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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過來了,抬眼看了看自始至終都若無其事看著書的男人,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話,起身正準備繼續去整理藥材,卻忽然就被叫住。

“君遷,”西門吹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多謝。”

君遷腳下一頓,微有些意外地愣了愣,隨即就回過頭,對著男人笑了起來,無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道謝:

“不客氣。”

……

屋子裡隻有一張床,另外還有一章矮榻,說實話,君遷自己其實是很想睡床的,但考慮到西門吹雪現在還是個傷員、又默默地估計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身高,萬般不舍之下,終於還是決定把床讓給西門吹雪,自己這五短身材的,還是去矮榻上湊合湊合算了。但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西門吹雪看了一會兒書後,就又坐到了榻上開始打坐,一直到君遷收拾完藥材準備熄燈休息,他還是沒有絲毫結束的意思。

君遷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吹滅了燈,爬上床蓋好了被子,安安心心地閉上了眼睛睡覺——至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最應該擔心的安全問題……開玩笑,有西門吹雪在,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是她想對他做什麼,武力值差距懸殊也是硬傷。

【等等,姑娘你這句話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你不是睡了麼?】

【……】

君遷這一晚睡得很好,醒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沒有了西門吹雪的身影,君遷也不在意,不緊不慢地穿好了衣服,這才推開門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見不遠處那個白衣的身影——看來他的傷好得很快,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這是君遷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見他用劍,劍風所過之處,帶著淩厲的殺氣和銳意,而當他握著劍的時候,他本身也就像是一柄出鞘了的利劍,鋒銳無匹,殺意淩厲。但那種殺氣,卻又並不是那種嗜血或者暴虐的殺氣,而是和他的白衣一樣,無比的純粹——隻是為戰而戰,因殺而殺。

君遷記得以前曾看過另一部武俠小說,形容主角時曾說他是一個“把殺氣升華成了高傲”的男子,她覺得或許西門吹雪也是相類似的——他把身上的殺氣,升華成了他的“道”。

君遷沒有走近,隻是靠在門邊安安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勾了勾嘴角,把早飯和作為午飯的乾糧都放到了桌上,背起藥簍一個人進了山——西門吹雪有西門吹雪的“道”,她君遷也有自己的“道”要走。

……

秋日的白天不算太長,此刻已是夕陽西斜,晚霞染紅了大半個天空,卻還是不能阻擋漸漸變得越來越暗的天色,西門吹雪收劍入鞘,回頭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茅屋,頓了頓,視線又再次落在了眼前的山上——君遷還沒有回來。

比起昨天她下山遇見他的時間,已經晚了足足半個時辰。

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西門吹雪看得出來君遷雖然骨子裡是個自負的人,卻同時也很有自知之明,並不自大——山裡的晚上很危險,君遷的武功並不算太好,以她的性子,一定會趕在天黑前下山,差不多……就該是昨天的那個時辰。

但事實上,現在天已經快要完全暗了下來,她卻還沒有回來。

西門吹雪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再次看了眼植被茂密的山頭,終於還是抬了腳往山裡走。可剛走沒幾步,就聽見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緊接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就跳出了山林的遮掩出現在了視線中,正一瘸一拐地往茅屋的方向走。

西門吹雪停下了腳步,視線卻始終停留在少女的身上沒有移開——她右腳的腳踝上,纏了厚厚的一圈紗布。

君遷似乎是有所察覺地抬起了頭,正對上了西門吹雪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莫名地有些心虛,不自覺地把右腳向後縮了縮,訕笑了兩聲:“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所以就晚了一……”

“晚了一點”的“點”字還沒出口,君遷忽然就覺得背後一輕,下意識地回頭想去看背上,才發現原本背在背上的藥簍不知怎麼地就到了西門吹雪的手裡,君遷愣了愣,仰起頭笑:“謝謝。”

男人沒有說話,再一次掃視了一眼她的腳踝,輕輕鬆鬆地拎起藥簍,轉身就進了屋子。

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人的清冷,君遷也不在意,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彎了彎嘴角,一瘸一拐地也跟著一起進了屋。

“之前發現了一棵靈芝,位置稍微陡峭了一點,去采的時候有些費力,所以就沒注意到有蛇……”其實完全可以不用解釋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君遷一想起剛才在門口的時候西門吹雪看向自己腳踝的眼神,進屋坐下之後,一邊解下紗布重新處理傷口,一邊還是本能地向他解釋起來,“雖然挺毒的,不過我已經解了,過幾天就好。”

——話又說回來,這次出門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等自己傷好了之後,差不多也是該回去了。

意料之中地,西門吹雪並沒有說話,神色卻是漸漸柔和了下來,君遷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男人清冷的聲音卻又毫無預兆地忽然在屋子裡響了起來:

“這裡已經臨近塞北,你可以去萬梅山莊養傷。”

哎?這算是在邀請自己?作為自己之前替他療傷的回報麼?君遷稍稍有些猶豫,看自己這傷,暫時是不可能再到山上去了,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但如果是去萬梅山莊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壓力有點大……“方便嗎?”

“萬梅山莊有很多醫書。”

“快帶我去吧莊主!”

5 回莊

雖然已經決定了去萬梅山莊,但畢竟已經入夜,這山腳下又是荒郊野外的,犯不著連夜趕路。君遷和西門吹雪又相安無事地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動身出發。

可到了早晨準備出發的時候,問題就又來了。

君遷是騎馬進山的,但現在她的腳受了傷,彆說是騎馬了,就連走路也成問題——按說雖然她是被毒蛇咬了,但第一時間已經解毒,其實傷勢不該這麼嚴重,但她遇到蛇的時候正探出身子去峭壁上采藥,被蛇這麼一咬,中毒事小,反倒是一下子扭到了腳踝,蛇毒雖然解了,但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雖然沒有骨折這麼嚴重,但畢竟還是拉傷了筋,不是一夜之間就能痊愈的。

◆思◆兔◆在◆線◆閱◆讀◆

至於西門吹雪……他先前是追殺至此,一路輕功疾行,自然是不可能帶了馬,他休養了兩天雖然已經沒有大礙,但內傷畢竟也是沒有痊愈,不宜長時間運功提氣,用輕功趕路什麼的,就算他想,身為醫者的君遷也是絕對不可能允許的。

於是,這麼一大清早的,兩人就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半天,然後……然後君遷隻覺得渾身一輕,已經被西門吹雪拎著坐到了馬背上——西門吹雪真的就是用“拎”的,直接揪著她的衣領、跟拎小孩兒似的就把她拎上去了!

君遷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覺得背後一暖,男人的氣息就已經鋪天蓋地地把自己整個環住,少女僵著身子看著西門吹雪從自己的身後伸出手一拉韁繩,自家的馬就這麼乖順地邁開了步子跑了起來。

實在是不怎麼習慣和彆人靠得這麼近,一直到馬已經跑出了好幾裡地,君遷這才慢慢放軟了原本僵硬的身子,抬了頭去看西門吹雪——老實說兩人同乘一騎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君遷長得嬌小、體重也輕,這馬是她從花家帶出來的,自然也是匹駿馬,完全負擔得了她和西門吹雪兩個人的重量,但……這麼一來,西門吹雪坐在她身後、拉著韁繩,等於就是把她攏在了懷裡!彆說君遷這是披著蘿莉皮的偽蘿莉,就是真蘿莉,十三歲的年紀放在這個時代也不算太小,也該要覺得尷尬了。

君遷覺得壓力很大——事實上,君遷覺得自從自己這一次遇到西門吹雪開始,好像就總是壓力很大。

但不自在的也就是她一個人而已,君遷一抬頭,就看見西門吹雪神色平靜、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控製著馬前行的方向,沒有因為兩人之間過於接近的距離和姿勢而感到半分不自在。

西門吹雪神色態度間皆是一派自然,君遷到底也不是個十三歲的真蘿莉,被這樣一個男人抱在懷裡就心如鹿撞,更何況也已經是沉下心來學了這麼多年醫術,性子磨得沉穩了不少,伸手摸了摸鼻子,終於是也慢慢放鬆了下來不再多想,安安心心地閉目養神。

傍晚前兩人終於驅馬進了最近的一個鎮子,西門吹雪直接就帶著她去了鎮子上的藥鋪——君遷這才知道原來這也是萬梅山莊的產業。

君遷覺得她短時間之內恐怕都不會忘記那間藥鋪的掌櫃在看到自己被西門吹雪抱在懷裡、同騎一匹馬的時候那種簡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的震驚表情——相比之下,她最開始的僵硬實在是已經相當鎮定了。

兩人在鎮上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君遷就被西門吹雪拎上了馬車。

對於總是被他拎來拎去這件事,君遷起初還頗有微詞,後來次數多了,知道說也沒用,也就慢慢地習慣了——不然能怎麼辦呢?如果不是用拎的,難道還能指望這人用抱的不成?一想到自己被西門吹雪抱進抱出的情景,君遷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真要是那樣,估計她就該給西門吹雪把把脈看是不是病了。

入了塞北,氣溫很明顯地就開始急劇下降,君遷離家之時沒料到會生出這麼多變故枝節來,身上並沒有帶什麼太厚的衣服,再加上離經易道心法被封、花間遊的內力卻尚不純熟,沒多久就開始覺得冷了起來。

“阿嚏!”君遷這天剛上車,終於是沒忍住,掩著口打了個噴嚏,蜷著身子又往角落裡縮了縮,這才稍稍覺得好受一些,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子,一抬頭,就見西門吹雪正掀了車簾探身進來,兩人的視線就這麼撞了個正著。

君遷對著他笑了笑,正要打招呼,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西門吹雪就已經放下了簾子不見了人影。君遷吸了吸鼻子,正有些摸不著頭腦,不一會兒,車簾就已經再次被撩開,君遷隻看見有一片白色當頭罩來,頓時就是渾身一暖,伸手把罩住自己的東西扒拉下來,這才發現是一件上好的狐裘。

君遷也不客氣,攏了攏狐裘,把自己整個人都裹了進去,這才覺得剛才的寒意一掃而空,整個人暖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