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1 / 1)

皇上聽完水溶的複述,又從馮唐那裡得到了肯定的目光,再當麵提審了那個黃袍加身的回紇族人,方確信了水溶的一番言語。

“哎!真真是出乎意料啊,這西番小國,如今越來越猖狂了。看來不給他們點教訓是不行了!幸虧朕還有北靜王這個好兄弟,沒有給朕丟了麵子,先給他們一記當頭棒喝!朕明日就召集兵部和西寧郡王一起研究對西的戰略戰備。溶弟這一趟真是辛苦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幾日,朕隨後便有嘉獎的聖旨到你的府上。”皇上的臉上笑得如沐春風,其實心裡卻在暗暗地盤算自己這次的得失。

當時交給馮唐父子大內侍衛一千二百餘人。還有自己派出去督查水溶探視底細的二百人,這一千四百多名心腹儘數喪命,皇上的元氣可謂傷的不輕。但這是一筆糊塗賬,水溶那裡把話說得冠冕堂皇,說侍衛中有奸細,因為自己藏身的營帳也爆炸了。且當時戰況混亂,除了回紇賊寇,還有另一支勢力,也是衝著皇上去的,而且水溶藏身的營帳下所放的炸藥跟皇上禦用的營帳所用的炸藥不同,這中間糾纏如此複雜,說以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這也沒什麼可非議的。

啞巴虧不吃也得吃啊。

水溶應聲退下,皇上又留下馮唐問了幾句話,終究也沒問出什麼來,隻好作罷。遣走眾人,一個人負手在禦書房裡走來走去,來來回回的,心神不定。反反複複的思索至傍晚,直到東平郡王來了,皇上又同他計較了一番,方下定決心似的提起朱筆,在一方明黃色的絹綾上寫了寥寥數語。然後取出隨身玉璽,加蓋印章後,方傳了禦前伺候的太監趙福兒進來,命他去北靜王府宣旨。

第03章 施皇恩黛玉封郡主

水溶從宮裡出來,便飛身上馬,疾奔回府。這一刻,他最想見到的人隻有她,他要告訴她,他已經為她出了一口氣,此時此刻那個高高在上的無恥之人,正煩惱的在禦書房裡轉圈。

一一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又如何?照樣也有不順心的事情,照樣也不能為所欲為的!

自信修長的身影,玄色染血的戰袍,水溶騎著馬直接進北王府的大門,在二門處翻身下馬。手中的韁繩往下人手裡一扔,完全不顧躬身行禮請安的眾人,疾步而馳,直奔內書房。

進了內書房的院門,看見西廂房緊閉的房門和愕然的水安,水溶才想起來,自己原是吩咐水安把她安置到竹影閣的。於是轉身便走,水安卻大著膽子叫住了他:“王爺!王爺慢點!”

“嗯?”不快的回頭,生氣的看著水安,向來最知道主子心思的老人,如何變得這麼多嘴了?

“王爺換下這身衣服再去,免得嚇著姑娘。”水安忙陪笑道。

“呃,也是。”看看一身的征塵和染了血跡的戰袍,水溶方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帶著濃濃的夾雜著血腥的塵土氣息。於是快速回身,回房去,%e8%84%b1掉戰袍鎧甲,洗臉漱口,換了一身玉白色乾淨長衫。

秋日的正午,沒有燦爛的陽光,濃煙般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太陽,也遮住了竹影閣的笑容。

黛玉枯坐在臨窗的書案前,呆呆的看著窗外寂寥的菊花,點點淡紫豔黃迎著秋風,越發的落寞。

整整五日沒有他的消息,忐忑的心被一種叫做牽牲和思念的東西糾結的隱隱作痛。

廊簷下的鳥籠子裡,一隻受傷的白鴿咕咕的叫著,時而啄食,時而喝水,翅膀上的骨傷已經綁了竹簽,雖然還未痊愈,但顯然已經不再那麼痛苦。

白影閃過院子,黛玉忽的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於是眨眨眼睛,再愣愣的看著外邊,卻已經不見白影。心中不甘,正要起身再看,卻聽見門口紫鵑驚喜的問安聲:“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金安。”

黛玉便扶著桌案站在那裡,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撲簌簌滑落,滴在%e8%83%b8`前的衣衫上,瞬間沒入,隻留下一片深淺不一的印記。

“玉兒......,水溶站在她的身後,陽光從窗欞透進來,細密的一束一束,每束裡頭無數細小的金塵,打著旋轉著困。窗肩上鏤雕著梅花與翠竹,團團祥雲瑞草繞纏,細密的雕邊上塗著金泥,富貴華麗,一束束陽光照在她纖弱的身影上,那樣的不真實,仿佛美麗的泡沫一般,一觸及逝。

黛玉慢慢轉身,透過一雙模糊的淚眼看他,這幾天一直想不起來他的模樣,越是要描畫,便越是模糊,此時再見,原來他是這樣子的一一輪廓如刀刻斧削,棱角分明,濃眉飛揚,深目薄%e5%94%87,不怒自威......

“我回來了。”水溶上前一步,伸出雙臂,一如既往的把她納入懷中,然後長出一口氣,慢慢的合上眼睛,用下巴輕輕地抵著她的額頭,然後一點點的低頭,一點點的低下去,%e5%90%bb著她的烏發,額頭,黛眉和噙滿了淚水的美目......

好聞的龍誕香沒有如期而至,此刻鑽入黛玉鼻息之間的,是一種獨特而強烈的男子氣息,她無法分辨其中的味道,溫暖而充滿陽剛讓她想起正午熾熱的陽光,想起馬革與生鐵,想起萬裡風沙。

九月十八隨駕秋狩,十九日即回?

陌生的味道讓黛玉從迷亂中驚醒,急忙抬頭,看著他微微透著湛青的下頜,焦慮不安。

水溶低頭看著一臉擔憂的她,目光深不見底。

“為何不問我這幾日去了哪裡?”他似笑非笑。

許是這種自信安然的神情淺淺的激怒了她,於是掩飾起內心的恐慌,隻淡淡的回了一句:“王爺自然是忙於軍務政務,去向豈由我一個弱質女流來過問。”

水溶牽了牽%e5%94%87角,“我不喜歡口是心非的女人。”

“是麼。”黛玉淡然一笑,微微仰頭,任秋風吹在臉上,“我還以為,自視不凡的男人,大都喜歡口是心非的女子。”

他一怔,旋即揚聲大笑,爽朗笑聲回響在寂靜屋子裡。

黛玉亦莞爾,抬眸靜靜看他,心緒起伏莫名。

他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憊,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滄桑,即便拋開權位名望,拋開加諸在他身上的耀目光芒,單論風儀氣度,他亦是極出色的男子。

黛玉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寶玉曾鄭重其事的贈給自己一串鶺鴒香珠,原來自己一度以為不過是‘臭男人’的人,其實也並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可惡。

水溶輕輕地放開雙臂,轉過身去,把窗子關好。冷風被擋在窗外,屋子裡似乎突然間變得溫暖起來。

“我剛從城外回來,一夜未睡,殺了大概六乾餘人......”水溶說著,便疲憊的坐在黛玉平日裡坐的花梨木玫瑰小椅上,玫瑰椅的靠背不夠高,卻剛好抵著他的腰,身子輕輕地後仰,似是伸了一個懶腰,輕聲歎了口氣,又微笑著對她說:“總算出了心中的那口惡氣。那個人一一此刻正坐立難安。”沒有告訴她自己剛剛死裡逃生,昨夜若不是多了個心眼,這會兒已經被炸的屍骨無存,他隻是輕鬆的一笑,好像一個因爭奪玩具而占了上風的孩子一樣

的開心。

黛玉的心又猛地被糾結起來,慌忙上前,立在他叉開的雙%e8%85%bf之間,什麼都顧不得,隻伸手握住他的手,半晌方歎了口氣:“這是何苦?”六乾餘人,隻為了出一口氣?

“好累,玉兒,我要立刻睡一會兒,但又舍不得和你分開,怎麼辦?”

“你睡吧,我就守在你身邊。”黛玉低頭,放開他的手,後退兩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走不動了,要在你這裡睡。”

“這是你的王府,任何一間屋子都姓水。”黛玉此刻,心中想著的唯有一件事,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都不再在意一一他為了她,殺了六千餘人......

“唔......”水溶起身,拉著她轉向裡麵,疲憊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無賴的痕跡,“你要陪我補眠,就像那晚我守著你一般。”

幾乎是頭一挨著枕頭,水溶便呼呼睡去,黛玉被他抱在懷裡,動也不敢動,隻怕又擾了他的好眠,少不得輕歎一聲,閉上眼睛假寐。

一覺到天黑,直到紫鵑從外邊回話,說宮裡有太監來傳旨,黛玉方推醒了水溶,給他整理衣衫,催他去前麵接旨。

水溶原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皇上頒旨給自己,也不過是一種表麵文章,或許嘉獎幾句,或許賞賜些東西,但絕不會升自己的職,亦不會擴自己的兵權。所以水溶起身後,從容的整理衣衫,臨走時又微笑著看了黛玉一眼,抬手放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叮囑了一句:“等會兒我們一起用晚飯。”便出門而去。

然而,皇上所頒下的卻是一道出乎意料的聖旨:北靜王水溶英勇無敵,料敵先機,儘除流寇,救駕有功,晉封為%e4%ba%b2王,領東平,南安,西寧,北靜四王之首,以示褒獎。另,皇上垂恰北靜王孤身一人,上午父母疼愛照顧,下午兄弟姐妹互相扶持,賜水溶所救之女林氏黛玉與其為妹,封晉陽郡主。朕休諒北靜王水溶兵馬勞頓,不必進宮謝恩,在家休養十日後,如常上朝參政。欽此!

“臣領旨謝恩。”

水溶的拳頭攥的噶蹦蹦直響,心裡暗暗地發狠,恨不得把聖旨撕個粉碎。然他最終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憤怒,高聲謝恩,叩頭畢,接了聖旨,又請宣旨的太監進屋奉茶,水安又悄悄地塞了銀票給那太監。太監一疊聲的給水溶道喜,樂嗬嗬的吃了一杯茶,方心滿意足的離去。

水溶眼看著水安送那太監出府而去,緊握的拳頭忽然張開,抬手把一側的花梨木桌案掀翻,桌案上十幾方寶硯,幾十管大小不一的精製紫毫狼毫,還有書籍,宣紙,以及鎮尺,筆架,如意等物儘數傾在地上,有的粉碎,有的完好,有的安然無恙落地有聲,有的翻滾著散開來。屋子裡的下人們個個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全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叩頭求饒。

水溶冷冷的哼了一聲,看看跪在地上的十幾個奴仆,又覺得心中怒火沒有發泄完,一股惡氣依然沒找到出口,於是轉身從牆上摘下寶刻,刻花翻飛,把屋子裡的帳慢紗簾削成了片片碎布,紛紛揚揚,雪花般輕輕地飄落。

水安送走了宮裡的人,急匆匆趕回來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忙把手伸向背後,打手勢叫人去請黛玉過來。

......

簡郡王府,簡郡王李雲綿歪在自家花園子的水榭裡,手上握著從窗子裡伸出去的釣魚竿,慵懶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家丁侍衛模樣的人兩眼,然後抬頭看著一側高幾上的定窯粉彩花開富貴的美人比肩大花瓶,半晌方道:“聽你們這意思,昨兒全軍覆沒,你們還有功了?”

“奴才不敢,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