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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無邪 八月薇妮 4311 字 3個月前

練素愛道:“若是能再回去當初,我必然……”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雙眸之中湧滿了淚,目光閃爍,像是看到什麼好的光景。

段嘉安道:“愛愛,你說什麼?回到哪裡?”

練素愛目光轉動,看向他,然後緩緩閉上眼睛,段嘉安聽到她歎息似地說道:“悔、不……”尚未說完,眼角最後一行淚,終於無聲墜落。

段嘉安強忍著,才沒有哭出聲來,手死死地堵著嘴,兩隻眼睛卻紅的要滴血了。幾乎不知道段重言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糊裡糊塗中說了些什麼,但是從頭到尾,段重言都沒有其他,因此段嘉安隻以為,他對他們之事是絲毫不知的。

卻沒有想到,他竟心明如鏡。

段重言一氣出了段府,翻身上馬,漫無目的而行,正走著,卻有一人過來,將他的馬韁繩牽住,說道:“你要去哪裡?”

段重言聞言看過去,卻見竟是方墨白,段重言打起精神:“從府裡出來,你……從哪裡來?”

方墨白看看他的臉色,道:“說來話長,我看你的臉色不好,先回彆院再說吧,逸兒一個人在,怕他等急了。”

段重言答應。兩人便沿著長街往彆院而去,所到之處,人人矚目,方墨白依稀聽兩邊有百姓議論紛紛。

“那位就是段大人,罵過相國大人的,可真是個不怕死的禦史大人。”

“段家也是個顯赫之家,他姐姐還在宮裡當貴妃娘娘,他爹又是尚書,不怕相國也是有的,聽說邊境不太平,青國人要打仗,這位段大人是主戰的,相國是主和的,兩個人才不和起來,照我看,這是狗咬狗一嘴毛。”

“放你的%e5%b1%81,段大人是好官,前年那個強搶民女□致死的錢侍郎兒子,就是被段大人參奏後斬了的,還有那個判了很多冤案的糊塗知府,不也是給段大人參了才落馬的?”

段重言聽而不聞地,麵不改色經過,方墨白聽了一會兒,便笑笑,打馬跟上他。

漸漸行到人少之處,方墨白道:“這流言可真是奇怪,你先前聽見沒有,有人說你跟相國爭執,是官官相鬥。”

段重言淡淡道:“百姓們對當官的沒什麼好感,由他們說罷了,我隻問心無愧便是。”

方墨白又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這性子我最敬佩,隻不過你主戰,乃是為國為民著想,反被人說你是為了私心,難道你不覺得有些得不償失?若本來是個貪官,被人說說也就罷了,明明是個再乾淨不過的錚臣,卻被人如此說……”

“由他們去吧,”段重言仍舊是那副淡然模樣,“事事非非,終有定論。”

方墨白哈哈一笑,卻忽然又皺了皺眉:“我瞧你神氣不對,是不是府裡出了什麼事?還是因為你攔相國的那件事還沒了結?”

段重言含糊道:“沒什麼,你不必多問。”

兩人回到彆院,下馬後一塊入內,逸兒便同小弓箭一塊兒奔來。

段重言自請了個教書先生,在方墨白跟他都不在的時候,就負責教導逸兒,此刻已經是傍晚,先生自然歇了。

段逸自行玩耍,正牽掛方墨白,卻見兩個一塊兒回來,自然喜不自禁。

方墨白一看,就把小家夥抱著腰舉起來,當空一拋又接住了,段逸哈哈大笑,段重言在旁看著他甥舅兩個喜氣洋洋,忍不住才在臉上露出一分笑意。

當下廚房裡準備飯菜,段重言跟方墨白兩人在花廳裡對坐了,段重言便又要了一壇子酒,方墨白看他的模樣,有些擔憂:“重言,你不是要借酒澆愁吧?”

段重言苦笑:“我好久不曾喝酒了,正好你回來了,咱們兩個就對飲幾杯。”

段逸坐在兩人中間,手中握著筷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方墨白有些擔憂,看著段重言,說道:“我看你大有心事似的,不是我說,你若是覺得我信得過,有什麼心裡事你說出來,我或許可以同你分憂。”

“哪裡。”段重言沉默片刻,搖搖頭,卻反而引開話題,“白日我問你從哪裡來,你說說來話長,如今應該是可以說了吧?”

這回輪到方墨白苦笑,低頭看到段逸眼巴巴地看著兩人,便提起筷子,替他夾了一兩塊肉,並幾根菜:“舅舅跟你爹說話,你想吃什麼,自己撿著吃,彆餓著,若餓瘦了,你娘會罵我們的。”

段逸聽他如此說,心花怒放,便低頭開始專心致誌地吃菜。

段重言看看段逸,又抬頭看方墨白,方墨白歎了口氣,說道:“你猜是誰請我的?”

“是誰?”

“是相國大人。”

“啊?”段重言也很是意外,“他請你過府?為什麼?該不會是……”

這會兒才緊張起來,上上下下打量方墨白,見他沒缺胳膊少%e8%85%bf,才放心。方墨白望著他那眼神,自然明白,便噗地一笑:“我開始也當是鴻門宴。”

段重言悻悻:“那你還敢去?你當自己是漢高祖麼?”

方墨白笑道:“我覺得我的運氣不至於太差,而且皇上擺明對我好,相國怎麼敢青天白日下動手呢?還真給我猜著了,你猜相國請我去是為什麼?”

“你倒是說啊。”

這會兒酒也上來了,方墨白暫時不說,自己提了壇子過來,拍開泥封,不用酒盅,隻用碗,給彼此倒了酒,說道:“先喝一口。”

段重言端起碗,笑了笑,兩人互相一撞,各自喝了半碗,段重言隻覺得從喉頭到心口一道火焰滾過似的,不由道:“好酒。”

方墨白咂了咂嘴,他在滄城這兩年,早也鍛煉出來了,因此這點酒倒覺得正好,此刻才說道:“相國大人請我,是如永安王一般,也想給我做媒。”

“什麼?”段重言正在夾菜,想要壓一壓酒,聞言頓時失聲,菜也忘了吃。

方墨白苦笑道:“你聽得可沒錯兒,相國大人想給我說媒,而且要說的,正是相國的千金小姐……”

段重言目瞪口呆,片刻喃喃道:“我跟王爺果然是說的沒錯,你如今是正走桃花運,桃花滾滾,擋也擋不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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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說的輕鬆,然而方墨白跟段重言心裡都明白,方墨白回京,如今又升了禁軍,擺明了京城風向不對,皇上對方家“青眼有加”,如今永安王爺給方墨白說%e4%ba%b2的消息必然也走漏出去,相國在這會兒插上一腳,並不是他家的女兒嫁不出去了,而是要籠絡方墨白,也是以此試探方墨白的態度。

而對方墨白來說,如果他拒絕了相國家的%e4%ba%b2事,選擇了雲芳郡主,那麼就代表他同相國之間是在敵對的關係上。

所以表麵看是說%e4%ba%b2,實際上卻是在站隊。

段重言喝了口酒,搖了搖頭:“炙手可熱也不妙啊。”

方墨白嘿嘿笑了幾聲:“是了,讓我有種重回昔日時候的感覺,隻是,當初隻覺得年少得誌,但是現在,卻反而有種無端的恐懼。”

段重言看他一眼:“高處不勝寒吧,那你打算如何?是要答應永安王爺,還是答應相國?”

方墨白笑笑,忽然道:“我誰也不想答應,誰也不想投靠,靠誰也是沒有用的……罷了,暫時不想那些,還是喝酒。”

兩人各自又喝了一碗,段重言有些不勝酒力,眼神略有些迷離。

方墨白見他有些喝醉的模樣,便故意逗他,便說道:“你先是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相爺,如今你家裡又生了事……你居然還有心在這裡喝酒,若是給人知道了,恐怕各種都要罪加一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段重言道:“那又如何?儘管來罷了。”

方墨白道:“我不在京這兩年,你的膽氣也見長了。”

段重言哈哈一笑,他極少如此大笑,此刻笑容如夏花一般,十分驚豔,段逸在旁邊也看呆了。

段重言一笑又收斂了,如夏花凋謝,卻另有一種美,說道:“我也不知,我竟淪落如此地步,本欲儘孝卻最終落得出門,本欲儘忠卻還是落得降職,是了,或許這就是命,就好像是方伯父,先前那麼忠鄭廉明,卻是那個下場,倘若不是那一場……此刻,我跟純明……”

他說到這裡,便不再說下去,似知道空自追憶也是無用的,於是隻舉起酒碗,咕嘟咕嘟把剩下的全喝光了。

方墨白聽他說起方家的事來,略微觸動心事,一時沉默。

段重言伏案不動,隔了會兒,卻又坐直身子,道:“是我多嘴了,又說這些煞風景的話,我自罰!”他抬手取碗,卻發現碗已經空了。

方墨白見他喝的有些猛,便道:“你還是少喝點兒吧。”

段重言自己去抱壇子,方墨白見狀,隻好又給他倒了半碗。

段重言端起碗來,目光迷離地看著裡頭酒水:“我很久沒喝的如此暢快了,要多謝你陪著我,墨白,也隻因是對著你,我也才敢這樣喝。”

方墨白眉頭一蹙,隻說道:“彆說我沒提醒你,要喝,就喝快活酒,千萬彆喝悶酒。”

段重言笑了一笑,仰頭又喝,方墨白急忙道:“彆隻喝,吃點菜,逸兒,給你爹夾菜。”

段逸機靈,趕緊夾了一筷子肉給段重言,段重言看他一眼,竟默默地把肉吃了。

段逸便看段重言:“爹,好吃麼,我再給你夾一塊兒。”就又撿了幾樣,夾在段重言麵前的碟子上。

段重言默默無語,段逸給他什麼,他便吃著什麼,格外地“溫順”,吃了幾筷子,漸漸地臉上泛紅,便丟了筷子,半伏在桌子上不動。

方墨白便笑道:“逸兒你看,你爹要喝醉了。”

段逸看了一眼,偷偷說道:“舅舅,酒好喝麼,我能不能喝?”

段重言聽他們兩個說話,忽然支起身子來,目光爍爍地看向段逸。

段逸以為他要訓斥自己,趕緊轉移話題,隻問道:“爹,你喝醉了?”

段重言一聲不吭,忽然將他抱過去,摟在懷中。

段逸見他不像是責怪自己的,正在慶幸,卻聽段重言忽然說:“逸兒,你是我的兒子。”

段逸從他懷中探出頭來:“我當然是爹的兒子。”

方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