藏逆賊之後,相反,他還很當得起世人給他的口碑。平心而論,他是個好官,而且難得的是他並不沽名釣譽。也許與曆朝曆代的名臣名相相比他還有些差距,但當我把他入仕數十年經曆研究透了之後發現,他無愧大梁,無愧皇上。”

“那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常賀帶著顫音,“你陷害朝廷忠良,這是要抄家,要連累全家的死罪!薛家死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常蔚深吸氣,望著前方:“因為生而為人,為人而入仕,總難免隨波逐流,要勉為其難做些明知道不對,也還是會去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薛家這案子,你父親要多少年才能從一眾六部官員裡出頭?要如何才能迅速提升到如今這般威望?你年輕,經事少,如今想要的不過是在長房麵前揚眉吐氣,到了我這樣的年紀,就不一樣了。你知道薛容被除後我被人人追捧時那種滋味嗎?知道在兵部衙門裡連朝中二三品的將軍都要主動跟我拱手跟我套近乎時的感受麼?你看看,連方枚這樣的一品武官不是也得放下`身段聽我調度行事麼?人的欲望千千種,唯有權勢,才是最實際的。”

“我知道權勢很重要!可是你就沒有想過萬一事發嗎?”常賀語聲嘶啞,跨步走近他,“這麼大的罪,你考慮過母親和我,還有弟妹們嗎?”

“我做事,當然會做到萬無一失,你看,都快三年了,誰人還記得這個案子?誰人還在提起薛容這個人?不會有人懷疑的,當年審案時,上至皇上,下至地方官員,每個環節都有足夠的證據佐證,沒有人能抓到漏洞。”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又要連夜銷毀這些東西?”

“我銷毀它們是因為今夜計劃險些失敗,留下了後患。”

常賀望著他,喉頭滾動了一下:“今夜的計劃怎麼了?還有什麼後患?”

“方枚沒死成。”

常賀一陣窒息:“你要殺方枚?他不是與咱們結盟了嗎?難道我們本來的計劃,不是弄垮韓家,不讓他繼續查羅智的死因,然後再想辦法從蘇家得到我們要找的那件東西嗎?!”

“賀兒,”常蔚左手支膝,目光溫潤,“為父走到今日這步,目的已不該隻是韓家,還有如何成為了常家的當家人。你說的沒錯,這些都是今夜計劃的目的,但這隻是一部分。有些事情,在此之前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常蔚掃視著地麵的紙張,從中挑出來幾頁遞過去,“我們的目的是這個。”

迅速看清楚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