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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江孟擎和言子蘋極度不合。

這項鐵錚錚的事實,恐怕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隻要有他們共同存在的空間總是煙硝味十足,這點恐怕全啟瑞高中上自校長、下至工友都知道。

他們是怎麼結緣……不,更正確地說,他們是怎麼「結仇」的?關於這一點,眾說紛紜,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仇恨隨著日子的消逝,有愈演愈烈的跡象,關於這一點……這樣說吧,如果哪一天,他們失手殺了對方,也不會有任何人感到意外的。

然而,命運絕對是全天下最賤的東西!愈是不想碰到的人,愈是會碰在一起,這點在他們身上充分得到印證,更不會有人反對。

他們之間,就像一團打結的毛線球,找不到線頭,愈想解就愈纏成一團,厘不清的一筆亂帳。

所有人,隻求在畢業之前,啟瑞高中能夠不因命案而上報紙頭條。

關於這一點……唉,這還有人質疑嗎?

第一章

一大清早,人家是鳥語花香、風和日麗,迎接一天的開始,而言子蘋家中卻是拳來腳去、乒乒乓乓揭開一天的序幕。

「本大小姐肯煮給你吃,你沒感激涕零就已經很不應該了,還敢嫌?」

「為一顆會讓人拉三天肚子的荷包蛋感激涕零?很抱歉,有點技術上的困難。」分明強人所難,相識近一輩子,他依然無法為她的廚藝昧著良知到如斯地步。

「明明是你自己不曉得亂吃了什麼,彆全賴到我頭上。」

很好,居然死不認帳,無恥地推得一乾二淨,那他也不需要客氣了。

「一盤味道像大便的食物,還需要懷疑嗎?」

「既然味道像大便,有人強迫你吃嗎?」

「因為我不想妳毒死我女兒。」

……

歎氣,再歎氣。

言子蘋睜開眼,在鬨鐘響的前一分鐘按掉它。

有她家這對寶貝父母在,鬨鐘簡直英雄無用武之地。

拖著半睡半醒的腳步下床,她探出房門——「老爸、老媽,你們不要笑死人了好不好?」

一個煮的東西味道像大便,一個願意吃味道與大便無異的食物,半斤八兩有什麼好吵的?

都一把年紀了,他們不覺丟臉她還聽不下去咧。

小時候,看他們不隻吵,還會拳來腳去,她一度質疑,這麼標準的一對怨偶,當初乾麼要結婚?

有一段時間,她真的覺得自己是生長在暴力家庭中。

直到後來,慢慢懂事,才發現他們鬥嘴歸鬥嘴、打鬨歸打鬨,卻從不曾真正做出傷害對方的事。

老媽受傷,老爸嘴裡毫不留情,但心裡比誰都著急心痛。

老爸工作晚歸,老媽表麵上閒閒看電視,其實是在為他等門、準備消夜。

於是她明白,這隻是他們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相當詭異的方式。

拜家庭教育所賜,她嘴上功夫也毫不遜色。

外頭突兀地一陣靜默,以前她還會擔心出人命,衝出去查看,但現在——她隻能說,限製級畫麵看多了是會長針眼的。

唉,沒見過這麼不象話的父母吧?

用最俐落的動作刷完牙、洗好臉,她對著鏡子草草梳了兩下頭發。

她的外貌遺傳到母%e4%ba%b2,不特彆美豔,也不會在第一眼吸引旁人的目光,和嬌美可人的萱萱站在一起,沒兩下就被比到天邊去了,難怪人家在年幼無知的一歲半就有護花使者一路疼惜至今,而她活到高齡十七歲,連初%e5%90%bb都還留著發黴。唉,人比人真會氣死人。

甚至於,她曾經質疑過,她們家的老媽要美貌沒美貌、要氣質沒氣質,論身家,更不能讓男人少奮鬥三十年,她家俊帥出色、讓一群女人搶破頭的老爸,到底看上她哪一點?

私底下偷偷問過,老爸隻是笑笑地摸了摸她的發。「等蘋蘋遇到懂得欣賞妳的男人,就會懂了。」

懂得欣賞她的男人?

她掬了把水潑洗臉龐,看著水珠順頰滑落。

說實在的,她真的算不上漂亮,了不起就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氣質,這樣,會有人喜歡嗎?

「言子蘋,妳在孵蛋啊!上學快遲到了啦!」石破天驚的一吼,轟得她彈跳起來,像個失控的火車頭四處亂撞。

夭壽哦!快七點了!

左手撈書包,右手拎外套,襪子穿到一半才發現左右腳不同色,又一路跳回房間換過,再衝出來。

「啊,鑰匙!」跨出門的前一秒,又繞回來,拎了一串金屬物體往外飛奔。

「等等、等等,妳的早餐啦!」一份打包好的塑膠袋朝她臉上扔來。

啊,完蛋!

本想假裝「很不小心」地遺忘它,沒想到在劫難逃。

認命地接住老娘的「愛心早餐」,火速奪門而出。在父母長期的拳腳訓練下,她身手可也敏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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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二十三分,安全抵達校門口。

「教官早!」提著早餐的手朝教官揮了揮,同時一心二用地盤算著,從校門口到教室隻要花五分鐘,她還有兩分鐘的時間可以蹲個廁所,早上出門太趕,現在膀胱快爆掉了。

「早安,言子蘋!妳早餐提那麼高,是想請教官吃嗎?教官也還沒吃早餐呢!」

「啊?」順著教官的視線望過去,她趕緊垂下手,不僅垂下,還往身後藏。

給教官吃?開什麼玩笑,那是謀殺罪耶!

就算不死,也夠教官恨她到畢業了,她還想多過些快樂時光,沒打算讓她的美好人生毀在一份早餐上。

「好了,好了,教官和妳開玩笑的,不要那麼緊張,沒人會和妳搶。」

「呃……嗬嗬。」乾笑。

總不能告訴教官,她是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著想,而不是舍不得早餐吧?

她總算相信,有些事情真的要靠天分,無關時間。要不然,就是她家老媽夠天兵,烤了那麼多年的吐司,還是沒能研究出不讓吐司在她手中焦掉的訣竅,真要說有什麼進步,也隻是焦黑的程度不同。

甚至到最後,她可以由當中的焦黑度,去判斷老媽的心情好壞。

捧高塑膠袋仔細端詳……老媽是月事不順吧?還是老爸昨晚沒能滿足她?今天焦得比昨天還黑。

老爸還真的是不遺餘力在惹毛老媽,但是她也知道,不管煮出什麼樣成果,老爸最後還是會吃光它。

真不是她要說,老爸也夠無聊了,沒事拿自己的肚皮開玩笑。

咚!冷不防撞到一堵硬牆。

她悶哼一聲,揉了揉扁掉的鼻子,視線由扁掉的早餐往上移。

「笨蛋!一大早癡呆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出口沒好話,她連想都不用想,在目光對上硬牆的主人前,話已自有意識地滾出喉嚨。「乾你%e5%b1%81事!有多遠閃多遠去。」

江孟擎聳聳肩,繞開路。

走沒兩步,想起手上的早餐,她露出奸笑。「喂,姓江的。」

「乾麼?」

「你還沒吃早餐吧?這給你!」極度不可思議,晚娘麵孔一瞬間換上溫和%e4%ba%b2切的笑容,隻差沒散發慈母光輝。

嘖,她的功力可以和川劇變臉絕學一較高下了。

下意識接了下來,抬眼對上她過分燦爛的笑容。

「那種豬食?妳想報複也用點妳那少之又少的腦漿吧?」江孟擎毫不掩飾對那份扁掉早餐的鄙夷。

這女人對他的態度,和灰姑娘的惡後母沒多大的差彆,突然關心起他有沒吃早餐,惡整的壞心眼也未免擺得太明顯了,拿這來對付他,簡直是在汙辱他的智商。

「妳該不會山窮水儘了吧?連這種幼稚的小孩把戲都拿出來玩。」

言子蘋臉色一變。

敢瞧不起她媽的手藝?

她和老爸嘲笑歸嘲笑,可他算哪根蔥?憑什麼一臉不屑?

她咬咬牙,堆出一臉虛偽的假笑。「像豬食是嗎?那不正好?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適合你吃了!」

「真是多謝。但是君子不奪人所好,妳不必勉強自己割愛。」揚手正欲拋回給她——

「反正東西已經給你了,愛吃不吃隨便你!」撂下話,也不管他的反應,甩頭就走。

去到教室,已經是早自習時間,小小遲到了下,害她連尿尿的時間都沒有。

可惡!都是那混帳害的,她早晚會得膀胱炎。

她恨恨地取出記事本,在密密麻麻的「正」字上多加一筆。

數數上頭的「正」字記錄,真要認真算起來,可能得算到下輩子去。

鄰座的同班好友發現到她殺氣騰騰,轉頭悄聲問:「怎麼了?一大早臉色那麼臭?」

「還有誰?不就那個姓江的渾蛋!」

蔡宜臻也不意外,全天下能挑惹出她火爆脾氣的人,也隻有江孟擎了。

「小孟又哪裡惹到妳了?」更正確地說——他們又怎麼互惹了?

「妳去問他啊!」每次見麵都一副又酷又跩的死樣子,看了就是不順眼咩,不整他就是不舒坦,反正他對她也從沒客氣過。

蔡宜臻立起課本,擋住導師的視線,壓低音量聊起天來。「喂,說實在的,你們到底是怎麼互杠上的?」

怎麼互杠上的?這可問倒她了。

校內流傳了許多版本,身為當事人,居然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