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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被拽的地方,沒說話。其實他每天都會坐在貓窩裡心裡默念變回去,但暫時未見成效。

程凜見人懶得理自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電視機。他點進曆史記錄,看見一串兒亂七八糟的劇名跳出來,中間還夾雜著各類電視節目,簡直兩眼一黑:“你怎麼一天能看這麼多?”

他問:“之前看你也沒一整天都看電視啊,還會睡睡午覺玩玩貓爬架的,怎麼現在不是玩手機就是看電視?”

之前網上程凜工作時麥麥就窩在他的膝蓋上,程凜洗澡或做家務,無暇顧及貓時,麥麥就跟在他後麵或呆在貓爬架上。

麥麥回答:“現在晚上也看一會。”

因為程凜不讓跟也不讓碰,貓爬架又上不去,隻能呆在沙發上看電視打發時間。

程凜看見了那所謂的《霸道王爺俏公公》,原來是觀眾自發剪輯上傳的CP向視頻。明明好端端一個正劇。真是吃什麼飯的都有,短視頻害人。

他又瞥了眼同為男人、完好無損的麥麥,表情忽透出不自然。

“幸好你長得瘦,我一直想再等等給你絕育,否則你現在……”他心有餘悸地抹了把臉,“真得是俏公公了。你會恨死我的。”

麥麥不知道也不關心絕育是什麼,隻認真說:“我不會恨你的。”

程凜看麥麥一本正經承諾的樣子,覺得挺好玩。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戒備,又或者,是不知所措。

畢竟是家裡貓沒了,活生生多出個陌生的年輕男生,還是個黑戶。

人貓之彆,天塹之隔。

現在,程凜又單方麵漸漸重新熟悉起麥麥。一方麵,麥麥還是很聽話可愛,另一方麵,他也%e4%ba%b2眼驗證過了麥麥能變回貓。同一性是寓於靈魂中的。

程凜想,原本一人一貓各說各的,現在溝通無障礙了,有來有回,是好的事情。其實生活因此比原來還熱鬨豐富了。

他決定不再多想未來的現實問題,先儘量克服當下的困難,繼續擔起養好麥麥的責任。

程凜整理了點他自認為麥麥值得看、能看的東西,不僅包括文藝作品,還有認字識數的幼教網課。由於接受的教育不太正統,麥麥的學術能力不夠均衡。說話是挺字正腔圓的,偶爾還文縐縐蹦出幾個成語,但算個十以內的加減乘除都不行,手指頭不夠用。

人情世故就更不必說了,和他人類形態表現出的年紀完全不符。

但又由於什麼電視頻道都看,貓還知道點中國坦克的發展曆史和猶太民族的前世今生。這是十分震撼人心的。

程凜換了角度思考。麥麥在橘貓屆也是數一數二、博古通今的天才了,彆家沒見過這麼聰明的貓。可惜炫耀不得。

到了睡覺的點,程凜督促麥麥刷牙,檢查他頭發已經徹底乾了,就讓他進屋睡覺。關門時順帶把房間燈關了。

但淩晨一點的時候,程凜的鬨鐘響了。

反正他是這個家的一把手,沒人會追問他意欲何為,他大可理直氣壯。

程凜滅了鬨鐘下床,又躡手躡腳走到對門房間門口。

偷個貓回來玩玩。

他輕輕地擰開門,輕輕地走進去,輕輕地掀開被子。

一束冷光照亮了麥麥的臉。他瞪大眼睛,茫然地和程凜對視。

“大半夜不睡覺玩手機?”程凜一掌拍亮房間的大燈,“持續多久了?”

麥麥心虛地把手機按滅,和做貓時犯錯挨罵的表情一模一樣:“我就看看。”

“一檢查就檢查出問題。”程凜率先站上道德高地了,喋喋不休,“以後手機給我再睡覺。再被發現,我給你用防沉迷係統了。”

麥麥點點頭,懊惱自己又讓程凜生氣,說:“好的。”

“你剛剛咬的什麼?”程凜又問,“你刷完牙晚上還偷偷吃東西?當心牙齒掉光。”

這次房間燈開著,一片敞亮。程凜強硬地掀開點被子,清楚看見了自己的一件外套被人壓在身下麵。麥麥剛才邊玩手機邊咬著玩的東西是個拉鏈頭。

原來少了件衣服並不是錯覺。程凜聯想到當初監控看麥麥半夜出來拿東西,大感匪夷所思,問:“你藏著這個乾什麼?”

麥麥發現自己最近經常尷尬。他不看程凜了,慢吞吞說:“有味道。”

“什麼味道?”

“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要乾什麼?”程凜噎了噎問,“拿來辟邪?”

麥麥一開始不說話了,但程凜說:“說話。”他就說,“這樣就好像我們還是一起睡覺的。”

這下輪到程凜沉默。他或許該退讓了。

但他最後隻說:“那你換件乾淨的吧,這件是外麵穿的。”

麥麥答應了,又蓋上了被子悶住頭。

程凜再站著也沒什麼意思。他語氣放軟,說:“快點睡吧。”把手機拿了出去,順便關上燈。

他還是很尊重麥麥的隱私,所以沒有打開手機研究麥麥到底在研究什麼入迷的東西。也不知道麥麥已經因此下定決心,明天就要出門找工作了。

第8章 於是麥麥決定離家出走(八)

“同誌們,都讓一讓啊。”金梨在前麵開路,袁佳明抱著個大紙箱跟在後麵,進了屋,“咚”一下把箱子撂在地上。

馬上要過年了,程凜正和其他組員商量放假期間係統運維的事情,看到問:“忙什麼呢?”

金梨答:“做善事。”

“對,大善事。之前我和其他園區誌願者搭的暖棚被物業拆掉了,我怕那幾隻貓過年在外麵沒東西吃,這麼冷的天,容易凍死餓死。”袁佳明站直了,叉腰說,“我計劃讓它們在我們外麵的這間休息室呆著,避避風。我和梨先把房間收拾出來。”

程凜當然也讚同:“好,我做什麼?”

袁佳明擺手:“現在用不著,到時候你們把貓捉進來就行,我碰不了。”他雖然貓毛過敏,但一顆愛貓的心從不%e8%84%b1敏。

年底項目要交付的東西也多。程凜忙一上午,抽空給麥麥點了個中午飯,下午又是客戶來,帶袁佳明三個人關起門聊了一個多小時。

把客戶送走,程凜陷在座椅裡喝水。他想起前幾天自己太無聊使喚貓:“麥麥,給我倒杯水。”

麥麥殷勤接旨,端過來時還眼巴巴說:“你的杯子好漂亮啊。”

這杯子是程凜團建時自己做的,上麵的圖案就是橘貓金色的毛發。

他開始想下次是不是也該燒一個類似的杯子給麥麥用。既然他這麼喜歡。

……實在不行就自己去用白色馬克杯唄,就一個杯子。他到底在堅持什麼呢?

程凜盤算多了,開始有點想念麥麥了。麥麥一個人在家做什麼呢?這幾天也不給他發消息了。

人都是賤的,見到有消息進來挺新奇快樂,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也借口說自己忙。現在麥麥不給他發消息了,他又要心裡不是滋味,思索到底為何不再給他發的理由——隻是大概電視劇和手機都比現在的程凜有意思多了。

程凜掏出手機,撥了個座機號碼回家。

嘟嘟嘟。沒人接。

竟然不接他電話。程凜右眼皮跳,聯想到叛逆期之類的詞語。他又打開監控,決定看看麥麥在做什麼。

出人意料,客廳的電視機罕見關著,人也不在沙發上。麥麥平時抱著的小毛毯疊成豆腐塊放在一旁。

程凜還是沒有太戒備警惕,自以為是麥麥進房間睡午覺了。他拿了平板去開短會,半小時後打開手機再看,畫麵依舊無甚變化。

在組員們激烈的討論聲中,程凜如夢初醒,福至心靈打開軟件隔段時間會自動保存的視頻。

他將進度條不斷向後移動,終於看到了流動的畫麵。

監控顯示,三小時前,麥麥打開玄關門走了出去。-思-兔-在-線-閱-讀-

接著再沒回來。

程凜一瞬間從座位上跳起來,不小心打翻隔壁金梨的奶茶。他連忙拿桌上的餐巾紙擦,胡亂抹了兩下又扔了紙,衝向門外:“對不起有事,你們繼續。”

麥麥吃完午飯,紮好外賣袋,開始準備自己出門求職的事宜。

他認真梳了頭發,偷穿了程凜衣櫃裡的襯衫穿。他對著鏡子整理,心想,此番是為貓生第一回出遠門,要到距離家足足五公裡的地方,是該備些行囊。

於是他又從櫃子裡拿了隻雙肩包,拉開拉鏈,往裡麵放了三隻貓罐頭,作為行軍乾糧。

經過在互聯網上縝密的搜羅,他必須承認,雖然他坐觀天下,對世界運轉的規則也並非一無所知,但身為一個黑戶,沒有身份證和學曆已經排除了大部分的正當工作。

但麥麥並不是一個固步自封的人,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又經過悉心收集信息,他了解到,最近城市裡有許多貓咪的合規工作場所——

貓咪咖啡廳。

麥麥沒有錢,他用手機導航,一路走馬觀花,硬是用腳走到了目的地。

這是離家最近的一家貓咪咖啡廳,開在商住兩用的大廈裡,樓宇的外表已經很破舊。內裡也不遑多讓,空氣中摻雜煙味和淡淡的黴味。

麥麥第一次一個人坐電梯,學著程凜的樣子走進去,緊張地按樓層。

箱壁如鏡,麥麥開始研究自己的長相,十分希望能給對方留下好的印象。

“請問你們還招聘貓嗎?”剛出電梯門就聞到貓的氣味了,麥麥沿著一路走到玄關門口,禮貌地問。

經營這家貓咖的是對年輕夫妻。女的聽見先下意識問:“啊?什麼貓?性格好麼?”

“性格蠻好的。”麥麥站得筆直,回答,“剛剛一歲多。”

女老板見他竟然是認真的,反而有些擔憂:“是你不要的貓嗎?”

麥麥否認:“不是,這個貓就是想找個地方上班。晚上會回自己家的。”他掏出自己的智能手機,因為共用賬號,手機相冊和程凜的雲同步著,裡麵有很多他做貓時候的照片。

他挑了一張自己比較滿意的給兩人看。

女老板姑且捧場,說:“誒,是隻可愛的小橘貓呀。”

麥麥聽了露出笑容。

男老板在旁邊看著,又打量這個年輕男生。近兩年雖然也有貓來“上班”的先例,但無一例外都是品種比較高貴、血統較為純淨的賽級貓咪,是作為展示,吸引顧客購買配種的後代的。

他道:“你這貓不就是隻中華田園貓麼?我們不收的。”

麥麥問:“中華田園貓不行嗎?”

男老板當他頂嘴,莫名道:“橘貓,大街上應有儘有,我隨便撿一隻不行?你搞笑不搞笑。”

麥麥被下了逐客令,走在橘貓應有儘有的大街上,有些迷惘。

他雖然也知道自己是橘貓,但對自己的品種和受歡迎程度並不了解。程凜一直以來的態度令他備受鼓舞,也讓他被充分蒙蔽。

現如今遭遇現實衝擊,難免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