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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色 李暮夕 4436 字 3個月前

,猶豫了會兒才上前躬身:“奴婢衛舒梵,前來聽差。”

“交的什麼差事?”皇帝換過一則奏疏,手裡的毛筆重新%e8%88%94飽了墨汁,頭也不抬道。

舒梵悄悄抬一下眼簾,見他神色平和雍容,並無慍色,想必已經不計較剛才那個小太監毛手毛腳弄臟奏疏的事情,大著膽子將整理好的物品名冊呈上:“這是奴婢這幾日整理出來的名冊,請陛下過目。”

皇帝接過隨意翻看了會兒,將之合上扔到一邊。

舒梵不明就裡,略緊了下掌心,便聽得他道:“名冊清晰,出入條理分明,你做事挺穩妥。”

舒梵鬆一口氣,忙稱不敢。

皇帝批完奏疏便是照例的午休時刻,舒梵見四下無人,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尋人來侍奉,卻見他已到屏風後更衣,隻得走到內殿整理床榻。

日光從簾子罅隙中透入,在青石磚地上投映出一格一格模糊的陰影。

昏暗使人困倦,加之累了半日,李玄胤換了寢衣便上了榻。

舒梵垂著頭站在那邊老半晌不見動靜,抬頭望去,他已單手支頤靠在榻上睡著了。

呼吸均勻而平穩,%e8%83%b8膛微微起伏。

寢衣質料單薄,隱約勾勒出肌肉輪廓。

她忙移開目光不敢亂看,過一會兒,才想起什麼似的拾了寢被躬身替他掖上。

可就在近身的那一刻,一截腕子倏的被人攥住,原本闔上眼簾的皇帝驀的睜開了眼睛,眼中如有冷芒流轉,銳利得叫人不敢直視。

舒梵嚇了一跳:“陛下……”

看清是她,皇帝略怔了一下,手裡的力道鬆了,聲音也柔緩下來:“怎麼是你?”

舒梵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遲疑的片刻,卻見他已經重新闔上眼簾。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不知是哪裡起了風,半撩起的竹簾複又落下,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將之托起又鬆開。

那竹簾間透出的昏寐陰影仍在磚石地上輕輕搖曳。

第8章 戀愛

皇帝的傷早就沒有大礙,每日換過解毒膏,連著清了幾日,餘毒也漸漸消去。

舒梵想念團寶,好幾次想和劉全說休沐的事兒都尋不到機會。

這日去便殿輪值,抬眼就看到劉全領著一個小太監出來,便上前福了一福。

劉全聽罷她的來意有些為難,說沒有這個規矩,瑨朝女官宮人隻有逢家中大喜、大喪,經報備才可離宮,平時是不能隨意出宮的。

不管舒梵怎麼說他都不肯鬆口,她心裡便有些鬱鬱的。

用過午飯,劉全遣人來說皇帝在南苑射獵,讓她前去侍奉。

到了南苑,舒梵讓帶來的小宮女看著,教了一番如何清點箭矢等器物更加便利,便聽得耳邊“咻”的一聲破空聲,卻是一支長箭穿過,正中前方紅心。

“好——皇兄好箭法!”晉王拍手稱好。

皇帝沒搭理他,搭箭抬弓,隨意又射出三支箭矢。

隻聽得“哆哆哆”三聲,三支應聲中靶。

李玄胤興致缺缺地收了弓,隨手扔給身後緊趕上來的小太監,接過帕子擦了擦手。

晉王又是連聲吹捧,被李玄胤冷淡喝止:“行了,你以為是街頭賣藝嗎?”

李玄風乾笑一聲,訕訕地住了嘴。

抬眼見舒梵過來,一身女官服飾,他目露詫異,笑道:“衛娘子怎麼進宮了?”

舒梵跟他見禮,隨口敷衍道:“天家垂憐。”

她的模樣是嫻靜端莊的,隻一雙圓潤勾挑的杏眼烏黑動人,滴溜溜一轉便很是生動,給人主意很多的錯覺。

李玄風府上還有事,便躬身退去了。

皇帝今日穿的是一件修身的袖箭服,她餘光裡一瞥便看到他搭在弓弦上的手,十指修長,紋絲不動,明黃色的袖口規整窄束著,章紋繁複,露出一截杏色內襯,很是矜貴。

往日見他都是廣袖常服,鮮少這樣利落穿著,倒是多幾分平易近人之感。

舒梵想著團寶的事,在他射出兩支後尋著機會上前:“陛下可要用膳?”

“不用。”李玄胤道。

她退到一邊,見他又射出幾箭,日頭逐漸西斜,又忍不住上前道:“陛下可要喝茶?”

他這次終於正眼看她:“有話直說。”

被他這樣瞧著,舒梵臉頰有些微赧,猶豫會兒才低聲道:“團寶一人留在府上,我不放心。”

皇帝仍是靜靜望著她。

舒梵才咬牙繼續:“我想去看他。”

“隻是看一眼?”他%e5%94%87角淡淡一牽,好整以暇地端看她。

舒梵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她鮮少看到他笑。

李玄胤的笑容轉瞬即逝,人已邁步離開:“準。”

舒梵尚且來不及思量他方才那句話的含義,無暇多想,沉浸在可以出宮看孩子的欣喜中,連忙躬身謝恩。

年節在即,莊子上也是一派熱鬨。

歸雁和阿彌將該置辦的東西都置辦得差不多了,一應整理成冊交給舒梵過目。

舒梵看過後覺得沒問題,誇讚了她們一番,每人賞了十幾兩紋銀。

“團寶,跟娘%e4%ba%b2念,甜餅——甜餅——”舒梵搖著手裡的一張烙餅循循善誘。

團寶閉著嘴巴,試著張了張,臉上的表情委委屈屈的。

“還是不會啊?”舒梵垂頭喪氣。

趁她不備,團寶已經搶過了甜餅塞進嘴裡。

舒梵氣急了,追得他滿屋子跑:“你都沒念,怎麼可以偷吃——”

等她追到團寶,甜餅已經被他啃得七七八八東一個窟窿西缺一個角了。

團寶兩手各捏著半塊甜餅,無辜地看著她。

母子倆大眼瞪小眼。

臘月前幾天,舒梵去找了裴少宇,詢問他怎麼教導孩子說話的技巧。

裴少宇是裴鴻軒的遠房%e4%ba%b2戚,寄居在裴家,和她關係尚算不錯。她現在這個身份,不便再找裴鴻軒,找是私塾先生的裴少宇也一樣。

“多說多教。”裴少宇笑道。

“先生這話,和沒說有什麼區彆?”舒梵心裡憋了口氣。

裴少宇也不生氣,淡笑道:“這事也急不來。”

舒梵沒有彆的法子,就此告辭。

因著團寶快兩歲了還不會說話的事兒,舒梵心裡實在鬱結,回宮時心情也不佳,一路上心事重重隻顧著埋頭走路。

誰知斜刺裡走來一人,她壓根沒看路,徑直撞了上去。

好在對方伸手虛扶了她一把,繼而頭頂一道淡漠的嗓音:“走路看路。”

舒梵本以為自己衝撞了貴人,心裡極是不安,聽到這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不知為何心裡反而定了一定。

她忙欠身告罪,遲疑抬頭。

有段日子沒見,皇帝倒比她記憶裡清減了些。

英朗的眉宇風姿不減,隻是看著她的目光多少有些無奈。

“朕準你告假,你卻遲遲不進宮當值,如此懈怠,該當何罪?”他漫不經心問道。

舒梵本就心事重重,被這樣質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懵了。

劉全在旁邊看得額頭冒汗,忙提醒:“衛姑娘,陛下問話,還不快回答!”

舒梵回神,紅著臉欠身請罪:“是奴婢的不是。”

卻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一顆心懸在那邊,像是被掛了起來,慌得不行。

李玄胤心裡發笑,已經抬步越過了她。

舒梵怔了一下,望著他的背影沒有回過味兒來。

“陛下逗你的,我的小祖宗。”劉全憋著笑,也是無可奈何,人快步跟了上去。

舒梵回到住處休息了半日,晚上又被叫到了紫宸殿。

“公公,今日不是我當值。”舒梵遲疑地對劉全說道。

劉全壓低了聲音道:“幾個藩王推遲朝見,上奏書中不恭不敬,陛下龍顏震怒,當值的小安子都不敢進去呢。”§思§兔§在§線§閱§讀§

舒梵垂著頭沒吭聲。

劉全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抿了絲笑勸道:“陛下見到姑娘心情便好了,姑娘就當行行好吧,救救奴婢們。”

他都這樣說了,舒梵自然不好再推辭,以免落個推諉懈怠的罪名。

內殿很靜,皇帝跪坐案幾前批閱奏疏,看神情,倒並無慍怒,但也瞧不出喜色。

可打翻在案幾邊的茶盞也昭示著:方才他定是發了火。

她忙伏低了過去,麻利地將茶盞碎片拾掇到了案托裡,豈料動作太急,不慎割到了手指。

她痛地“嘶”了一聲,白皙的指腹上已經有血滲出。

她天生怕疼,強忍著仍是掛了淚珠。

“怎麼這麼不當心?”隨著頭頂的男聲響起,手腕已經被人捉住。

這牽引的力道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舒梵不覺已經站到了案幾旁。

他常年習武,掌心寬厚覆有薄繭,略有些粗糙,存在感強烈。手就這樣被他握在掌心裡,不得掙%e8%84%b1,好似被一團火焰包圍,熱息已經攀上了她的臉頰。

明明已經極力想要忘記的某些事情,這一刻忽然變得無比清晰,那一晚這熱燙的掌心便是那樣熨帖她最脆弱的地方,將她的自持摧毀得乾乾淨淨。

舒梵不敢去看他,因為羞赧,連疼痛都暫時忘卻了。

李玄胤鬆了手,叫來內侍給她上藥。

白色的繃帶將細白的手指纏成了粗繭子,模樣滑稽,舒梵欲言又止。

皇帝垂眸看著她的手,卻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她心裡不對付,彆開視線沒有再吭聲。

待內侍離開,李玄胤手支下頜,%e5%94%87角的笑意加深,見她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心情反倒甚好。

“生氣了?”他淡聲問。

“奴婢不敢。”

這話回得硬邦邦的,她似乎也意識過來,忙給自己找補:“奴婢沒有生氣。”

垂著頭在那邊站了半晌,遲遲不見皇帝回複,舒梵心裡不安。

更覺得有道逼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像是要將她看煞似的。

“你最近是不是故意躲著朕?”皇帝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舒梵不懂他的意思,但也不敢托大,忙回:“奴婢沒有。”

這話當然不是真的。

往日躲他確實是因為敬怕的緣故,江照的事情之後,她更覺得腦袋好像彆在了褲腰帶上,惶惶不安得很。

他年長她幾歲,性情又高深莫測,由不得她不怕。

“不管你是害怕也好,還是不願意見朕——”半晌,他捏住她的下巴,如斯開口,“你隻要記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你老老實實在朕身邊待著,你就哪兒也彆想去。聽明白了嗎?”

他的語氣是這樣波瀾不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形壓迫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是皇帝,自然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沒人可以違逆。

這個道理舒梵早就知道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從小到大她在外行走,還沒人這樣逼迫過她。

她心裡不太舒服。

略慢的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