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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82 字 6個月前

去。

龍泉寺的禪院是單門單間的小院,韓陌吃了兩盞茶,又與前來倒茶的胖和尚嘮了幾句嗑,問了問寺院近來治安,而後便聽隔壁禪院門響了,明顯伴隨著說話聲與腳步聲,有不少於三個人進入了屋子。

他遂把和尚打發出去,而後讓楊佑去盯著隔壁,先看看情況,他去見過蘇綬,而後再與蘇婼找機會敘話。

推門進院的當然是蘇綬一家三口。

蘇綬當聽說蘇婼也要跟著他與徐氏出來時,心裡是意外的,甚至可以說是帶點驚奇的,印象中這個女兒不怎麼與他親近,小時候稍好些,那會兒他一回府省親,她便纏著過來要抱。等大一點——女大避父,五六歲時她再撒開小手臂朝著他奔過來,他就不抱了,後來就疏遠了。

徐氏說的很對,他們父女之間一點也不親近,但是她不是也說,蘇婼不在乎他親不親近嗎?他沒有虧待她,她享有蘇家大小姐該有的一切權利,而且不親近,她不是也沒長歪嗎?對此他確實心安理得,畢竟,他有一個天工坊要管,還有在衙門裡的公務要管,沒有多餘的心思顧及這個。

不曾親近過的蘇婼一跟著來,他就不自在起來。

進了屋,他居上首坐了,徐氏坐他旁側,跟他這個當爹的不一樣,蘇婼自如地坐在下方,一點兒也沒有拘謹的意思,這令他想起來徐氏昨日的數落,又想起上回不歡而散,乃是因為蘇婼冷冰冰地跟他說了一堆——她果然是覺得他這個爹的態度壓根就不重要麼?

這麼一想,他就按捺不住先開了口:“這寺廟裡除了幾朵花可看以外,彆處可沒有什麼有趣之處,你跟著來做什麼?”

蘇婼眨巴眼:“我也來賞花呀。”

她若是像從前那樣乖乖順順地回話,蘇綬絕不至於拿捏不住她,如今她卻變得時刻都%e8%83%b8有成竹的樣子,仿佛天塌下來她都有頂住的底氣,倒讓蘇綬不知該如何了。他所知道的蘇家小姐,就沒有一個像她這樣強悍的呀!就算她娘……她娘就更加不是了!

“這麼大的閨女還肯跟你這個當爹的出來,你就偷著樂吧!等過不多久她議了婚出了閣,你就是求著她跟你出來,她也不見得搭理你了。”徐氏眼皮都沒抬,不鹹不淡地說。

蘇綬被她這棉花針刺得一語噎住,來回看了眼她倆,他懂了,合著她倆已經站成了一隊,專門合夥搭橋給他找不痛快呢!

想到此番來意,他無奈沉下氣:“上茶吧,吃完茶上林子裡逛逛。”

蘇婼站起來:“不耽誤父親休憩,女兒先告退。”

蘇綬二話沒說擺了擺手,讓她走了。

等她兩隻腳都邁出了門檻,他竟沒來由地鬆了口氣。什麼時候他竟然在自己的閨女麵前都底氣不足了呢?

小沙彌上了茶,蘇綬把一碟玫瑰餡的酥餅推給徐氏:“你們女人家愛吃的。”

徐氏看了他一眼:“我不愛吃甜食。”

蘇綬頓了下,再道:“不妨試試。”

徐氏把茶盞合了,尋思半刻道:“是從前謝姐姐愛吃的吧?”

拿起了一塊酥餅來的蘇綬手停在下巴前,神色一時不好:“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你這是在計較什麼嗎?”

“那你可想錯了。”徐氏拂拂膝頭上的衣擺,“我進蘇家後,就仔仔細細地察看過長房內外,我發現院子裡花木葳蕤,門窗完好,婼姐兒規規矩矩,有禮有度,祈哥兒雖說頑皮些,但本性不壞,性子沒歪,也懂尊重人,我就知道才過世年餘的原配太太一定是個賢良女子。我與謝家姐姐並無衝突,我為何要去計較她呢?”

蘇綬深沉氣:“那你無端端做此猜測是為什麼?我常年不在家,又怎知她喜歡吃什麼?”

“因為我很好奇,你對待親生女兒是這等態度,那你對妻子又會是什麼態度。”

蘇綬收回目光,望著前方,緩慢地吃了一口餅,道:“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對妻子是什麼態度,你不知道嗎?你的問題好奇怪。或者,你是覺得我給你的不夠多?”

說到這兒他輕輕側目:“我不喜歡人太貪心,該給的我會給。不該給的,你倒也不必費心思。”

徐氏聽到這兒,當下臉倏地黑了:“你當我是什麼人呢?當我貪圖你什麼?我是嫁給你為妻,不是給你做妾,隨時可以卷你的家財逃跑!且我也是有帶嫁妝過門的,可不是白吃你我白喝你,你竟這樣羞辱我!”

蘇綬皺眉:“這是什麼羞辱?我不是說實話嗎?”

他發誓,他說的真的是實話。他就是厭惡貪心的人。怎麼,不可以嗎?

徐氏看著這麼一副嘴臉,要不是心疼蘇禮還小,不能沒了她這個娘,她幾乎想一口呸到他臉上!

這麼個混蛋玩意兒,她自己就算是眼瞎了才嫁進來,可他到底是怎麼娶到婼姐兒她母親的呢?謝家可是家大業大,完全可以有彆的選擇!

“太太!”這時候銀杏走進來道,“江夫人求見。”

蘇綬驀地蹙眉:“又是江家的?”

徐氏原本已恨不得要掀桌走人了,江夫人和呂家的倒是來得巧!聽到這裡她立刻轉念,裝糊塗道:“不知道啊!”

然後轉頭問銀杏:“可是江主事的夫人?她怎麼在這兒?”

銀杏道:“江夫人也是與友人來賞花,恰巧在門口見著奴婢,便猜著太太在這裡,然後想進來與太太敘敘話。”

“那快請她進來吧。”徐氏都由不得蘇綬發表意見,立刻下了指令。

蘇綬果然把茶盞往桌麵一放:“你又傳她來做什麼?”

“都已經在這裡碰上了,當然是要一起敘敘話呀!這可是你同僚的夫人,而且江主事與你不是還私交甚好嗎?我跟他的夫人打好關係,不也有利於你在外的口碑嗎?”

徐氏把這番話說得流利極了。

他倒是挺能耐的,主意一個接一個的,那麼該怎麼回絕呂家,就讓他去想破腦殼唄!

第136章 隔壁去了隻花孔雀

蘇綬被她懟得一愣一愣,沒來得及反駁,這邊廂江夫人已經帶著呂夫人母子進來了。

“拜見大人,夫人。”

江枚是蘇綬下屬,江夫人的禮數必須做全。她見完禮,就到呂夫人上來了,她跟徐氏相互見過,而後就微笑著把呂淩喚到跟前來:“這是犬子呂淩,淩兒快快來拜見蘇大人。”

呂淩看到蘇婼並不在座,且不急著猜測她的去處,他不慌不忙上前,施禮道:“小生呂淩,拜見蘇大人,蘇夫人。”

憑心而論,呂淩相貌堂堂,舉止大方,是個有風度的兒郎,但徐氏因為蘇婼明確表示自己也不同意這婚事,所以此時看他也就平常了。頜首回應過,便就著人安排坐席,又喚人傳茶。

蘇綬看到江夫人來已是不高興,等見著還有呂夫人母子,心下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徐氏哪裡會不知道?這不分明就是他們約好了來碰頭的麼!

就這點小伎倆還想瞞過他。

不過他也隻當這是徐氏特意傳他們過來遊說自己答應這門婚事的,不願被牽著鼻子走的他心裡即便更加不爽,也不見拿捏不住。

他抬頭看著這呂淩,隻見年輕人俊秀挺拔,意氣風發,倒是比他爹強些,也不見什麼慣於鑽營的猥瑣氣。

基於兒女婚事皆出於父母之命,蘇綬雖不待見呂家作風,但他倒也沒必要去為難個後輩。他便也佯裝不知他們來作甚,問起江夫人:“重山沒出來?”

重山是江枚的表字。江夫人微笑頜首:“他今日與呂大人約了下棋,正好我便也約上呂夫人出來賞花。呂公子作的一手好文章,翰林院的學士都對他的才華大加讚賞,因近日新寫了詞賦,想要畫幅畫來配襯,於是便與我們同行賞花。”

說完她就朝呂淩使了個眼色:“蘇少卿學問深厚,是張閣老的得意門生,呂公子既然帶來了文章,何不順道請蘇少卿指點指點?”

呂淩頜首,當下就把文章雙手遞上:“小生不才,請大人不吝教誨。”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蘇綬微微勾唇:“我與呂大人同朝為官,哪敢隨意指點呂公子的文章?此舉真是折煞人也。”

呂淩神態自若:“家父雖然與少卿大人官位相當,但是家父的文章偏於保守,少卿大人的文章沉穩而不刻板,清靈而不失莊重,昔年瓊林宴上一首技驚四座的《赤玉賦》,至今還被南北世子所傳頌,不是沒有道理的。指點起小生來自然自是綽綽有餘。”

呂淩可不會打沒把握的仗,蘇家各方麵實力是比呂家要強的,且明顯呂家還有求於蘇綬,本著知己知彼的原則,他這些日子認真找來蘇綬的文章細讀,不想他這樣自信的人,讀完之後也不由對蘇綬心服,所以這番話他乃是發自內心。

他有這麼一番對答,也算過得去了。

蘇綬回以淡笑:“多少年前的粗劣之作,倒難為你記得。”

為官多少年了,也不至於被他幾句奉承話就收買,不過話到了這裡,再不接他遞上來的文章就有些失體麵了。

他伸手接了卷,展開看起來,入眼一紙端正秀麗的楷書,竟然是無可挑剔的“台閣體”,以他的年紀能修成這樣的一筆字……

蘇綬抬頭看了眼他,而後繼續低頭。

是首長賦,借詠春寫世情的,整首賦運筆嫻熟又不失鋒芒,竟然也很是配得起他這番傲氣!

蘇綬雖然近年寫八股文多,此時也不由在心中讚賞起這份文采。

不過有才的年輕人他也不是沒見過,他自己就是這麼過來的,還不足以撼動他的決心。

他合卷道:“蘇公子文采斐然,筆力深厚,確實前途無量。”

說完便把文章又還了給他。

呂夫人見狀,便看了一眼江夫人。

江夫人心裡也打起鼓來,看昨日徐氏的意思,分明就是有意的,可怎麼蘇綬這回答,卻透著敷衍呢?

呂淩拿出手的文章肯定是有一定水平的,但一個年輕舉子的文章,定然也不會完全挑不出毛病,他們本就是想藉著讓蘇綬提意見的由頭讓呂淩表現表現,可蘇綬一味讚詞,這不是把話頭給堵住了嗎?

難道說,哪怕徐氏對這門婚事沒意見,但蘇綬還不太滿意呂淩做他嫡長女的夫婿?

可是憑呂家而言,能爭取到這門婚事的最大籌碼,也隻有呂淩的才華了。

那呂淩就得趕緊表現啊!

呂夫人與江夫人齊齊看向了呂淩。

呂淩不慌不忙:“小生拙作能入大人之眼,實屬榮幸,願待改日大人撥冗之時,能從旁侍奉筆墨,以便能瞻仰大人文采一二。”

又道:“小生不才,這些年因為苦練筆墨,竟意外習得一手鑒彆筆跡的小本事,至今還沒有出過什麼差錯。大人任職於大理寺,手頭常有案件,如若有用得著小生之處,也可隨時傳喚。”

徐氏聽呆了。

一般年輕人這個時候早就窘得收斂了回去,哪裡還會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