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1 / 1)

合喜 青銅穗 4275 字 6個月前

手了,已經沒有必要刻意隱瞞了。他如果不拿鬼手的事來懲治她,那自然她晚歸什麼的,也不算什麼了。

回房途中遇到的下人,她沒有絲毫回避,大大方方地越了過去。

但這一夜注定是無法靜下心來的。

蘇綬那裡所得到的,跟她猜測的差不多,蘇綬是早就知道了謝家的圖謀,他對謝氏的態度,確實是在防備,但也並非把她當成敵人,否則他成了親,也完全可以告訴祖父母,更加不至於在祖父母過世之後,他還一直死死隱瞞到現在。

這之中最可憐的就是母親謝氏,她一生的年華就被幾個自私的男人這樣蹉跎掉了。而她頂著兩邊的壓力還是堅持了自己,這又更加使人敬佩。

這麼一想謝氏生前能得到幾乎所有人的喜愛,包括祖父母和張家,顯然都是很合理的了,一個品行端正的人,她的閃光處一定會發散到方方麵麵。

此外,謝氏留下了一封遺書,這令蘇婼萬萬沒有想到。

到底是誰偽造了這份遺書呢?字跡逼真到連蘇綬都沒懷疑過,要麼此人很熟悉謝氏的字跡,要麼就是謝氏自己寫的……蘇婼堅信謝氏不會尋短見,縱觀事出始末,謝氏也沒有理由去尋短見,那就隻能是有人偽造了。而能把謝氏字跡熟悉到這種地步的,又會是什麼人?

她所認識的人裡,還沒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也不知道蘇綬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昨夜他走的其實挺匆忙,連走的時候都不曾拿出他當爹的架子,把她一起給帶走。細想起來,在得知蘇祈那天夜裡曾經外出時他的情緒是那樣激動,而後麵她以為他要追問的細節也沒有問及,有許多細節她也還想跟他交換……看來還是得找機會跟他聊聊才行。

這次攤牌完全是無奈做出的抉擇,但也取得了意外的收獲,縱然蘇綬仍然是謝氏悲劇人生裡的“凶手”之一,在揭開迷案的路上,他也是不能被摒除的一環。

雞鳴時分她迷迷糊糊地合眼,朦朧睡了會兒,似有細小的聲音傳進耳朵,心思瞬間清明,睜睜一看卻是房門外有人輕聲說話。半開的窗外天色還未十分亮,晨霧一團團湧入屋裡,帶著濕漉漉的初夏晨光的清新。

她下地走到門口,聽見腳步聲的扶桑回頭:“姑娘起來了?”

“什麼事?”

“老爺著人傳話,請姑娘去書房。”

扶桑眼裡有著濃濃的擔憂。

以蘇綬往日對蘇婼的態度來說,昨夜發生的事足夠讓蘇綬把蘇婼處以最嚴的懲罰了,可蘇綬當時不但沒有給出懲罰,反而不聲不響地回來,以致於扶桑提心吊膽了一整夜,到這會兒天還沒亮透,原來該去衙門的蘇綬此刻卻想起了蘇婼,這怎麼能令她不擔憂?

蘇婼也有同樣的擔心。但事已至此,何況她也有再去找蘇綬的打算,也就豁出去了。

她當下回房更衣,著扶桑打水洗漱,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前往蘇綬書房。

下人引她到房門下,叩叩門通報後就退下了。

蘇婼自己推門步入,屋裡蠟燭燃燒後的味道清晰地傳過來,燭台上的燭淚已癱成了一堆泥,蘇綬坐在書案後,還穿著昨日那身衣裳。他左手支著桌案,眼窩凹陷,麵色有些憔悴。

蘇婼停在桌案前方,左右環視半圈,說道:“父親昨夜沒睡?”

蘇綬微微抬頭,看了過來:“你手上還有沒有你母親留下的其餘字句?”

蘇婼搖頭:“沒有。”說完才看到昨夜被他拿去的簿子正在他麵前擺著,而簿子旁側正有一份字跡工整的書信……

“這莫非,就是那份遺書?”

她不禁走上前,拿起了那份足有兩頁紙的書信。

這一看,她神色瞬間就變了!

“你能看出來有異常嗎?”蘇綬問。

蘇婼目光在紙上膠著片刻,隨後抬起頭來。這字跡與謝氏本人字跡如出一轍,不說原先,就說這簿子她拿在手裡幾個月,她天天翻看下來怎麼能分辨不出來!無論怎麼看,這上麵的字就是謝氏寫的!“到底是誰,能把字仿得如此逼真?”

“既然你看不出異常,為何還是要咬定這字是偽造的?”蘇綬聲音又低沉又幽深,像從剛剛過去的黑夜裡爬出來。“沒有人有辦法偽造得這麼像,我看過紙上的墨跡了,這墨與簿子上最後一頁所用的墨也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如果凶手要偽造,那他還得用你母親寫下最後這頁起居誌用的墨,接下來用在寫遺書上。”

“如果僅僅隻是用同樣的墨,那也不是做不到,最多隻能說明此人心計夠深沉罷了!”

蘇婼把遺書反扣在桌案上,那字字句句,縱然她認定是假的,也如同剜心的刀子,不忍落看。

“可是如果他擁有如此縝密的心思,那他直接讓你母親寫下一封這樣的遺書來,不是更有利於隱藏自己嗎?”

蘇綬把遺書翻開,直視過去。“我看過太多這樣的案子,確實有很多人會在字跡上做文章,也不管筆跡仿得出神入化的。但是我想,在你母親身邊,應該還不具備有這樣的人存在。她的那些下人,都不識字。就算有幾個識字的,也絕不會有這樣的功力。

“他們都在蘇家十幾年了,這些底細是絕對瞞不住的。除去他們,那在你母親身邊時間最多的,且也會寫字的,就隻有你和祈哥兒。鑒於事發時祈哥兒才八歲,也不具備這份功底,剩下就隻有你了。而你,你會這麼做嗎?”

蘇綬目光涼涼的。

但這不是一種心生懷疑的戒備,而是經過徹夜深思後,神思正保持著極致清明的冷靜。

第257章 筆跡

蘇婼蹙眉。

“既然沒有人具備這樣的條件,那麼,這遺書的筆跡來曆就非常可疑。”蘇綬端起案頭的茶,潤了潤微啞的嗓子。“要麼這個人不在蘇家,要麼,這封遺書確實就是她寫的。”

蘇婼不能接受第二種假設。她重新把遺書拿起來,又看了兩遍,忽然抬頭:“會不會是我那幾個舅舅?”

蘇綬也把頭抬了起來。

蘇婼接著道:“他們三兄弟都是讀過許多書的,而且從小與母親一起長大,要摹仿母親的筆跡,有充份的條件。何況——還有鮑嬤嬤時刻呆在母親身邊,她可以隨時拿母親的字跡出去給他們摹寫練習!”

蘇綬眉頭緊鎖:“鮑嬤嬤?”

蘇婼捕捉到了他眼裡的銳光,默聲點點頭:“是。鮑嬤嬤的確不是清白無辜的。禮哥兒母親中毒之事與她無關,但她這些年在蘇家還是肩負著任務。”

蘇綬啪地把茶盅蓋上來。

很明顯鮑嬤嬤這段他還不知情,又或者有懷疑,卻還沒有掌握到。蘇婼也曾掙紮過到底要不要包庇鮑嬤嬤,畢竟拋開她為謝家辦事不談,鮑嬤嬤對自己和蘇祈,以及謝氏,都是掏心掏肺的。但眼下她需要蘇綬,需要查案,而謝家很顯然也卷進了裡頭,她沒辦法繞過去,所以她選擇了對蘇綬坦陳。

“即使母親去世了,謝家也不再與蘇家往來,但鮑嬤嬤這幾年還是暗中受著他們的指派,想獲取蘇家的技業。我覺得,謝家至今對蘇家祖業鍥而不舍的覷覦,與他們現下遭受的各種打擊,應該是有莫大關係的。那麼他們未必與母親的死無關。”

蘇綬站起來,負著手在屋裡踱步,很明顯蘇婼的坦述,使他又增添了一絲焦慮。

“你說的不是沒有可能。但是,謝家有什麼理由殺你母親呢?既然他們至今還沒放下圖謀,就更不可能容許你母親出現意外。他們沒有道理策劃出這麼一樁命案!而且他們自己也都各有災殃。”

“但我們可以沿著這個思路去摸索。即使三個舅舅沒有殺害母親的理由,那謝家彆的人呢?謝家前後兩次家業受創,加上他們不惜把母親當棋子送來蘇家,總像是受製於人。萬一謝家出了內賊呢?他既有辦法搞到母親的筆跡用以臨摹,又具備條件在謝家內部興風作浪。”

蘇綬停在簾櫳下,反轉身看著她。

蘇婼目光不閃不避,握著遺書道:“究竟凶手是不是來自謝家,隻消鑒彆出這遺書的真偽,也就有答案了。”

“要怎麼鑒彆?”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蘇婼把遺書揚起來:“父親可還記得,光祿寺少卿呂佩有個文采還不錯的兒子?”

蘇綬眉頭微動:“呂淩?”

“正是。”蘇婼道,“呂淩對於筆跡鑒彆很有經驗,前番韓世子在寶祥號查案,拿住了羅智那回,就是呂淩在那裡辨出了筆跡,給出了證詞。我想了下,這個忙正好可以請他來幫!”

蘇綬聽到“韓世子”時皺了下眉頭。但他的心思還是在當下話題上:“你不是拒絕了呂家提親?這個忙,他還會來幫嗎?”

蘇婼沉%e5%90%9f:“我可以去找他試試。”

這一次,蘇綬的注意力就放到她身上來了。“在我不知道的這段時間,看來你在外交遊甚廣。”

蘇婼垂首:“女兒也是不得已。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有限。”

蘇綬問:“你的技業,是怎麼學會的?”

“說來也是巧,小時候常跟著母親在莊子裡養病,有一次意外翻到了一些陳舊的手劄,上麵全都是有關製鎖技藝的決竅,我看著有趣,就默默跟著學,也不敢讓人知道。直到長大了以後才知道那些是曾祖爺留下的親筆。”

蘇綬皺著的眉頭看不出來信服的樣子。但顯然除此之外又難以有彆的解釋,他便不再言語。隻是坐下來後叮囑道:“眼下迷霧重重,你這身本事仍需保密。”

他的目光複雜,眼中既然當慣了不苟言笑的父親的威嚴,又有麵對從小到大被自己冷落漠視的蘇婼,卻擁有一身超越了蘇家上下,同時還能幫困境中的蘇家力挽狂瀾的本事時,難以言說的情緒。

“女兒知道。”蘇婼頜首,“若這個秘密傳出去讓謝家人知道了,我多半也有危險。”

蘇綬又問道:“你跟蹤我去過祠堂?”

“正是。說起來,鮑嬤嬤的秘密我也是那日知道的。”

“除了有關於你母親,你還聽到什麼?”蘇綬的目光又鋒利了起來。

蘇婼眼望地下凝神片刻,搖了搖頭:“沒有了。”

“當真如此?”

“自然如此。當時看到父親進來我已經害怕得不行,聽到您呼喚母親小名,還是因為看到您扶住了她的牌位方才留意,其餘的我就再也不知道了。”

她臉上平靜自然得很,看起來確確實實就隻知道這麼多。

蘇綬默了會兒,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蘇婼泰然自若:“父親可還有彆的吩咐?如沒有,我便著人去尋呂公子了。”

蘇綬又喝了口冷茶,說道:“呂家我會去找。輪不到你大姑娘家拋頭露麵。”

“話是這麼說,但這遺書是母親的遺書,如果由父親出麵處理,恐怕背後要引來許多閒話。更重要的是,這番動靜大了,也恐打草驚蛇。畢竟盯著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