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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酌!”

聞酌閉了閉眼,猛得轉身。

再睜眼時?,眼前驟然一黑,身體被樓梯絆得一個踉蹌,幸好,一雙手臂擁住了他。

這是一個有溫度,有心?跳,有情緒的?懷抱。

“席問歸。”

抱著他的?人?嗯了聲:“我在呢,沒事了。看見什麼了?和之前樓上一樣嗎?”

“不太一樣。”聞酌已經想?起之前樓上看見什麼了——無數個解剖台,無數個席問歸。

“但差不多。”

和他自己以為的?不一樣,最令他恐懼的?並不是席問歸一次次消失——而是重逢。

聞酌站穩,平靜道:“我看不見了。”

第104章 山間療養院

失去視力應該是五感中最麻煩的一項。

在這種隨時要命的副本裡, 沒有視力,意味著一切都是未知的,哪怕是可見的危險, 也變得致命起來。

特彆是在一個不熟悉的大房子?裡, 麵對可能是食人魔的醫生?, 還有一群無法信任的‘隊友’。

呂想擺擺手:“往好處想, 就算有個鬼在你麵前, 你也看不見了?。”

看不到就意味著不會嚇到。

這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個心裡安慰,但對聞酌來說卻沒意義——他又不怕鬼。

席問歸最清楚不過,他的小魚崽從來冷靜,就算被突如其來的事物嚇到, 也最多會有一瞬間的僵硬, 即刻便?能調整過來。

手?被誰握住了?。

雖然看不見, 聞酌也能認出?來是席問歸。

他是法醫, 對人體的一切都很敏.感?, 席問歸比常人低一度的掌溫對他人來說可以忽略不計, 對聞酌來說卻有很大區彆。

聽到周圍移動的腳步聲?,聞酌突然說:“彆進五芒星的範圍。”

“啊……哦。”

聶鬆曼完全沒聽過這些:“有什麼講究嗎?”

聞酌:“不清楚。按照傳聞,任何東西都可以繪製五芒星,血, 顏料,大米, 但隻要有一個角被破壞,都會出?問題。”

但這裡的五芒星是蠟燭擺成的,理論上得連成線才行。

聶鬆曼蹲在外圍, 拂去地上的灰塵:“有線條,隻是被灰塵蓋住了?。”

呂想:“這裡很可能鎮壓著被醫生?殺死?的病人鬼魂, 放出?來其實才好吧?”

“你能保證那些鬼魂對我們沒有敵意?”

“……”

“應該不是。”聞酌突然說,“這是我第二次看見幻覺,本?來覺得是因為我觸犯了?規則——”

“難道?不是嗎?”

“應該是進入了?特定?空間觸發的事件。”

席問歸玩著小魚崽的手?,幫忙舉了?個例子?方便?他人理解聞酌的意思:“比如005進入了?烘焙房,所以被蠱進了?升降機。”

“這樣麼……但好像不是所有人都出?事了?。”

聞酌垂眸:“所以你們要小心點了?,站點通常都是相對公平的,不會刻意刁難誰。”

柳卿突然抬頭,問堵在出?口的劉雅民:“003你好像也遇到過什麼了?吧,不說說?”

“……”劉雅民陰冷地盯著她半晌,“什麼都沒遇到。”

柳卿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啊,但我看你在二樓——”

話?還沒說完,劉雅民轉身就走,丟下陰狠的一句:“你看錯了?,眼睛不好可得好好治治,不然容易死?。”

柳卿嘖了?聲?:“惱羞成怒了?呀。”

聶鬆曼挑眉:“你看到什麼了??”

她和聞酌席問歸一樣,都在秋香園那個站點見過劉雅民,她甚至還%e4%ba%b2眼看見劉雅民從狼狽不堪地從衣櫃裡出?來,衣衫不整。

隨後劉雅民就像剛剛一樣,惱怒陰狠,試圖殺人滅口。

是把尊嚴和麵子?看得無比重要的一個人。

柳卿也沒保守秘密的意思,大致描述了?下:“有意思吧?”

呂想有些震驚:“不是,那個時?間點我在烘焙房,你們在外麵,聞……004在三樓準備跳樓,誰能跟他做……”

席問歸敏銳一頓:“不是我!我在更衣室給你流言,看到san值變化?就立刻去三樓了?。”

聞酌:“留言?留了?什麼?”

席問歸:“我倒是可以現在說——”

聞酌:“你閉嘴吧。”

其他人無語凝噎,媽的,每天在刀尖上玩命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你旁邊有對情侶——不是那種?同床異夢的情況,是他.媽看起來冷淡實際上每次相處都能讓其他人牙疼的情侶。

聞酌什麼都看不見,他抓著席問歸小臂,繼續說:“之前我不僅出?現了?幻覺,還有幻聽,書房裡有個洋娃娃,碰到它之後我聽見了?一首童謠。”

呂想啊了?聲?:“這跟我看見的小女孩很契合。”

“什麼童謠?”

聞酌麵無表情地複述一遍:“南希喜歡洋娃娃,艾米總是笑哈哈,足球滾下了?樓梯,圓圓的月亮升起來,惡魔扮成爸爸,開始吃小孩啦。”

聶鬆曼:“剛剛我以為這小女孩可能是曾經的某個病人……這麼一聽,她有沒有可能是歐文醫生?的孩子??”

“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瘋了?吧?”

“惡魔扮成爸爸,是字麵意思,還是指爸爸被惡魔附身了??”

“這首童謠聽起來是小孩子?視角,完全可以換一種?思維理解。”柳卿垂眸,“小孩子?對父母的愛是無條件的,爸爸對自己做不好的事,他們會下意識為其找%e8%84%b1罪的理由,比如爸爸被惡魔附身之類的——但其實,爸爸就是惡魔本?身,他並非真正的惡魔,卻做著在小孩眼裡隻有惡魔才會做的惡事。”

“不是惡魔扮成了?爸爸,而是爸爸扮成了?惡魔?”聶鬆曼挑了?下眉,“挺有意思。”

呂想:“先不管是不是女兒,小女孩的屍體會不會埋在這?可能變成了?厲鬼什麼的,醫生?怕被報複,才在這畫了?五芒星鎮邪?”

聞酌:“可能。”

“要不要把牆砸了?看看?”

“先彆吧……萬一小女孩無差彆報複怎麼辦?鬼片裡不都這樣,鬼是沒有理智的。”

“也有道?理……就先不管了??”

就在他們遲疑的時?候,烘焙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醫生?下來了?!”

眾人急急忙忙上來,手?忙腳亂地把地板鋪了?回去,但是沒有石磚托底,根本?不能踩,幸好這個位置在桌子?下方,一般也不會有人行走。

“快快,搭把手?!”

幾人齊力把桌子?擺回原位,有雜物遮擋,暫時?看不出?什麼。

歐文醫生?確實是衝著他們來的——已經走到門口了?。

歐文臉色陰冷:“你們在做什麼?”¤思¤兔¤網¤

“沒什麼。”

打量他們很久,歐文才沉著臉色轉身道?:“003,跟我來做治療。”

劉雅民跟醫生?身上有同出?一轍的陰狠氣息,頓了?許久,他才不甘心地跟上去。

一路來到三樓,歐文醫生?打開辦公室,示意劉雅民進來。

辦公室很大,布置得很像心理醫生?的診療室,舒適的沙發椅子?,合適的距離角度,以及邊櫃裡的一排排病人檔案。

“坐。”

歐文醫生?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示意劉雅民坐在他對麵,他甚至點上了?香薰蠟燭,給劉雅民倒了?一杯水。

如同被觸犯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劉雅民麵色扭曲了?下,麵上不由自主地流出?厭惡。

“你要對我做什麼治療?”

“先聊聊,才能對症治療。”歐文醫生?麵無表情,打開記錄本?,“和我說說你的情況吧。”

“說什麼?”

“說說你麵臨的精神?問題,你的恐懼,你的罪惡。”

“……我沒什麼可說的。”

歐文一頓,轉了?下筆說:“每個到我這來的病人都這樣,從不認為自己有精神?問題,甚至試圖逃避狡辯自己犯下的大罪,試圖縱容自己繼續犯罪——”

“但他們最後都坦白了?自己內心的罪惡與恐懼,隻是用的方式不同。”

這話?充斥著滿滿的威脅,劉雅民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小臂擱在%e8%85%bf上,脊背往前彎曲,腦袋低垂,一麵打量著周圍,一邊心不在焉地說:“我隻是殺了?個人而已。”

“隻是?”

“我不是因為父母的愛出?生?的,他們都是完美主義者,希望打造一個完美的作品,他們試圖掌控我,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小到走路吃飯的姿勢,大到上學時?的成績,成人後的工作。”

劉雅民麵無表情地說,像是真的在坦白內心:“我的頭發長度永遠不能超過耳朵,我的指甲不能超過三天不修,甚至睡前能不能手?*都在管控之下,每個月我需要赤身稱重一次,在毫無遮擋之下被他們衡量腰圍,%e8%85%bf圍……絕對不能超過標準,否則他們就讓我跪下,像狗一樣,被鞭打不堪的部位。”

歐文記錄的動作一頓:“你的父母猥/褻了?你?”

“不,並沒有。”劉雅民抬頭看他,“如果過分的掌控和毫無遮擋的目光也算的話?,可能是猥/褻吧。”

歐文醫生?用筆敲敲茶幾:“繼續。”

“我喜歡過兩個女人,一次是在高中,一次是在工作。高中那個是我的同班同學,她坐在離我很遠的座位上,她很陽光,好像一點陰霾都沒有,我常常在上課的時?候看她,卻被老?師發現告訴森*晚*整*理了?我父母。”

“那個女生?轉學了?,大概七八年後,我們又見麵了?,她用一種?很厭惡的眼神?看著我——說是我害她去了?一個很差的高中,不僅被霸淩一年,成績也一路下滑,最後堪堪擦著分數線考上了?最差的大學。”

“第二個是我的上司,她很完美,也很包容,留著又直又長的黑發,她很會談生?意,即便?她是女人,也不會有任何甲方因性彆輕視她,所有人都會被她的魅力折服,我也一樣。”

“她那樣優秀,卻不會試圖掌控底下所有人的想法,她尊重我們所有人的意見——”

“可就因為她離過婚,我父母不同意我與她在一起,認為她的身體不夠乾淨——她的性格與履曆又過於優秀,會壓住我的鋒芒。”

“而我,因為連一個女人都比不上,在近三十的年紀裡,像狗一樣跪在地上,被鞭打了?一頓。”

耳朵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氣,劉雅民聽到耳邊的人說:“原來是這樣……所以最開始你才沒有遠離我的靠近,因為我足夠理解你,沒有打著對你好的名義管你……我很像你喜歡的那個女上司,能滿足你的慕強心理,又足夠包容,隻是我的性彆不對,是吧?”

劉雅民像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