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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他努力讓自己的嗓音鎮定:“阿正,你手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

阿正閉著眼痛苦地咬著牙關,狐耳也因為劇痛而不停抖動,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弱聲地說:“街上,朱果,小乞丐……”

那小乞丐的手爪很尖利,他搶抓果子時,阿正的手指不小心被傷到,當時隻有很淺的劃痕,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誰知道這傷口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疼,他不是個會容易哭的崽崽,可這也太疼了,疼得他眼淚失禁般地往外流。

方遙把燭盞塞給謝聽,用手去擦抹阿正臉上的淚,眼眶裡也跟著盈滿了淚,鼻尖泛紅。

連謝聽都無法忍受的劇痛,阿正這麼小的孩子又如何承受,方遙心疼地將他摟進懷中,幫他按壓著抽疼的手指。

她想到那個被感染的車夫,是被攻擊了兩天後冥紋才開始發作,許是因為他們是小孩子,冥紋侵蝕的速度更快。

“哥哥是怎麼了?他是不是生病了?”阿圓小聲問。

他們的動靜太大,阿圓也從夢中醒了過來,她看著旁邊神色痛苦的哥哥,茫然又無措。

方遙想到什麼,立刻抓住她的手:“阿圓,你有沒有被街上那個小乞丐傷到?”

阿圓不知道為什麼娘親這麼緊張,她回想了片刻,點頭說:“手背上劃了道小口子。”

看到阿圓點頭,夫妻倆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方遙忙不迭地去查看她的兩隻手。

燭光之下,阿圓的左手背上的確有道小小的劃痕,但已經止血愈合了,並沒有顯現出黑色的冥紋。

隻剩下淺淺的肉色痕跡,以至於方遙給她洗澡的時候都沒有發覺。

……

第60章 解藥

◎不疼的。◎

方遙看見阿圓的手背白嫩, 除了那道淺疤,並沒有感染冥紋的痕跡,重重地鬆了口氣。

她還是不太放心,問她:“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沒有……”阿圓撓撓狐耳, 如果不是爹娘和哥哥的動靜太大, 她現在已經在會周公了。

同樣是被那小乞丐所傷, 阿圓卻沒有感染冥紋, 這是怎麼回事?

方遙垂眸沉思,想到了兩種可能,一是那小乞丐感染不深,冥紋還沒有蔓延到抓傷阿圓的那隻手, 二是阿圓自身的原因。

難道是因為她的玄陰之體?

眼下光憑這條傷疤尚不能確定, 且方遙現在也沒有過多的心緒去思考這個問題, 阿正還窩在她的懷裡, 揉眼哭著:“娘親,爹爹, 好像有人在我腦子裡說話……”

“不要聽……”

謝聽端著燭台,另一隻手幫忙按住阿正抽搐的手臂。方遙一手摟著阿正,一手蓋在阿正的狐耳上,儘管她知道這聲音並非是從耳朵傳進去,隻是希望能給阿正暗示和安慰。

“哥哥, 你是手指頭疼嗎?我給你吹吹。”阿圓看到他痙攣的手指,嘴巴湊過去, 心疼地吹了兩下。

冥紋發作這種事, 旁邊人能做到的隻有看護和安慰, 主要的還是要靠感染者自己用意誌抵擋。

半柱香後, 阿正終於熬過了冥紋的初次發作, 身上的小衫都被冷汗浸透了,方遙給他使了個淨塵術把衣物弄乾爽,幫他蓋好被子,阿正一挨到枕頭,就脫力地睡了過去。

阿圓還不清楚哥哥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哥哥好像生了很嚴重很疼的急病。她伸手摟抱著哥哥,倆崽崽依偎在一起睡了過去。

方遙心裡難受得厲害,完全沒有了睡意,再一看謝聽,他也坐在床榻,眉眼隱在燭火陰影下,狐耳低垂,雙肩有些頹喪和無力地塌著,雙手緊握成拳。

這樣的痛苦讓他自己承受還不夠麼?為什麼阿正也難逃一劫……

方遙想來他此時的心情與自己彆無二致,同為感染者,他更能知道阿正身負的痛苦,心裡想必更難過。

“你會沒事,阿正也會沒事。”她抬手撫了撫男人的發頂,就像獸態時撫摸他額頭一般,嗓音沉定柔和。

這下,方遙更堅定了要去西北找解決之法的信念,不管是謝聽還是阿正,哪一個都不能有事。

至於另一個結局,她想都不敢想。

“是我沒能保護好阿正……”謝聽攥緊拳,嗓音沙啞艱澀,眼底內疚難掩。

身為妖王,他從未再任何人麵前露出過這樣脆弱的一麵,唯獨全都顯露給了方遙。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自己感染了冥紋不說,還沒能保護好倆崽崽。

“不怪你,這件事防不勝防。”方遙說。

若要怪他,那她自己也有責任,他們倆當時都在旁邊的麵具攤。

誰能想到大街上會出現冥紋感染者到處亂竄,還偏巧搶了倆孩子的朱果,劃傷了他們的手。

阿正已經感染了冥紋,再懊悔自責也是無用,夫妻倆都睡不著,謝聽乾脆穿衣下了樓。

這件事情需要有個說法。

謝聽來到客棧一樓大堂坐下,即刻把自己的妖力毫無掩藏地釋放了出來,為了不驚擾樓上睡覺的倆崽崽,他刻意繞開了客棧,磅礴強橫的妖力如同水麵散開的漣漪,層層向外擴去,直到覆蓋了整座城池。

他的神識從一張張感受到他妖力威壓、滿臉驚慌畏懼的妖族身上劃過,乃至搜到城主府邸,他無動於衷地掃過城主酣睡的臉。

然而奇怪地是,搜尋了整個城池,都沒有找到那疑似小乞丐的蹤跡。

此時睡得打鼾的城主,感受到一抹強大危險的神識從他身上劃過,尾巴上的狐毛頓時都炸開了,猛然驚醒了過來,連襪子顧不得穿,披上外袍,趿拉著鞋子,便帶著一整隊的妖族侍衛匆忙趕去那妖力散發的源頭。

等他帶著兵馬找到客棧時,看到大堂裡正端坐等他的謝聽,當場傻眼,就地下跪:“尊、尊主,您怎麼來此?”

他去王城進貢時曾見過謝聽,再加上這侵略性十足的妖力威壓,所以當場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謝聽開門見山:“城中有個感染了冥紋的小乞丐,在四處遊蕩傷人,立刻把他找到。”

什麼?冥紋!

城主聞言大驚,如同聽到了什麼可怖的字眼:“尊主大人,此事我實在不知啊,實在是卑職的失職,還望尊主贖罪,我這就差人去抓那小乞丐!”

城主的原型雖然亦是白狐,但狐族人人都知,這位妖王大人出身普通狐族,自幼被親族拋棄,如今他的親族都不知道埋身在了何處,隻有他自己修煉成妖。

說好聽點,天下白狐是一家,說難聽點,他就是孤寡一狐,隻有倆孩子,城主可不敢跟謝聽亂攀關係。

這、這隻在西北出現的冥紋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城中呢?

那城主急得滿頭大汗,生怕謝聽怪罪他的失職,殊不知在他麵前冷肅端坐的妖王大人,藏在袖中的左手此時也已經是冥紋密布了。

城主的動作很快,趕在天亮時,送來了一張畫像,說是走訪了大街小巷,找到幾位見過那小乞丐的城民,擬出了這副畫像。

此時,方遙正牽著睡醒的倆崽崽從樓上下來,謝聽便讓阿圓來看那畫像,阿圓咬著手指,為難地說:“我隻看到了那小乞丐的背影,沒有見過他的樣子。”

城主忙道:“如果確定是狐族或狼族之一,年紀五六歲的乞丐,那便隻有他了。聽與他相識的乞丐說,他昨晚就沒有回常住的茅窩棚,可能人已經出城了。尊主放心,我這就去叫人在全城張貼懸賞,隻要他還在我的轄地,卑職定能抓到他!”

謝聽點頭,他要抓那乞丐並非是要拿他出氣,而是擔心他再感染了無辜城民。

他們夫妻和倆崽崽還要繼續趕路,不可能為一個小乞丐耽擱時間,有了城主的接連保證後,便動身離開了這座城鎮。

……

日出日落,鬥轉星移。

謝聽化身巨狐,馱著方遙和倆崽崽又疾行了數日,直至離開了妖族的地界。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一出妖界後,以免被人修們發現,謝聽便提高了禦風的高度,身形在濃雲之中愈加隱蔽了。

在距離靈霄宗還有一千多裡時,一家四口在野外找了個地方搭起了篝火。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明日便能趕到靈霄宗。

天色尚未完全入夜,謝聽打算帶倆崽崽去附近獵一點野味,作為晚飯,方遙負責在原地搭篝火。

在她剛點燃起篝火之時,白狐就帶著倆狐狸崽子狩獵回來了。

“娘親,你看我抓的野雞,肥不肥?”

阿圓手裡拎著一隻野雞,笑眼彎彎,那野雞明顯被火球術燒得半生不熟,羽毛都被烤焦了。她身後不停搖晃著狐尾,一副求誇誇的表情。

“娘親,還有我捉的魚……”阿正手中舉著的小木劍上串著條足有四五斤重的草魚,那魚還沒死透,時不時地擺尾掙紮。

白狐更是款步走到她麵前,嘴巴一張,“咚”地一聲,一頭被咬斷脖子的整頭野鹿沉重地落在她麵前的篝火旁。

繼而蹲在崽崽們旁邊,身後雲朵般的狐尾跟著一搖一晃,眯起的金瞳裡,求誇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很肥的野雞,阿圓很棒。”

“這草魚很新鮮,阿正也很厲害。”

方遙一人一句把倆崽崽哄走了,輪到巨狐,她看了眼那至少數百斤重的成年野鹿,頓了頓道:“這鹿……也未免太大了些。”

他們吃得完嗎?

她把烤肉要用的細長樹枝遞給白狐:“還不變回來?我不會烤肉。”

話音落,白狐變成了謝聽的樣子,伸手接過樹枝,清雋的眉眼有一點點幽怨:“阿遙為何誇起我,就如此敷衍?”

“……”方遙怕誇完他,尾巴翹上天,下次他便要獵一群鹿回來。

她抽出雪寂,劍芒閃過,地上的鹿肉瞬間被四分五裂,切麵平整,甚至是完全按照野鹿的身軀結構切割的。

謝聽摸著下巴想了下,隨即挑了一塊最嫩的肋排肉。

不多時,熊熊燃起的篝火上架起了一大塊鹿肋排,以及阿圓的烤野雞和阿正的烤魚。

比起吃肉,阿正更喜歡吃魚,等草魚烤好,直接將魚捧在嘴邊,低著頭一口口地啃著魚肉。阿圓的吃相也好不到哪裡去,雙手著烤雞腿,指縫裡沾得全是油漬。

看著倆崽崽那不亞於吃到滿漢全席般的吃相,方遙不禁感歎,狐狸崽實在好養活,在野外抓雞捉魚,怎麼都餓不死。

阿圓吃了半隻烤雞,吃了一小條肋排,繼而把目光又放在了哥哥手裡沒吃完的半條烤魚上。

“哥哥,我用半隻雞,換你半條魚可以嘛?”

她也不是特彆喜歡吃魚,隻是嘴巴饞,什麼都想嘗一嘗。

阿圓見哥哥隻顧著低著頭吃,並不理他,便忍不住伸手摸向他串魚的樹枝。然而還沒有碰到,阿正身子陡然往旁邊一側,眼神凶厲,護食地朝她皺起鼻子,呲了呲虎牙。

阿圓一瞬間就被哥哥的神色嚇到了,頓時“嗚”了一聲,縮回手。

“哥哥,你為什麼朝我呲牙?不就是吃你一口魚嘛?”

阿圓生氣又委屈,腦袋也往旁邊一扭:“不吃就不吃,哥哥真小氣還凶我,我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