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相同的神情。似乎是因為所有的活力都分割給了女兒的緣故,女人的眼神顯得安靜的有些過分,像是下一刻就會從世界消失不見。
他想他大概知道那是誰了。
“啊,藤井太太。”
遠遠走過來的一個醫生證實了幸村的猜測,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向藤井,女生依舊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幸村看到她的手正不自覺將挎包的鏈子抓得死緊。
“河森醫生,今天又要麻煩您了。”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即使已經有兩個女兒依舊改變不了她至今還四十不到的事實,她的麵容幾乎看不出一絲蒼老痕跡,讓幸村忍不住咋%e8%88%8c。
“對了,上次我跟你說到的那個藥……”
“我們進去談吧!”女人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些,幸村注意到她的臉色變了下,然後就看到兩人一前一後朝走廊深處走去,而向來反應慢半拍的女生卻像是本能般的跟了上去。
前方不是自己可以隨意探聽的領域,幸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腦海卻不自覺閃過前幾日初瀾偶然提起的事情。
“我母%e4%ba%b2得了精神病,自己不能察覺的那種。”
焦躁症也是憂鬱症,似乎是寂寞太久生成的心理疾病。
“就像是離開土壤的花朵一樣,即使換了水可以維持幾天新鮮的樣子,也根本就活不了幾天了。”
“姐姐經常把媽媽比作花,土壤是愛,而那個幫她維持新鮮的水就是父%e4%ba%b2。”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好美!”
年輕的女護士驚訝的低呼出聲,正打算轉身回去的人頓了下。
“很美的女人?哦……你剛從新宿調過來所以不知道吧,那個美人在我們這裡可是很有名的。”
“有名?因為漂亮嗎?”
“不是啦,雖然她確實很漂亮……聽說她年輕的時候是個明星來著,還有個很好聽的藝名叫阿瀾,十六年前的時候退出了……”
“年輕的時候……她現在也不老吧?為什麼要退出……”
“不知道,醫院裡廣泛流傳的說法是被藝術家的丈夫拋棄了……不過我聽護士長說過,有些人表達愛情的方式不一樣而已,還有哦,聽說藤井太太生第二個女兒的時候是難產,生完之後她自己差點死掉了。”
“哎……這麼曲折?”
“是呀,她原本就體虛,生完第二個女兒之後落下後遺症了,去國外治療很久才回來,到現在也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醫院治療。偏偏丈夫又經常不在身邊,所以每次都是一個人過來,醫院的大家都認識她。”
“怎麼會……她不是還有兩個女兒嗎?”
“她們都在彆的城市,好像不知道她生病的事情。”
“唉?這樣啊……明明笑起來那麼美的人,怎麼……”
自古紅顏多薄命,她們能做的也隻是歎息。
“她剛才笑了?啊,那大概是她女兒快回來了吧,每次這個時候她都很開心。”
“那個……”
遲疑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正聊在興頭上的兩名護士急忙臉色一整,隨即有些尷尬地將視線轉向前方,迎向美少年比花還驚豔的笑顏。
“剛才的話題,介意我問一些問題嗎?”
他想藤井理惠那個奇怪的種花理論也並不是毫無道理可言,隻是她忘記了養殖花朵最重要的因素。
陽光。
就像人一樣,陽光之於花朵也是必不可缺的力量,即使在外人看來是自己遠離了陽光,但對於她來說,隻要能遠遠的看著它就足夠了。
她的女兒,生命的繼承者。
藤井初瀾。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真是好物啊,我要勤奮起來了哦嗬嗬嗬
☆、回家[倒v]
作者有話要說:誰來敲醒我狗血的心!【打滾
記得去看上一章啊,之前是發重了,解鎖後是新更的內容
vv
幸村是在醫院大廳走廊找到初瀾的。
傍晚是醫院人口流動最大的時候,少女正端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素來清明卻純粹的眸子第一次被濃霧掩埋。幸村在女孩跟前站定,她依舊毫無所覺,雙眼筆直地看著前方。
“在想什麼?”
“小時候的事情。”
“……怎麼說。”
“四歲的時候,我代表幼兒園去參加歌唱比賽得了全市第一名,姐姐很開心,拉著我到處炫耀,媽媽卻哭了。”
聞言,幸村微微皺了下眉,隨即無聲地在女孩身邊坐下,側過身看到初瀾依舊一動未動的樣子,心理莫名有些發悶。
“五歲生日那天,爸爸回來了,他送了我一副畫,很好看的美人圖,我記得那個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女人有個很美的名字……和我的很像。”
“六歲……我在學校裡被人欺負,他們說我是爸爸不要的孩子,姐姐知道了,跑到學校拎著那人讓他們向我道歉,然後回家把爸爸送我的畫燒了……”
“七歲,姐姐的美術老師推薦她去參加全國大賽,她用剪刀剪光了自己所有的畫……”
“八歲,媽媽住院,那個人在病房門口被姐姐趕了出去。”
終於發現初瀾放在%e8%85%bf上的手在隱隱發抖,幸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他遲疑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女生依舊茫然的聲音。
“好奇怪,記憶這種東西就像是連體反應一樣,一旦記起其中一條,其餘的就像是血液一樣不斷湧過來。我總以為我不記得這些事情,也許是我潛意識地拒絕自己是父母不要的孩子這樣的想法,所以我總是想先拒絕他們,也連帶想摒棄和他們有關的記憶。”
說到這裡,她眨眨眼,視線依舊茫然,眼球裡卻忽然混入了彆的東西。
溫熱的液體無聲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到手腕上,一滴一滴,幸村不由得怔住了。
“我告訴自己有姐姐就夠了,所以記憶中最多的總是有關姐姐的情節,我總以為記憶就到那裡為止,但現在我才想起來……那些記憶的儘頭,都是媽媽的眼淚。”
她是母%e4%ba%b2割舍了青春與健康生下來的孩子,曾經輝煌的見證者,所以才被命名初瀾。
這也是為什麼家裡人稱她為小初而不是小瀾。
“我小時候很討厭我的名字,看起來奇怪讀起來又很拗口,直到五歲那年看到那幅畫。”
“你知道嗎幸村,我剛才很想衝上去問她為什麼明知道會有後遺症還要生下我。如果沒有我,她依舊可以做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明星,而不是這樣在醫院裡被人同情的病美人。”
眼淚終於開始大顆滾落,少女獨有的茫然聲音也逐漸摻入哽咽。
“啊嘞,好奇怪……明明發過誓再也不要在清醒的時候落淚了……”
說著,她伸出顫唞的手就要去抹淚,幸村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母%e4%ba%b2很美。”他拿出紙巾遞給她,“從前很美,現在依舊很美。”
注意到女生依舊一臉茫然的模樣,少年有些無奈地揚起嘴角,隨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
“你和你母%e4%ba%b2很像。”
“……你是在誇我漂亮嗎?”向來遲鈍的女孩總會在意外的時刻敏[gǎn]到讓人措手不及,幸村愣了一下,隨即忽然大笑起來。
他很少會笑的如此開懷,似乎平日裡的自製與矜持都被拋下,留下的是久違的喜悅和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
喜歡,或者比那更甚的感覺。像是一粒種子,從最初相遇開始就種在心底,每次相遇都能聽到土壤鬆動的聲音,跟著是花苗破土的時候那股無法抑製的喜悅。
“對,如果不是這張花臉的話。”
“幸村……”初瀾受傷的聲音。
“抱歉……”他不怎麼有誠意地再度揉了揉她的發,“你可以接著哭了。”
“……”
幸村其實是個壞心眼的家夥。
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女生終於對身邊人的真實屬性有了正確認知。
她的夢裡有什麼呢?
看著女生靠在肩膀上熟睡的樣子,幸村的意識不自覺飄遠,學著少女先前的動作坐在醫院大廳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的場景,忍不住開始想象初瀾成長在什麼樣的環境。
很早以前就察覺到,藤井初瀾是個除了視力以外其他感覺到異常敏銳的人,到底是要什麼樣的環境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天然呆是一種保護色,卻絕不是偽裝,而是習慣使然。
“請問……是幸村君嗎?”
清冷卻意外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幸村收回思緒,視線裡捕捉到一襲有些熟悉的裙擺,忍不住怔愣了下。
“啊,您知道我?”
前方的女人笑了笑,幸村這才注意到她確實很美,隻是比起兩個女兒而言,她美得太過單薄。
“聽小雪提起過,小初……她隻有在理惠和你身邊才會睡得這麼香。”她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了撫女孩的臉頰,一邊仔細打量著,像是一個角落都不忍心錯過。
幸村心頭一震。
“伯母好,川平小姐還好嗎?”等到對方鬆開手,他伸出手扶住初瀾差點滑落的腦袋。
“小雪是個好女孩,經常會來看我,有時候也會陪我來醫……啊,抱歉,我聽小雪說小初是來看比賽的,怎麼會在這裡……”
“有位同學受了點傷,我們是帶他來包紮的,等下就要回去了。”
“這麼快?”對麵的女人微微變了下臉色,幸村遲疑了下,眼角的餘光瞥到女生似乎毫無所覺的睡相,他又將視線轉向眼前的母%e4%ba%b2身上,忍不住再度怔愣了下。
原本單薄的美人安靜的眸子裡不知何時染上一抹期待的神采,像是唯恐被拒絕的孩子,讓幸村幾乎立即就想起每次迷路後的藤井,忍不住有些頭疼。
“藤井應該是要回家的,”他淺笑著安慰眼前的人,“伯母要在這裡等她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