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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這麼多年,哪怕是到現在已經談婚論嫁,西門吹雪何曾向她,不,或者應該說,何曾向任何人展示過這樣看起來略顯疲憊的模樣?劍神西門吹雪,什麼時候不是鋒銳得好似一並出鞘的絕世利劍?

但現在……他卻抱著她,告訴她,他頭疼。

這變化並不是因為他變得軟弱了,他依然是一並無堅不摧的利刃,隻是現在,他已有了劍鞘。

一柄劍無論有多鋒銳,無論有多重的殺氣,一旦劍在鞘中,豈非總是被劍鞘溫柔妥帖地包容著?

而一柄有了劍鞘的利劍,看似光華內斂,一旦出鞘,劍氣與殺意豈非愈加驚天動地?

君遷的心簡直是在這一瞬間就軟得化了,臉上的神色越發溫柔,伸手回抱住他,用手指在他的太陽%e7%a9%b4和額角不輕不重地按摩著,過了好一會兒,覺得似乎是差不多了,這才停下了手。西門吹雪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抬起了頭,直起身子又靠回了床頭,卻是伸手在君遷的發髻上輕輕地揉了揉。

君遷笑了笑,仰起頭看他:“還頭疼嗎?”

西門吹雪搖了搖頭,神色是少見的溫和:“無礙。”

君遷點頭,微微用力掙開了他的懷抱,穿了鞋子下床,從桌上倒了杯水給他:“喝杯水潤潤嗓子,看都啞成什麼樣了!”

西門吹雪沒說話,隻是接過杯子,靜靜地喝著水,君遷卻站在一旁,看著衣服和頭發都略顯淩亂的西門吹雪止不住地皺眉,終於是沒忍住,一邊伸手替他整理著頭發和衣襟,一邊有些不滿地埋怨著:

“陸小鳳喜歡鬨騰,你跟著他一起鬨什麼?高興也不用遷就他喝酒啊,是誰說喝了酒手會抖所以從來不喝酒的?你看看,現在喝醉了吧?又是頭疼又是口渴的,連衣服都不%e8%84%b1就睡了……”

君遷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沒聽西門吹雪有什麼反應,不由得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略微拔高了些音量:“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放下杯子,盯著她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忽然間就笑了:“好。”

好什麼好!她說了那麼多,他就回答一個字,還有點誠意沒有了?君遷想生氣的,但她發現……每每一對上西門吹雪的笑,她好像一下子就什麼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盯著西門吹雪嘴角淡淡地弧度看了一會兒,君遷有些不情不願地低哼了一聲,卻到底還是沒有繼續糾纏,隻是看著略顯疲憊的西門吹雪,想了想道:

“一會兒我讓下人送熱水進來,你洗個澡吧。我去把早飯再熱一熱,等你收拾好了一起吃早飯?”

西門吹雪依然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他靜靜地靠坐在床頭,任由身側的少女替自己收拾整理,嘴角的弧度雖然淺淡,卻遲遲沒有消失。

他向來不喜歡人囉嗦,但在聽見君遷絮絮叨叨的埋怨和叮囑時,卻竟不覺得絲毫厭煩。他忽然覺得好像已經看到了他們成%e4%ba%b2之後的生活——每天早晨抱著她醒來,看她替自己整理衣冠,聽她關心的絮語……竟似是已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想著反正一會兒西門吹雪就要%e8%84%b1了衣服洗澡,君遷也沒有整理得太過仔細,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就收回了手,看了眼坐床頭明顯心情一片大好、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西門吹雪,正準備離開,卻忽然手腕一緊,隨著一股大力的傳來,人已經無法阻止地往後倒去,正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君遷一抬眼,就撞進了男人幽深的眼裡,愣了愣,隨即就見他低下了頭。

這一次,終於不是逗她玩了,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e5%94%87上的觸?感溫熱而真實,君遷對於他的“突然襲擊”似乎是有些無奈,卻還是難以掩飾地彎了彎嘴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有些生澀地努力回應著。

……

花老爺的壽辰終於如期而至。

君遷平時其實不怎麼在意打扮,多半都是一身墨色的萬花弟子服飾,沒什麼過多的修飾,雖然看起來還是清爽秀美,但畢竟是太過素淨了些。這天是自家爹爹的壽辰,賓客如雲,君遷不想給花家丟臉,難得起了個大早起來梳妝打扮。

君遷打開櫃門,滿滿的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裙,隻是一眼望去,卻全都是粉色、嫩黃色這樣粉嫩嬌俏的顏色,君遷有些無奈地按了按額角,穿著中衣回到梳妝台前想了想,到底還是找出了70級時候的套裝劍銘套,一件一件穿好,又仔仔細細地梳好了頭發戴上了發飾,取了眉筆和胭脂,認認真真地上起妝來。

這一次的壽宴辦得很隆重,當天中午,庭中擺了近百桌,各家送來的壽禮更是數不勝數。君遷難得沒有去找花滿樓和陸小鳳還有西門吹雪,而是乖乖巧巧地跟在自家爹娘身邊,溫婉禮貌地向來賀壽的賓客們見禮。但畢竟是小輩,開席的時候沒有和爹娘一起坐在主桌,而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了花滿樓的身邊,同坐一桌的,還有花家三童花滿軒夫婦、五童花滿閣夫婦、六童花滿亭和他去年才剛過門的妻子、陸小鳳,和……西門吹雪。

這一次的座次是三童花滿軒安排的,真要說句心裡話,其實他最開始是想把西門吹雪安排去和彆人坐一桌的,但……這也隻是最開始就那麼一想而已,若是真把西門吹雪安排去了彆的桌子,那那張桌上的所有人彆說是吃飯,多半是連坐著也要不安了,更何況……其實他們兄弟幾個倒是也很想看一看,小妹喜歡上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好歸宿。

這個座次安排……雖說很是合理,但君遷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些違和,尤其是坐下之後,她幾乎是立時就發現了席間那顯得有些微妙和凝重的氣氛,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陸小鳳,打了個眼色——陸小鳳平時就吊兒郎當地沒個正形,這會兒由他開腔打破沉默自然是再合適不過。

收到暗示的陸小鳳無聲地苦笑了一下,習慣性地伸手摸了摸胡子,左看看右看看,張了張嘴卻又立時閉上,端起酒杯仰頭就灌下了一大口壯足了膽子,這才笑了笑開口道:

“認識小遷這麼多年,這麼認真上妝打扮的次數實在是兩隻手都數得過來,剛才乍一眼見著,差點都看懵了,這一路過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公子們都看直了眼睛,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哈哈……哈……”

才笑了三聲,陸小鳳的笑意就是戛然而止——因為他笑不下去了。陸小鳳隻覺得原本就有些凝固的氣氛溫度登時更低,這桌上幾乎所有男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射到了自己身上,頓時就是背脊一涼——他簡直就是傻了!西門吹雪在,君遷的兄長們也在,他怎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說彆人家的公子對著小丫頭看直了眼呢?

摸著胡子訕笑了兩聲,自知說錯了話的陸小鳳頓時一個人低下頭,默默地喝起酒來再也不說話了。

陸小鳳平時是多麼能說會道的人,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這麼不上道呢!君遷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終於發現還是隻能靠自己解決問題,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柔聲道:

“既已開席,那大家便都動筷吧?”

君遷的話,效果明顯要比陸小鳳好多了,幾人都笑著點頭,各自拿了筷子吃起菜來,席間的氣氛似乎是漸漸緩和了下來,可沒等君遷鬆口氣呢,花家五童花滿閣忽然朗聲笑了起來,舉著酒杯看向西門吹雪道:

“今日父%e4%ba%b2壽辰,西門莊主能來,實是令花家蓬蓽生輝,花滿閣敬莊主一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28 聘禮

西門吹雪酒量奇差無比的事,按說知道的人應該一共也就隻有西門吹雪自己、君遷、花滿樓和陸小鳳四個人而已,但君遷也不敢確定陸小鳳和七哥有沒有和其他兄長們提起過,但花家三童和五童酒量好卻是出了名的,如果說這敬酒不是五哥故意找西門吹雪的麻煩,君遷覺得實在是沒有什麼說服力。

君遷明白哥哥們是想試一試她喜歡的人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但……這個方式卻未免稍有些過了。先不說喝酒會導致手抖,單說若是西門吹雪今天在壽宴之上醉倒,不出一天的工夫,“西門吹雪兩杯倒”的消息必然就會傳遍整個江湖,到時候,“酒”就會成為西門吹雪人儘皆知的一個弱點,而西門吹雪必然也會遭到無數的譏笑——西門吹雪不在乎名聲,君遷也不在乎,但她不能讓西門吹雪的弱點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君遷看著西門吹雪放下筷子,手似乎是頓了頓,卻到底還是伸向了麵前的酒杯,頓時就抿了抿%e5%94%87,眼明手快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轉頭看向花滿閣:

“五哥,西門從來不喝酒的,喝酒會讓人手抖。”

少女今天確實是精心打扮過了的,兩頰被胭脂暈出了淺淺的粉色,眉如柳葉,讓她看起來愈加溫婉,眼裡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懇求——君遷實在是一個很驕傲很自負的女孩子,露出這樣表情的次數少之又少。

花滿閣頓時就笑了,一邊笑,一邊還似乎是有些無奈地搖著頭歎了口氣,仰起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笑道:“都說是女大不中留,果真不假,從前我被人灌酒,小妹怎麼就沒替五哥擋一擋呢?”

君遷臉上原本被胭脂暈染出的粉色頓時就漸漸轉深了幾分,但見哥哥不再強求,心裡卻終於還是鬆了口氣,眨了眨眼睛也笑了起來:“五哥素來喜歡喝酒,若我真的擋了,隻怕五哥才要生氣呢!”

這話一出,整桌人立時就都笑了——三童和五童雖都是海量,但三童的酒量是天生的,本身並不貪杯,而五童……從小到大因為喝酒鬨出的亂子實在是不少,這會兒君遷一提,大家便立時都想起那些趣事來,不由得會心一笑。

原本還有些凝重微妙的氣氛似乎是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可卻似乎偏有人就要在這時候煞風景——

一片笑鬨聲中,西門吹雪清冷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他的聲音不大,但那種特有的清冷和平靜卻一下子就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的那句話:

“我不喝酒。”

話音剛落,眾人臉上的笑意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漸漸斂了下去,甚至連君遷都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緊張地看向西門吹雪——他這是怎麼了?原本這件事已經算是揭過去了,他為什麼還要再提起,讓哥哥們徒添不快?西門吹雪性子雖然孤傲,卻並不是喜歡故意讓人難堪的人啊……

庭中近百桌酒席,每一桌上都是酒酣耳熱好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