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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自己都不能——事實上,君遷也從來都不想去阻止。

當晚花滿樓回來時,神色是少見的凝重,君遷聽他說完葉孤城約戰西門吹雪之事後,卻是出乎意料地平靜,像是平日裡一樣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輕聲笑道:

“七哥,他們之間,無論早晚,總會有一戰的。若不戰,那他們就不是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了。”

花滿樓歎息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再沒有多說什麼。

三天後的下午,君遷從藥房出來,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子的那個白色身影。

他還是老樣子,一身白衣如雪,腰畔是那柄烏鞘長劍,但身上的殺意與劍氣卻似乎比從前要淡了不少,若不注意,甚至會察覺不了——君遷明白,這並不是他的殺意和劍氣消散了,而是變得內斂了。

君遷笑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到他的身邊,仰起頭看他:“西門,你來了。”

西門吹雪點頭:“決戰之事,你已知道?”

“是,我已經知道了。”君遷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

西門吹雪反手用力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低下頭定定地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將婚期延至中秋之後吧。”

——若這一戰贏的是他,自然就可照舊娶她過門,但若他輸了……輸就是死,自然也不用再進行婚禮,她仍是個未出閣的少女,想必會有很多人願意一輩子待她好。

君遷當即就是一愣,緊接著就搖頭笑了起來,眼裡帶著毫不遮掩地戲謔:“怎麼,舍不得萬梅山莊了?”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隻是安撫性地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頭發。

君遷拉開他的手,仰起頭和他對視,一雙眼睛無比清亮:“西門,我問你,與我在一起,可曾影響你的劍意與劍道?”

西門吹雪微微搖頭:“不曾。”

“那若換了你是我,可會願意因此而將婚期延後?”

“不願。”

這話一出,君遷立時就笑了,鬆開他的手,傾身抱住男人結實精瘦的腰,毫不矜持地把自己的臉貼上了他的%e8%83%b8口,撒嬌似地蹭了蹭,笑%e5%90%9f%e5%90%9f地接著道:

“所以啊……西門莊主還是安安心心地等著我來養你吧!”

西門吹雪也笑了——他從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容易笑的人,以前也許一年到頭也笑不了幾次,但現在,他卻實在是忍不住想要笑——無論是誰,有了這麼一個未婚妻,都總是會忍不住想要笑的,因為他聽見他嬌小的未婚妻靠在他的懷裡,一邊用纖細白皙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戳著他的%e8%83%b8口玩,一邊用她那軟糯的嗓音不緊不慢地接著道:

“陸小鳳雖是你最好的朋友,但他卻不是這世上最懂你的人;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但我也不是最懂你的人。葉孤城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對手,但卻偏偏比任何人都懂你。你和他之間的這一戰,連你們自己都阻止不了。我雖然不懂劍,也遠沒有葉孤城那麼懂你,但……若有一日要我為醫道而死,我卻也是願意的。”

他和她的道,是完全不一樣的兩條路。西門吹雪的道是殺人,君遷的道卻是救人,但……這世上大道三千,相互之間縱然天差地彆,可一旦到了最後,豈非又都是殊途同歸的?

誠然這世上最了解西門吹雪的人確確實實是葉孤城,但眼前的墨袍少女卻讓他一下子就覺得,好像沒有那麼寂寞了——西門吹雪一直都是一個無比寂寞的人,能懂得他那種劍道和“高處不勝寒”的心境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少到近乎沒有,從前他覺得大概唯有葉孤城和自己一樣明白,但現在……

就像君遷說的,她不懂劍,她也當然不如葉孤城那麼懂他,但她卻終歸還是懂他的。有她在身邊,就連那種如影隨形的寂寞,也好像漸漸開始在無形之中一點一點消散了下去似的。

西門吹雪帶著嘴角淡淡的弧度微微低頭,加大了力氣將少女整個擁進了自己的懷裡,清冷的聲音裡似乎是也帶上了幾分暖意:

“好。”

……

兩日後,趕往紫金山想要見證圍觀這一場驚世之戰的人們紛紛停了腳步,不約而同地調轉了方向趕往京城——隻因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這一戰延期了一個月,由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改至了九月十五,而紫金之巔……也改成了紫禁之巔,原因……卻是因為西門吹雪與花家千金的婚期就在八月十二,西門吹雪當然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他需要時間來陪伴新婚的妻子,自然,他也同樣需要時間來安頓好妻子日後的生活——若他這一戰不幸敗了的話。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就在整個江湖都因為這十六個字而氣氛緊張、一觸即發的時候,在塞北終年積雪、常年銀裝素裹的萬梅山莊此刻卻是張燈結彩、煥然一新——這大概就是萬梅山莊自建立的幾十年以來,最熱鬨的一天了吧?

原因無他,隻因為這一天正是八月十二——萬梅山莊莊主與江南花家千金的大喜之日。

西門吹雪的朋友實在是很少,以至於在擬賓客名單的時候,居然也就隻有陸小鳳這一個名字而已,但花家的朋友卻是遍布天南地北,是以萬梅山莊這一日,竟是破天荒地人聲鼎沸、門庭若市。

31 洞房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屋裡的燈點得很亮,照出了大紅色的錦被和少女身上精致的嫁衣。

君遷坐在床沿,聽著屋外傳來的一片觥籌交錯的鼎沸人聲,略一猶豫,乾脆就自己取下了頭上重得都快壓斷自己脖子的簪釵發飾,起身去了窗邊的榻上坐下。

大概是臨近中秋的緣故,今晚的月亮雖還未到滿月,月色卻很好,君遷趴在窗口,忽然就覺得有些悵然——她想起了一些事。

那天西門吹雪到了京城找她,想要推遲婚期卻被她拒絕,西門吹雪離開後,已經銷聲匿跡了許久的係統卻突然又冒了出來,開口就問:【你想不想回去?】

君遷登時就是一愣,有些不解地反問:【回哪裡去?】

沒想到係統居然也是不答反問:【你從哪裡來?】

君遷一下子就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平靜地答道:【不想。】

【真的一點都不想?】

【不想。】君遷還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要回去呢?從前的地方甚至連一個牽掛她的人都沒有,所謂的“回去”又有什麼意義?這個世界,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世界,連每一個路人都是活生生的存在,她有家人,有朋友,也有愛的人——人的“愛”一共有三種,%e4%ba%b2情,友情,和愛情,現在這三種感情她已經全都有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又為什麼要離開呢?

【看來你融入得還挺不錯的?】係統居然笑了起來,【那我的任務也差不多到頭了,你以後也不用擔心身體長不大了,背包裡的東西記得都拿出來放好,要不到時候直接就沒了。】

君遷怔住:【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你一個萬花穀出來的人,理解能力不至於這麼差吧?】係統還是在笑,但君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居然覺得她從係統那帶著金屬音色的笑聲裡聽出了幾分虛弱和勉強,【哦對了,最後還有一件事,你的醫術最近是不是到瓶頸了?】

君遷還沒來得及去細想它的話,聽它這麼問,下意識地就點了頭:【離經心法下所有的技能的熟練度都已經滿了。】

係統嗯了一聲,卻忽然道:【但你的“鋒針”還沒有激活。】

“鋒針”是一個在%e8%84%b1戰狀態下的複活技能,在《醫經》中確實有關於鋒針的內容,君遷曾經嘗試著去研究過,但最後都還是以失敗告終,幾次之後,君遷也就歇了這個心思——醫術畢竟還是人力,總有力所不及的地方,遊戲裡可以複活,但現實生活中這卻未免是天方夜譚了,無法激活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現在係統這麼一提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難道鋒針真的可以練成?】

【既然遇到了瓶頸,那就隻能去突破了。】係統並未給出明確的答案,隻是打了個嗬欠,懶懶地接著道,【行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討厭我,以後你也就不用再受我荼毒了,很快你就徹底自由了。】

【等等!】君遷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住它,【我到底為什麼會穿越?你……還有多久?】

係統似乎是微微一愣,隨即就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回答道:【如果不再進行“和你說話”這種額外的消耗,我大概還是能撐著看到你嫁人的吧?】

君遷原本還有滿肚子的問題要問,可聽到了這一句後,卻是一下子就閉了嘴,再也沒有去喊它。

這是上個月的事,而現在,已經是她的新婚之夜了。

君遷仰頭看著月亮,略微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在心中輕聲喊道:【係統?你還在不在?】

【在……】係統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很輕了,輕得要君遷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才能勉強聽出它說了些什麼。

【行了,我的時間也到了。】它說。

君遷沒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我是真的特彆討厭萬花……】

君遷低下頭,默默地枕到了自己的手臂上:【這麼巧,其實我也一直都很討厭你。】

【再見。】

【再見。】

君遷揉了揉眉心,嘗試著再次拉開人物屬性麵板,卻已經什麼反應都沒有了。

長長地歎了口氣,君遷枕著自己的手臂,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西門吹雪從來都隻穿白衣,但今日成%e4%ba%b2,卻是怎麼也不可能繼續穿白衣的——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陸小鳳,今天也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他穿大紅色的衣服。

誰都知道西門吹雪很冷,但今天,他破天荒地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婚服,也許是因為紅色實在是一種太過鮮豔熱烈的顏色,以至於這樣的西門吹雪竟好像也開始透露出些許的暖意一樣。

但無論如何,每一個來觀禮的人大概都不得不承認——西門吹雪今日的心情,想必一定是極好的,因為他身上素有的那種壓迫感和劍氣,好像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