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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色 李暮夕 4346 字 3個月前

兩人走出永安宮時,孟娉婷不住搖著?手裡團扇,不屑道:“不過就是個五品小官之女,成天在後宮招搖!聽說她未嫁生子,平日裡得亂成什麼?樣啊?陛下?怎麼?選了?這樣的人做女官?”

“她倒也?不是你說的那樣,我與她說過兩句話,她為人謙和,很知?禮呢。”安華縣主笑道。

“你可彆被她騙了?,瞧她那一臉狐媚樣兒。陛下?後宮空置,她是唯一近身侍奉的……也?不知?是否被陛下?召幸過?”

安華縣主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低聲斥道:“不可妄議陛下?。”

孟娉婷忙不迭拍了?下?嘴巴,做賊似的四處張望,爾後才拉著?她小聲道:“我瞎猜的。不過,你還彆說,她生得是極好看的。可咱們這位陛下?跟神仙似的,心裡隻有政務,待誰都是那副冷淡模樣,也?說不好。”

安華縣主已?經沒?有心情跟她廢話,隻淡淡道:“彆說了?。”

舒梵複完命回到宮內,天色已?經暗下?來。

她沒?什麼?胃口,隨意吃了?兩口粥就歇下?了?。誰知?夏毅這會兒來傳信,說皇帝要召見她。

舒梵累了?一天隻想躺下?,但也?絕對不敢直接忤逆皇帝,隻好應下?,憋著?一肚子氣去了?西暖閣:“不知?陛下?召見微臣所為何事?”

皇帝閉目靠在榻上?,眉目倦懶而冷淡:“你的脾氣是愈發大了?,朕無事就不能召見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衛舒梵,你懂這句話的意思嗎?”

他?的聲音是很平和的,可其中暗藏的殺機卻叫人膽寒。越是這樣波瀾不驚,越叫人真切地明白——眼前?這人隨意一句話就能掌握彆人的生殺大權,叫人萬劫不複。

舒梵覺得有寒意從腳底升起,分明是大熱天,身上?卻沁出了?冷汗。

有那麼?會兒,手腳好似不是自己的。

半晌,李玄胤倏然睜開眼睛,微微側身注視著?她,那雙狹長的鳳眼在黑暗中愈發深邃奪目。天家威嚴,叫人不敢直視。

他?此刻的怒意雖是內斂的,倒也?真切得很。

那種久居上?位的威壓,渾然天成。

他?身上?隻穿著?單薄的寢衣,卻很是端正,垂感極佳的袍服勾勒出高大精壯的身形,薄綢下?%e8%83%b8肌微微隆起。他?緩步下?了?台階,目光一錯不錯落在她臉上?,似是忖度。

卻跟打量著?什麼?物件似的,讓人不忿的同時,又有些畏懼,那種冷然篤定的眼神隻讓人感覺到難以言喻的霸道和壓迫。有那麼?一瞬,隻覺得自己格外?渺小,心裡膽怯。

舒梵雖不服,也?不敢直麵他?的鋒芒,垂著?頭更伏低了?些。

李玄胤笑望著?她,盯著?她好一會兒,嗤了?聲:“就這點?出息。”

舒梵因羞惱而麵頰漲紅,倔強地不肯吭聲。

“你心裡不忿,可又不敢真的跟朕翻臉。”他?淡然一笑,輕而易舉就道出了?事情。

舒梵被戳中心事,麵上?不覺顯出一絲尷尬,更是羞惱。

李玄胤朗聲笑起來,寬闊的肩膀都被牽動。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走了?下?來,片刻就踱到了?她麵前?,抬手就將她撈到懷裡,手裡的力道是這樣不容置疑。

舒梵睫毛微顫,白皙的麵孔有些蒼白,抬頭時,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他?伸手撫過她的麵頰,歎了?口氣,語氣卻是溫和了?許多,倒像是求和:“你還要跟朕置氣到什麼?時候?已?經一個多月了?,氣也?該消了?吧?”

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他?這樣說,她下?意識要懟的話便咽在了?喉嚨裡,一時怔忡無言。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恁般遊刃有餘的男人,這會兒倒是一副無可奈何拿她沒?辦法的模樣。半晌,他?鬆開她,沒?好氣:“比我這個皇帝還要倔,什麼?脾氣?”

舒梵不敢應答,也?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垂著?頭當一隻鵪鶉。

“彆以為裝傻朕就拿你沒?辦法。”他?剜她一眼。這會兒實是被她氣到了?,沒?人能把?他?逼成這樣。

舒梵覺得他?好沒?道理,但是轉念一想,他?是皇帝,自然不用跟她講什麼?道理。實話往往最戳人心窩子,想到這裡,她心裡更是難平,像被什麼?蟄了?一下?似的。

氣氛又有朝無可回轉的餘地發展,李玄胤皺眉,適時斂了?神色,轉移了?話題:“為什麼?想去賑災?”

“躲朕?”他?端起茶盞悠然抿了?口。

舒梵屏住呼吸,頭也?不敢抬,聲音稚弱:“天災連年?,我忝居高位享此等?奉養,實在受之有愧,想為黎民?百姓做點?事情。”

他?不置可否,隻低頭徐徐飲著?茶,右手略抵著?桌麵。

人端端站在那邊,便是如圭如璋的謙謙君子。

舒梵隻瞧一眼便飛快垂下?頭,實在不敢跟他?對視。

“回去吧。”他?閉了?閉眼,將茶盞擱回禦案前?。

舒梵有點?不甘心,但也?知?道他?不讓自己去,她在這兒站到天亮都沒?用,隻得躬身退下?。

七八月天氣最是炎熱,因冰鑒在宮內流行開,吃冰果便成了?皇城權貴圈子裡的時興事兒。團寶貪涼,更是一天要吃好多冰果子。

舒梵不讓他?吃他?就開始撒潑,趴在地上?不理睬她。

“吃這麼?多冰果子,你不怕拉肚子嗎?你忘了?你上?次拉肚子拉到虛%e8%84%b1的事兒了??”舒梵在他?身旁蹲下?,拿手指戳了?戳他?圓滾滾的小%e5%b1%81%e8%82%a1。

他?不理睬她,噘著?嘴彆開頭。

舒梵換了?個方向,站到他?正對麵,蹲在地上?跟他?大眼瞪小眼:“不是不讓你吃,隻是每日吃的不能太多,拉肚子可不是小事情。”

他?壓根不聽,嘴裡嗷嗷地喊起來,又是啊啊啊啊地吵嚷著?,後來乾脆四腳朝天躺在地上?耍無賴。

舒梵實在是氣急了?,乾脆不理他?,在旁邊喝起了?紅豆湯。

其餘人要去攙他?她也?不讓:“由著?他?,彆管他?。”

宮人見狀都退下?了?。

舒梵喝著?熱乎乎的紅豆湯,不時歎息一聲,嘴裡說著?“真好喝”。

餘光裡看到小家夥時不時朝她張望,她假意不搭理他?,盛了?一碗溫熱的擱在一旁,走了?出去。其實她沒?走遠,躲在門外?靜靜等?著?。

果然,剛出殿門沒?多久就看到團寶從地上?爬了?起來,爬到桌上?把?碗扒拉到麵前?,喝了?一口紅豆湯。

他?眼睛亮亮的,又喝了?一口。

“好啊,你竟然偷吃!”她一副捉住了?他?的模樣,俏生生站到了?他?麵前?。

團寶被當場抓了?個正著?,眨巴了?兩下?眼睛,懵懂地看著?她。

他?還不知?道什麼?叫羞恥呢,這會兒已?經全然忘了?剛才撒潑的事情了?,咯咯笑著?衝進她懷裡非要她抱,還死命扒拉著?她的大%e8%85%bf喊“阿娘”。

舒梵無奈地把?他?抱起來,在懷裡掂量了?一下?:“重了?。”

團寶一直笑著?,趴在她肩膀上?聳動著?%e5%b1%81%e8%82%a1,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之後舒梵又喂了?他?一些紅豆湯,卻也?不敢讓他?吃多了?,怕不消化,幫他?揉了?揉小肚子就哄著?他?去睡覺了?。

團寶睡覺時要人在旁邊陪著?,舒梵將兩側垂簾都放了?下?來,待室內光線暗沉後才拍著?他?哄睡。

他?一開始還沒?什麼?睡意,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著?她,笑嘻嘻的,被她瞪一眼還咯咯地笑,手舞足蹈在薄被裡翻滾。◇思◇兔◇在◇線◇閱◇讀◇

過一會兒他?覺得無聊了?,眼皮開始耷拉著?睡了?過去。

舒梵幫他?掖好被子,拄著?頭靠在一旁休憩。

她原本替他?打著?扇子,打著?打著?自己也?困得不行,闔上?了?眼簾。

春蟬進來收果盤,見她靠在床榻邊睡著?,要替她蓋撿衣服,身後覆下?一道高大的陰影。

她詫異回頭,目光對上?來人的臉,嚇得差點?扔了?手裡的果盤。

李玄胤將豎起的食指點?在%e5%94%87上?,讓她噤聲。

春蟬惶恐地點?了?點?頭,腦袋亂糟糟地退了?出去。

李玄胤走到塌旁,將一旁的毯子拾起,細心地替她披上?了?。

她手裡的扇子也?早就遺落在一旁,他?撿起,%e4%ba%b2坐一旁慢慢替她打著?。

舒梵睡夢裡蹙起眉,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細長漂亮的眉毛緊緊的皺起來。

他?伸手要替她撫平,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做到,她後來還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他?扔下?扇子將她抱到懷裡,用帕子替她拭去額頭的細汗。

八月底是去南苑避暑行圍的日子,舒梵早就命人準備起來。一應事宜都需要她統籌調度,連著?幾日累得合不了?眼,終於沒?出什麼?亂子。

但由於此次出行人數眾多,加之幾位藩王進京朝見,隨行的隊伍比往年?壯大了?無數倍。

為了?調度和管理,舒梵給不同隊伍都編了?號,多少招致了?底下?人不滿,尤其是信王和惠王的隊伍,好在皇帝坐鎮,倒沒?鬨出什麼?亂子。

幾個藩王常年?坐鎮邊關在外?打仗,體格大多魁偉,京畿營更個個都是好手,一路隨著?聖駕沿定河疾馳,不過半日就抵達了?南苑行宮。

這是前?朝就留下?的皇家園林,依山傍水,占地極廣,遠遠望去皆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蔥鬱林木。到了?苑中,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廊腰縵回無不窮極技巧,一花一木皆是風景。

舒梵安頓了?皇帝到華清台下?榻後,又去下?麵處理一應事務。

幾個藩王不是皇帝的叔伯就是有功之臣,不少都驕橫得很,極難伺候,輕視女子的也?比比皆是。

但公然找她麻煩的也?就隻有信王。

“這瀟湘館一聽就是女人住的,位置又偏僻,你給本王安排這麼?個鬼地方,是瞧不起本王嗎?”信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舒梵不卑不亢地笑道:“王爺此言差矣。‘瀟湘’一詞始於上?古時期,《山海經·中次十二經》中便說,“澧沅之風,交瀟湘之淵,代指湘水,後延伸為湘南一帶,更有美好情誼的意思。[1]若說位置偏僻,您就大大地誤解了?,從後殿出去便是水台,從那邊乘坐竹筏一路往下?漂流可通往各殿,實在是便捷得很。”

信王沒?讀過什麼?書,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想反駁肚子裡又實在沒?什麼?墨水,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她。

舒梵鬆一口氣,打發了?這個家夥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到了?門口見一個護衛打扮的男人抱劍站在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