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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78 字 6個月前

蔚已經被羅智和袁清先後指了出來,蘇綬為什麼會覺得常蔚會藉機同時針對蘇韓兩家尚不清楚,但他因為薛容而對常家諱莫如深,常家又背地裡搞那麼動作給鎮國公和韓陌添堵,暗中梁子是早就結下了,今夜趁著這場大火,方枚又百般刁難,那確是不得不防。

馬車不到一刻鐘就到達了防衛署外頭,跟哨崗說是奉鎮國公之命來查看地庫的,值守的將領是鎮國公的人,雖不合規矩,看他們倆再加上幾個護衛也不算人太多的份上,倒也不曾為難,隻是要求陪他們一道進內。韓陌不想耽誤時間,一行七人便就從日常進去的通道到了地庫前。

如今機括尚完成十之有三而已,裡頭還藏著滿庫的兵器,所以地庫外頭還有將士布防,隻不過人員看起來並沒有比往常多。

韓陌問:“今夜這兵荒馬亂的,明知道機括還未完工,為何不增加人手?”

那將領道:“回世子的話,原本是增派了一百人的。但先前九門衛伍將軍奉大都督之命調集五百人前往官倉救火,故而那一百人又給調走了。”

“國公爺已經調人走了?”

“是。”

蘇婼與韓陌對視,隨後走進地庫大門。大門下,韓陌回頭與將領說:“我們是奉大都督的命而來,有我在此,出不了亂子,出了也不會連累你。你到此就行了,我們進去查查機括就出來,你也不要四處說。”

將領遲疑了一下,隨後拱手:“那在下就在前麵出口靜候世子。此事端底是不合規矩,若讓人逮住,在下還得落個處置,所以還請世子信守承諾,以免讓在下為難。”

“放心吧!”

韓陌給了他保證,隨後就使眼色讓蘇婼進門。

地麵這層四壁的燈火都開了起來,此處多是鐵器,沒有什麼布帛,不怕火燭,故而燈火數量不少,照得這寬闊的房屋無比亮堂。

蘇婼先說道:“國公爺這麼快就已經把人調走了,想來火勢是不必太擔心了。眼下反倒是此處須得仔細看看,是否在我們之前有人趁亂子進來過。”

韓陌打發四名護衛下去查看,自己隨著她的腳步到了已經安裝好的第一道機括前,然後道:“為什麼你們父女都覺得防衛署這裡會有問題?這裡能出什麼事?難道還能有人懂這些機括成?”

蘇婼揚唇:“懂不懂的,不好說,但是你不是說薛容有可能是被冤枉的麼?倘若薛容包庇反賊之後一案被常蔚一黨誣陷屬實,他們又怎麼會舍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坑回蘇韓兩家一把呢?吃啞巴虧,不像是他們的風格。”

說完蘇婼又看了看手下運轉如常的機括:“不過目前看起來,他們還算老實。”

韓陌接住她拆下來的一塊銅扣件,說道:“你會這麼想我一點兒也不好奇,我好奇的是你爹,他怎麼會在那當口想到要防備兵部?或者,防備常蔚?”

蘇婼看了他一眼,默聲把機括上的卡扣恢複原樣。

“到目前為止,薛容是冤枉的,隻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猜測,而且這個猜測其實沒有證據來證明。當年這麼一件從上到下所有人都認定了的案子,出錯的可能可以說是沒有的。至今朝中也好,在野也好,所有人都認為薛容罪該如此。那麼令尊不應該懷疑到常蔚身上不是麼?”

蘇婼道:“他親口跟你說到了常蔚?”

“那倒沒有。”韓陌搖頭,“但現如今兵部尚書正養著病,兵部衙門裡數常蔚最大,而且,自從薛容一案之後,常蔚身邊其實也慢慢地聚集了一批人,也可以說他威望漸高,隻不過他素日十分低調罷了。何況,先前阻攔發兵的人是方枚,像方枚這樣僅次於大都督的身份,一般人哪裡安排得動他?所以令尊說防著兵部,實則就是在說常蔚。”

蘇婼一時沒有言語,默不作聲地查看這些重點位的機括。

蘇綬在想什麼,她是能猜到的。夾著個薛容,蘇綬絕不可能對常家友善,何況,常賀不知何故還在利用蘇禎在蘇家尋找什麼東西,就算沒有薛容,這種人家也不是什麼磊落人家,以蘇綬當年對謝氏及謝家的態度,他自然是不會容忍的。

但薛容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還沒有結果。蘇綬把這個秘密守得鐵水焊死一般緊,不管是出於為人的原則,還是出於對蘇家的保護,她都沒有理由提前跟韓陌袒露。

“也許他是想到了什麼吧,你想知道,隻能去問他了。”

她扭頭衝他又笑了一下,走到庫房一角的弓架後,把這問題給拋開了。

韓陌聳了聳肩,也抱著倆胳膊跟上。

“世子,蘇姑娘,”四名護衛都回這邊來了,“都檢查過,麵上看去沒發現有異常痕跡。”

“知道了。”蘇婼應了一聲,然後蹲下來,湊近了牆角的機括。

“匡——”

剛剛把袖子挽起來,就聽先前被他們用機括關好的門突然開啟了!高舉的火把帶起來的大片火光湧進屋內,也照出了火把下麵的人臉!

“趴下!”

蘇婼剛準備發問,韓陌便一把捂住他的鼻唇了下來!與此同時,身邊四名護衛也以閃電般的速度藏在了刀架後!

蘇婼透過麵前弓箭的縫隙看去,隻見門口站著兩名中年將領,幾名看起來是護衛或是近衛模樣的人,再然後便是防衛署的人,先前引他們來到地庫的將領正與那兩名中年將領在對話。

“是方枚的手下錢信!”韓陌看清楚麵目後挨著蘇婼耳朵道。“他來乾什麼?!”

第292章 趁火打劫?!

蘇婼不認識方枚,但方才聽說了鎮國公要兵被阻一段,也知道了他。此時凝目望去,隻見來的是個不算太魁梧的漢子,雖是將領,跟鎮國公那樣的身型比起來,卻算是較瘦的。但此人顴骨突出,兩頰凹陷,麵相陰沉,跟鎮國公那般英挺俊朗又讓人觀之正氣凜然的像貌卻是完全沒法比。

“有人來過這兒嗎?”錢信發問。

蘇婼不覺提起了心口。韓陌不是中軍營的人,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弄出亂子那就是他老子擔責,捅不了什麼簍子,但這到底是違背軍紀的,更彆說他還帶上了她,要是讓這姓錢的發現她,那這不又成了他們指責鎮國公的把柄?哪怕說她是蘇家派來修機括的人,也沒有人相信吧?

那將領垂著頭,目光閃爍,明顯心虛,但好在錢信是背對著他的,很快他就回答道:“沒有人,回錢將軍的話,沒有人來過這兒。”

蘇婼把心安下,看了眼韓陌。

韓陌擱在她腰側的手,悄然移到她腰後,穩住了她的後背。

這時錢信轉過身:“沒有就好。地庫所藏兵器甚多,一定要仔細嚴守!”

“末將斷不敢疏忽。”

“唔。”錢信點頭,隨後道:“今夜事出突然,為防有人趁機作亂,大都督急調五百兵將前往官倉救火以及維護秩序,但因為走得急,五百將士都未曾攜帶兵器,現本將奉右都督方大人之命前來領取兵器,現需提走五百張駑,五百枝箭筒,大刀三百把,押運裝車。

“這是右都督的手令,拿去!”

一張寫著字跡的公文被展開遞到了將領跟前。

將領接在手上,當下道:“末將這就去辦!還請錢將軍在門口稍候。”

“不必了!本將帶了人來,由他們裝車即可,你去崗哨上守著,省得有人渾水摸魚。”

“這……”^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這什麼這?到時裝好車了,你再來點數!誤了大事,到時可仔細上麵要你腦袋!”

隨著錢信這話,身後的近衛已噌地抽出了長劍。

將領退後半步,目光往庫內眸去一眼,無奈退了出去。

韓陌凝住目光:“士兵們都有隨手可拿取長矛長槍的庫房,為何要到這裡來取兵器?”

蘇婼也感到疑惑:“他們是去救火,本就不需要什麼兵器,就算是為了維護秩序,有手裡的槍矛也就夠了,為何還要駑箭,大刀這些?駑箭加大刀,這算得上是鎮壓一般性叛亂的配備了吧?”

“世子!”緊挨在旁邊的護衛道,“就算有人作亂,一時間也用不上這麼多駑箭,他們這莫不是趁火打劫?”

韓陌按捺不住把手壓在了劍柄上,蘇婼卻早有預見地拽緊了他的胳膊。不過沒等她開口,韓陌自己已先鬆了下來,他咬牙道:“他們這是有備而來,擺這麼大陣勢,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怎麼樣?——先撤出這兒!”

大家不再做聲,藉著武器遮擋,隨他避開了駑箭區。

“趕緊動手!我們最多隻有一刻鐘時間,方才那廝是鎮國公的人,他必定會去通風報信,我們得爭取時間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好搬運上車!快行動!”

錢信沉聲下令,其餘人頓時如流星般分散行動起來。

武器架後的蘇婼已然目瞪口呆,如此明目張膽劫取武器她不但是頭一回見,簡直連想像都未敢這麼想像,可是把整個過程倒捋回去,她竟又想不出來哪人環節是做不到的,防衛署如今早就已經撤換成了鎮國公的人,值夜的將領辦事不含糊,錢信也看出來了,可是錢信比小將領位重權重,小將領是絕無能耐拿規矩跟他死磕的,就算他能這麼做,錢信還不得抬出他違抗軍令的大帽子來壓他嗎?說不定還要加扣他一個不把方枚這右都督放在眼裡的罪名,所以小將領隻能是由著他們進地庫。

就像他說的,小將領肯定會立刻去報鎮國公,可是鎮國公此時此刻怎麼可能來得了這麼快?

小將領是必然拿他們無奈何的,誰讓這些人都是中軍營裡正兒八經的大官呢?!

“他們是真的要取武器?他們取來做什麼?”

護衛忍不住心頭的疑惑說。

蘇婼同樣也看不懂,她心裡是清楚方枚這些人今日是擺明了有坑要讓鎮國公跳的,但他們就算把這批武器騙出庫,難道就不用還回來了嗎?若還需要還回來,又能傷害得了鎮國公什麼呢?

“將軍,五百張駑,五百個箭囊,三百把大刀全部裝車完畢!”

來覆命的近衛覆命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錢信唔了一聲,然後麵向蘇婼他們藏身的這邊大步走過來,舉目環視半圈後,他伸手拿起一張排駑說道:“拿上一百張,裝於車底最下層!”

這聲音就懸在蘇婼他們頭頂上方,甚至清晰得蘇婼連他話尾的顫音都聽得出來,蘇婼不敢呼吸,情不自禁攥住了拳頭。但同時她能感覺到旁邊韓陌繃成了一根弦,一根被繃到了極限,隨時就要放出利箭的弓弦!

一把把能夠在戰場上發揮極大殺傷力的排駑就這樣於眼前被挪去,藏於角落裡的人既是震怒的,也是震撼的,以往每每聽先生講書講史,講那些奸臣亂黨如何膽大妄為,如何狼子野心,都因為太遙遠而認為是平常,然而當親眼瞧見在皇權至上的當下,竟然當真有人如此理直氣壯地妄顧王法亂來,這種衝擊又豈是三言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