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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色 李暮夕 4349 字 3個月前

馳遠的馬車欲哭無淚,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送。

想了老半天也沒敢擅作主?張,又帶著餅回去?了。

誰知回到紫宸殿,皇帝在例行寫字的時候又發了兩次火,把筆筒都給砸了。

卻也不說什麼,隻是臉色難看地站在台階上,旒珠下英俊的麵孔如罩寒霜,叫人不寒而栗。

皇帝寫字時喜歡安靜,隻有劉全一個人幫忙研墨。平時這是天大的恩典,這會兒卻像是成?了他?的催命符,連個一同分擔怒火的小宮人都沒有。

劉全欲哭無淚,垂著頭?縮在那邊不吭聲,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李玄胤顯然沒打算這麼放過這個就近的出氣筒,問他?:“楚國?公與衛鄉君關係甚篤?”

這我?怎麼知道?!

劉全欲哭無淚。

不過皇帝就這麼逼視著他?,他?不想死也不能這麼說,磕磕絆絆道:“應是兄妹之誼,衛鄉君昔年在南楚就被封為鎮國?公主?,聽說是楚君的義妹,兩人情同兄妹。”

李玄胤冷笑不語,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話術。

劉全額頭?冷汗涔涔,卻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道:“若是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二。那楚國?夫人和張鄉君如此?善妒,若是二人真有苟私,豈非早就鬨翻天了?”

至於查的結果如何可就與他?無關了。

這招禍水東引顯然起了作用,皇帝沉思片刻,微微一笑:“明日讓楚國?公來宣德殿,朕要?召見他?。”

對於這種?手下敗將%e4%b9%b3臭未乾的臭小子,他?還沒放在眼裡,隻是心裡心緒難平。

什麼阿貓阿狗也配覬覦他?的女人了?

他?也是昏了頭?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李玄胤複又坐下,提起墨跡已乾的筆。

劉全見狀忙躬身?上前繼續替他?研墨,看他?一筆一劃在紙上書寫下飽含情義的書信,眉心一直跳。

方才他?以為陛下在批注奏表,匆匆一瞥才看清了,他?是在寫情書。

什麼“一日不見卿,思之……”酸得他?頭?皮發麻,忙不迭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陛下這些年雖外?表瞧著仍和從前一樣,卻好似變了很多,總做一些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玄胤離開紫宸殿後去?了趟東宮,卻被告知太子不在。

他?心裡了然,輕車熟路前往重華宮。

這裡的擺設仍和從前一樣,沒有改變分毫,好似主?人尚在。弘策今年七歲了,仍是奶白奶白的臉,但已經褪去?了不少?稚氣,穿著與他?同色的寬大衣袍站在殿內垂淚,瞧見他?過來,連忙伸手抹去?眼淚。

父皇嚴厲,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喜歡他?哭。

可這次他?卻一反常態地走過來,溫和地牽住他?的手說:“想哭就哭吧。”

弘策馬上哭得稀裡嘩啦,用蟒袍袖子擦了擦鼻涕,又一抽一噎地說:“母妃還會回來嗎?”

“會的,你母妃很快就會回來了。”

“真的嗎?父皇不許說謊。”

李玄胤慈愛地笑了笑,將他?從地上抱起來,%e4%ba%b2了%e4%ba%b2他?的臉蛋。

第47章

翌日?一早, 慕容陵就接到了宮裡的旨意,宣他一早入紫宸殿。

他當時才剛剛起來,緊趕慢趕換了件衣服, 洗漱完後?心?裡仍有?些忐忑, 不明白瑨帝召見他有什麼事情。

他連受封那日都沒被瑨帝召見過,似乎是不耐煩見他這個降臣。不過, 不知是出於招安還是不想讓世人指責自己薄涼,瑨帝也沒太為難他們這些南楚貴族,除了出行受限等於軟禁, 還是好?吃好?喝供著。

“不知陛下召見微臣所為何事?”去往宣德殿的車上?,他有?些忐忑地詢問隨行的宮人。

“陛下心?意,咱們怎麼知道?楚國公到了不就知道了?”小太監不陰不陽地哼了聲, 沒搭理他。

慕容陵吃了個憋,也有?些惱恨。

奈何如今是階下之囚亡國之奴, 還能?逞什?麼威風?

到了宣德殿門口,上?台階時不經意抬了一下頭, 便覺得頭頂方正?的匾額明晃晃的照眼睛, 腳有?點發虛,這一趟進去不知是福是禍。

若是瑨帝要降罪,直接找個由頭發落他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單獨召見?

理智上?告訴他, 瑨帝這趟召見應該不是降罪,隻是心?裡仍是惴惴, 很難消除這種對未知的恐懼。

“楚國公, 請吧。”身邊吊著尖細嗓子的太監甩了甩拂塵, 催促道。

慕容陵假意沒看到他嘴角的冷笑,深吸口氣, 毅然走入了殿內。

殿內很安靜,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玉階上?,手裡執著一卷書,修長如玉的手指好?一會兒?才翻動一下,正?慢慢地翻看著。

瑨朝皇帝的衣飾較為莊重,袞服冕冠清一色的玄黑色,唯有?袍角、襟口等地方采用金銀線繡出繁複的章紋金龍式樣,韜光養晦又華貴逼人。但這身衣裳穿在這個人身上?,絲毫沒有?壓不住的感覺,他的氣勢完全壓住了這身衣服,甚至讓人的目光隻能?注視到他身上?。

慕容陵此前沒有?見過李玄胤,隻知他三十而立,正?當盛年,年歲上?要比自己大些,他覺得應該是比較沉穩威嚴形象,確實?不怒自威,但是……他比他想象中要生得好?看得多了,如畫卷般的一張臉,清冷又昳麗,高不可侵,在他麵前好?像自己變得無?比渺小,下意識想要頂禮膜拜。

“微臣慕容陵,見過陛下,冤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跪在地上?行禮。

這一刻,忽然覺得也沒那麼難受起來。

既然都?做亡國奴了,該吃吃該喝喝,還是彆太和自己過不去,重來一次也改變不了什?麼,國力太過懸殊了,失敗才是常理。

“進來吧。”李玄胤頭也未抬,繞到長案後?俯身寫?了幾個字。

他不開口,慕容陵也不敢開口,垂著頭站在下麵聽令。

約莫過了許久,李玄胤才道:“卿來長安多久了?”

慕容陵遲疑道:“一月有?餘。”

“長安如何?”

“繁華盛世、百姓安居,臣心?向往之。”

“可安寢否?”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甚至聽不出什?麼波瀾,幾個問題也像是隨口一問、例行慰問似的,慕容陵更摸不準他的意圖,心?裡愈發不安,又跪了下來:“臣不思楚,長安甚好?,臣吃得好?睡得好?,願世世代代留在長安。”

頭頂毫無?預兆地傳來一聲輕笑,很低很沉,有?一種說不出的磁性,聽來是很好?聽的。

慕容陵卻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道自己這回答是不是說錯了。

好?在那日?瑨帝似乎並不想為難他,隻簡單問了些問題就放他回去了,還賞賜了一些東西。

慕容陵回到府上?時,發現基本所有?有?名?有?姓的舊楚貴族都?到了,一個個翹首以?盼,眼巴巴等著他回來。他剛一踏進門,這幫人就七嘴八%e8%88%8c地詢問起來,今日?在宣德殿發生了什?麼。

他心?裡煩躁不堪,覺得這幫人就是在看他的笑話,一個個心?裡隻想著自己。

“本國公無?礙,你們是不是很失望?”慕容陵揮開楚國夫人和一個趕上?來假意關切的貴族,“一個個的心?裡隻想著自己。你們這麼害怕,乾嘛不自己去?”

幾人被他訓斥地灰頭土臉,不少人心?裡也有?了不快。

原南楚禮部?尚書張紹如今就忍不住開了口:“國公爺,我們也都?是關心?你,現在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何必發這麼大的火?”

潛台詞是,你現在也是個階下囚,又不是楚國國君了還擺什?麼皇帝架子,也不嫌埋汰?

慕容陵氣得手都?在發抖。

“好?了,彆吵了,還不如想想三日?後?的宴會怎麼獻舞!”周寅煩躁道。-_-!思-_-!兔-_-!網-_-!

投降稱臣後?,不少人都?升官了,隻有?他還在原地踏步,甚至連大司馬的職位都?沒保住,隻給封了個閒職,顯然瑨朝人才濟濟,瑨帝並不看重他。

這讓他心?裡頗為發愁。

他和慕容陵之間的關係現在算是撕破了,根本不想保留什?麼體麵了。

過去是君臣,現在大家半斤八兩,為什?麼還要看他的臉色?!

慕容陵險些和他吵起來,憋著一肚子氣回了住處。

誰知舒梵也在院子裡等他,他原本抑鬱的心?情頓時如雲開雨霽,笑著上?前:“阿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舒梵一早就得知他被李玄胤召見的事,心?裡擔憂,這才過來。

但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麼。

以?至於神色有?些惘然,遲疑了很久也沒問出口。

慕容陵察覺到她神色有?異,心?裡也有?些疑惑。

半晌卻聽見她道:“瑨帝召見你所為何事?”

慕容陵這才將今日?在宣德殿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舒梵點點頭,後?來也不知道要問什?麼了,甚至也沒關懷他兩句就魂不守舍地走了。

慕容陵有?種強烈的直覺,覺得她不是來關切自己的。

可若是不來關心?自己,她眼巴巴趕來問這個乾嘛?她不是那些貪生怕死的王公大臣,不會隻想著自己。除非……她是想詢問那位……

他忽然一凜,繼而失笑,覺得自己想多了。

她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瑨帝能?有?什?麼故舊?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在三日?後?的宴會上?被推翻了。

那日?宴會一反常態地設在瑤台,由內閣首輔裴鴻軒主持,很多王公大臣和內眷都?到了,規格很高,笙歌燕舞美酒佳肴一應俱全。隻是,瑨帝沒有?出席。

有?人歡喜有?人憂。

憂慮的是想要在瑨帝麵前有?所表現的人,無?論是想要加官進爵的王公大臣還是想要得到垂青的南楚女眷,歡喜的就是慕容陵這類得過且過的了。

眾人各懷鬼胎,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分?毫。

這位裴大人雖然年輕,處事周到八麵玲瓏,深得瑨帝信任。

他笑著招呼眾人,欣賞完歌舞後?,又邀請他們到花園中觀看懸掛著的燈籠燈謎、陳列的一些瑨朝珍品器物古玩,過一會兒?,高台上?開始表演打鐵花。

原本晦暗的夜空中炸開火樹銀花,絢爛到照亮了半座皇城。

舒梵有?些恍然,下意識攥緊了手心?,她曾經也在這裡表演過這個節目,當時被李玄胤教訓了一頓,說再好?的節目也沒有?她的安危重要,下不為例,不然重刑伺候。

她踮起腳尖,軟軟的小手掰過他冷漠寡清的臉,笑道:“要怎麼重刑伺候?大棒伺候嗎?”

他怔了一下,都?氣笑了:“不知羞恥!”

光影錯落,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