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關係,確實是沒人願意牽扯上啊。”
竇尹道:“但薛容所有的學生裡,周承禮的結局應該算是較好的了。當初被牽連獲罪的門生何止一二?而周承禮最終也不過是停職而已。”
韓陌沉%e5%90%9f片刻,說道:“你明日一早,讓楊佑送個訊給蘇婼,約她到——算了,另外找個可靠些的茶館吧。”
……
蘇婼清早起來,還沒來得及吩咐好去順天府的事宜,扶桑就先拿著一封信走進來了。
“秦燁又有什麼事?”
“不是秦公子!是韓捕頭!”
扶桑的語氣裡也帶著驚訝。實在沒想到哇,那個小閻王居然也會有信給她們姑娘!從前可是動不動就威脅著要到蘇家來告狀,突然這麼禮貌都不像是他了。
蘇婼也頓住了:“他怎麼會知道怎麼送信進來?”
“不知道,是韓捕頭的護衛交給了遊春兒,是遊春兒送進來的。他本來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他一說相貌我才想到是韓捕頭身邊那個楊護衛。”
蘇婼沒再言語,把信撕開。
果然是韓陌約他在國子監附近的茶館見麵。
——這家夥,她還沒去找他呢,他倒先約起他來了!
也罷。
“去備馬車,吃完早飯就出去。”
……
國子監附近賣文房四寶的店鋪以及書籍店鋪居多,偶有幾間茶館,也是清雅所在。
蘇婼到了約定的茶館樓上,韓陌已經到了,一個人在煮茶斟茶。
蘇婼在他對麵坐下來:“韓捕頭一個行武之人,今兒怎麼選在這樣的地方見麵?挺貴的吧?”
她剛才上來的時候就掃了一眼,光是殿堂裡坐著的都是國子監裡有來頭的先生,沏的都是上好的雨前茶,這能便宜到哪裡去?
韓陌才不會告訴她,上次為了避免麻煩,特意選在了楊夫人的茶館,結果反而引來更大的麻煩!
這次選擇這種地方,他就不相信還能有什麼麻煩上身。
“問那麼多做什麼,反正不讓你出錢就得了。”說到這裡他也是無語,蘇家這麼大家業,竟然養出個財迷來!
“真好,被韓捕頭斷了財路,我已經沒有進賬了。韓捕頭就算想要我付,我也付不了。”蘇婼挑眉聞起麵前的茶。
茶還不錯,比樓下的雨前茶還要高一檔呢。
她抬頭道:“韓捕頭不惜敲詐秦燁,也要送信給我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
往常知道通過遊春兒送信給她的隻有秦燁,如今他也送了進來,這要不是又去找秦燁耍威風逼問來的,還能是怎麼知道的?
秦燁那根軟骨頭,什麼時候才能在小閻王麵前硬氣起來!
韓陌沒有賣關子:“上次我說你我合作,你說七日之內破了案就答應我,這次根本沒用七日,兩日就已經破了,你怎麼說?”
“可我隻是說七日之內破了案就可以談,並沒有說七日內破了案一定答應。”
蘇婼狡黠的眨了眨眼。
韓陌哼道:“你不答應,究竟是你還有彆的想法,還是說信不過我?”
她要是敢說信不過他試試看!
蘇婼唇角揚了揚。“韓捕頭的能力我當然相信,但你我相識並不久,這筆買賣到底是虧是賺,我實在是沒有把握。我總不能做虧本生意對吧?”
韓陌看她片刻,冷哂道:“那如果我告訴你周承禮的一些事呢?”
蘇婼停住手上的杯子,笑了下:“周承禮如何?”
韓陌給自己添茶,偏不給她添:“你所看到的那些信中,曾出現了周承禮的老師,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
韓陌傾身,呲牙道:“我不告訴你!”
蘇婼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片刻後咧了咧嘴,倏地收斂神色站起來:“那你就憋著,我讓秦燁去給我想辦法。”
韓陌沒料到她脾氣這麼壞,一把扯住她袖子:“跟你鬨著玩,你怎麼這麼不經逗?”
蘇婼沒好氣地把袖子撤回來:“誰要跟你玩?路上多的是三歲孩童,你去找他們便是!”
韓陌起身擋住她去路:“你這個人真沒趣,一點玩笑也開不得,跟個老太太似的。”
蘇婼立刻橫他一眼:“你說誰老太太?你敢再說一遍?!”
韓陌抬起雙手作息事寧人之狀:“薛容。”
“你——”
蘇婼還以為他真敢說,正要接口,懟他幾句,猛地聽到這個名字,她整個人僵住在原地。
“你說什麼?!”
“我說薛容,”韓陌睨了一眼她之後回到原處坐下,“周承禮的老師是薛容,就是你所知道的那個薛容。”
蘇婼愣住了。
她雖然隔了一世回來,但薛容這個名字還是相當熟悉的,因為自從兩年前薛容一案過後,一直到她死的時候,都沒有再出現過影響如此之重的案子。
薛容作為皇帝還在潛邸時就已經賞識的臣子,一路為皇帝所倚重,最終官至內閣首府之高位,他竟然會暗中勾結曾謀害過皇帝的廢太子黨意圖謀逆,並且犯下那麼多罪行,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也讓人無法對這種禍亂朝綱的行為予以接受。
第116章 這雙粗糙的手
此案株連了許多人,蘇家雖然幸免,但是與蘇家相交的兩戶官宦卻在名單之列,小時候蘇婼曾經親熱地喚過伯父伯母的那兩雙夫婦,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四具屍體,蘇婼當時已有十三歲,爺已經經曆過親生母親罹難,但對這件事情印象還是非常深刻。
“怎麼會是他?”
她著實是想不到,也沒有絲毫心理準備。阿吉的親生父親竟然是逆賊的門生?
“這是竇尹自吏部取回來的卷宗,你仔細看吧。”
韓陌從旁邊取來一疊文書,推向了對麵的她。
蘇婼迅速坐回去,拿起來打開,首先目光先鎖定吏部的印戳,確定無誤之後她才往下看。
“你推測的沒有錯,周承禮本來就是京城人,他二十一歲中進士,隨後入六部觀政。三年期滿後去了金陵府任同知。
“娶妻何氏。何家是買賣發家,後來才有子弟科舉入仕。家底很厚,但是官位不高。
“何家對這個才華橫溢的女婿十分敬重,時常有銀錢貼補。周家也不窮,傳說家有良田千頃,還有鋪子若乾。所以阿吉說,他們在金陵的日子過得很寬裕。
“但就在周承禮南去任官之後,周何兩家先後搬出了京城,如今甚至打聽不到去向。”
韓陌話音落下,蘇婼這裡也已經看完了一遍。
她深深沉下一口氣,肩膀垂了下來,雙手卻緊緊攥住了案卷。
“阿吉說他父親被停職是兩年前,這個時間倒是對上了。看來周承禮也是被薛容的案子所牽連,即使遠在千裡之外的金陵也沒有避過去。
“當時看到那些書信,我還想著會是朝中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鴻儒?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個禍亂朝綱的奸臣。”
自打薛容伏罪之後,朝野上下對他的唾棄簡直不絕於耳。蘇婼隻要一想到他曾差點害得這安定的朝堂被顛覆,也不能對他有丁點的好評價。
“所以周三夫妻對阿吉的態度似乎也有據可依了,周承禮被牽連得罷了官,周夫人帶著孩子進京來,像他們那麼刻薄的人,又怎麼會對家道中落的阿吉施以善意?”
“但是周夫人為什麼要進京?”蘇婼疑惑,“明明京師已經沒有他們可以投靠的人了,從前所有有往來的師友,一定也對他們不理不睬。
“像周三夫妻眼界那麼淺的人,周夫人隻要塞點錢給他們,他們當然會收留。但是難道他們在金陵生活那麼多年,連個比周三夫妻更靠譜的人都沒有了嗎?
“周何兩家之所以搬出京城,我可以解釋為周承禮幫著薛容乾壞事,所以提前走掉了。但為什麼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周夫人也不曾帶著女兒去找他們?”
韓陌捏著下巴:“目前看起來,周承禮的妻子進京更像是有彆的目的,因為她把阿吉丟給周三夫妻,然後不辭而彆。那麼除了她還有彆的事情要辦之外,沒有辦法解釋。”
蘇婼未置可否。
阿吉母親的離開肯定是有原因,但是如果說她對薛容造下的孽還想施展什麼行動,她認為憑阿吉母親的力量還十分有限。而且這件事情已經蓋棺定論,他們這些人也沒有什麼機會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想的是自己。
當初她隻是為了斷掉蘇祈往外跑的念想,順手把阿吉收留在蘇家,沒想到結果她身上還拴著這麼大的乾係。
薛容已經死了,同黨也該斬的斬,該貶官的貶官,就算周承禮也沒有逃過皇帝清算,但是到底該他獲得罪已經罰過了。
就算阿吉是他的女兒,也不存在有什麼敏[gǎn]之處,但蘇婼心裡還是沉甸甸的。
她爹可是助紂為虐,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攤上這種事情……
想到這裡她看向對麵:“能找到對周承禮的判詞嗎?”
“這個很難找。”韓陌往後靠在了椅背上,“但是如果鬼手能夠答應我的提議,大家一起合夥查案,那就是再難找,我也得去給你找出來。”
好家夥,這討價還價的意思真的很明顯了!
蘇婼翻了個白眼。
她扭頭看向窗外的樹枝,枝頭的綠芽兒已經吐出嫩葉來,她給自己定的一年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她道:“韓捕頭僅憑這個就想讓我點頭答應,也太沒誠意了些罷?想當初韓陌是怎麼樣欺負我的,我這人心眼兒小,彆人生我一寸,要麼我還人一丈,要麼,你就拿十丈來補償我。
“總之我要是心裡不舒坦,就沒法答應。”
小賊!見她就欺負她一次,而且還斷她財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放他一點血,對不起她鬼手的名頭!
“我是不是聽錯了?”韓陌手指頭掏著耳朵,“又不光是要你幫我,我不是也要幫你嗎?”
“但是現在求我的人是你呀!”
蘇婼對光亮起她的手指甲,慢條斯理的吹了一口。
——這勁勁兒的!
韓陌牙癢。
他為什麼要送上門來受這股窩囊氣呢?!
他說:“你不要得寸進尺!”
“那我走了。”
“你要什麼條件你倒是說呀!”他忍不住拍起了桌子。
等她半天他又不說什麼條件!
光顧著提起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過去!
都過去多久了還記得這麼清楚,她是拿小本子都寄下來了天天拿著背嗎?
“好。”
聽到這裡的蘇婼痛快道,“我先回去想想,回頭我再到順天府給你確切回複。”
韓陌瞪她。
留這麼個心塞的家夥在身邊,他未來的日子真的會好過嗎?
蘇婼對他默認的態度很滿意。她拿起卷宗:“這個能給我嗎?”
韓陌忍耐著脾氣:“這是吏部的存檔,還需要歸還回去。你想要的話可以抄一份!”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