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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腦海中一片茫然空白,竟然想不出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他雙手在身側撐於地上,雙%e8%85%bf一平伸、一屈起,劇烈地喘熄著,眼前全是花的,一時間隻能看到人影晃動,卻看不清楚都有些什麼人,他們都要做什麼。

但是,下一刻,就有一陣腳步聲踏過木質地板,噠噠地衝了過來。

“袁崇簡!”他聽見有人大聲地喊他。

是誰……他茫然地想著,身上一陣熱一陣冷,心跳得快要%e8%84%b1序,四肢百骸好像都不再屬於自己了一樣,僵木,發冷,又有一些隱痛,藏於他的血肉骨髓之中,仿佛已經屏蔽了他的所有觸覺,隻有那股隱痛,一跳一跳的,還提醒著他,自己還活著,還沒有死去——

然而,忽然有一個人,一下子就抱住了他,驅散了那種如同深冬冰雪裡,寒風呼嘯、雪封千裡一般的入骨冰冷。

“袁君靜!”那個人繼續喊道,聲音是熱烈的、高昂的,帶著不容忽視的勃勃生機,以及無視險阻、一往無前的活力。

她雙手捧著他的臉,用手指抹去他額上的冷汗,指腹摩挲著他的臉頰、他微顫的嘴%e5%94%87,發出一陣歡喜愉悅的笑聲。

“哈……哈哈哈……我真的能跳上來啊……我可真是太厲害了,你說是不是,袁君靜?”

袁崇簡:“……”

是啊,你最厲害了,琇琇。

他翕動嘴%e5%94%87,但不知為何,他並未能發出聲音來。

然而她渾不在意,繼續用手摩挲著他的臉,甚至還要得寸進尺地去胡亂揉他的頭發,就像是滿腔的得意幾乎要炫上天,必須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泄出來似的。

……可是,現在,她就像這樣,撲在他的懷中,袁崇簡忽然覺得自己耳畔起了一陣耳鳴的嗡嗡響聲。

大腦似乎一瞬間放空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都來不及想,隻有下意識的動作,緊緊抱住她,好像自己尋覓了幾生幾世,就是為了這一刻似的。

他的耳鳴仿佛更加重了,依稀像是自己幼時路過私塾,聽到牆後的學童們齊聲誦讀:

“……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簡易之教,禦無為之治,君靜於上,臣順於下,玄化潛通,天人交泰——”

啊,他模模糊糊地想。

他好像記起來了。

那時,他還是風光又傲氣的小公爺,出門逛街路過私塾時停步,也不過是因為聽到了學童口中傳出他的名字。

再仔細聽時,卻發現他們隻是在誦讀嵇康的那篇長賦。

他本應就此離去,但不知道那一日為何就那麼聽住了,站在牆外的柳樹下,麵前的街道長而靜,偶爾一陣風過,黃土路麵上就飄起一陣浮塵,在陽光下漫舞。

後來呢?

後來,他還聽到這麼幾句:

“……若以往則萬國同風,芳榮濟茂,馥如秋蘭,不期而信,不謀而誠,穆然相愛,猶舒錦彩,而粲炳可觀也。

“大道之隆,莫盛於茲,太平之業,莫顯於此。”

他垂下視線,望著自己懷中她的發頂。

她剛剛跑得極猛,又經過了一番打鬥,現在頭發全亂了,有碎發飄出發夾和緞帶的限製,在陽光下蓬得像是一隻卷毛小狗。

袁崇簡不由得笑了。

……什麼羅馬卷,亂起來真是一團糟。外洋的東西終究沒有那麼好,不是嗎。

但他耳中有孩童齊聲誦讀,萬國同風,芳榮濟茂,馥如秋蘭;那句子不再是綁縛他一生的讖言,而是甜蜜的預告。

——不期而信,不謀而誠,穆然相愛,猶舒錦彩,而粲炳可觀。

她有信義,有真誠,又勇猛又聰明,讓他沒法不愛上她。

愛上她之後,眼前縱刀山火海,也是錦繡天地,粲炳可觀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回在九陸大飯店的宴會廳裡……不,雜物間裡——與她跳舞,屋外的舞台上有名伶縱聲歌唱。

“愛怨如何

說擁有卻是短暫

誰的春天可以永遠地停留

人生際遇

各有起落不同

也許平淡平凡的心

才不容易傷痛”

那個時候,他想的是,這是什麼破歌,歌詞聽著就不吉利。

若是昔年的袁小公爺,說不定就要當場打斷,喊他們換一首。

但今天再回想起來,卻覺得那首歌說得卻也不錯。

“我其實一無所求

卻也忍不住地想

當春天再來

會不會與你相逢”

現在,他的春天撲在他的懷裡了。

溫柔清新,晴暖美好,如同春風吹徹原野,楊柳綻發綠芽,遍地鮮花盛放。

他愈想,愈是覺得欣幸與暢快。

方才緊張擔憂的心情漸漸被衝淡,心情大起大落之後,理智與意識全數回歸;他的%e5%94%87角慢慢翹起,爾後忍不住咧開了嘴,喉間發出了一陣歡暢的笑聲。

那首歌說:終於明白,這一場離合悲歡,是我人生必須走過的旅程。

倘若那一切的流離、磨折與苦難,都是為了最終與她相遇的話——

那麼輾轉於顛沛的世間,忍耐這曲折的命運,也就不是全無意義。

他笑得%e8%83%b8膛震動,大約震得她腦袋開始嗡嗡響了;因為他忽而感覺到原本緊貼在他%e8%83%b8`前的她動了動,好像打算避開震動的中心,好讓自己的腦袋不至於被他晃暈。

哼。我才不放。

袁崇簡的心裡浮現出這樣幼稚的想法。

可是她怒喝起來了,隻是因為半張臉都被迫陷在他的%e8%83%b8膛上,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一點悶悶的。

“……袁君靜!你是屬八爪魚的嗎!放開放開放開——旁邊的人都要笑我們了——”

笑吧。

袁崇簡心想。

就像是他們第一次並肩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他暗戳戳地想要打探她那時住在哪裡,因此想了許多借口,非要送她回去;那時,她也在笑。可能是在笑話他,可能是看出了他那些當時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小心機——

可是那時,他就在想,笑吧笑吧。

至少她笑得很好看。他就寬宏大量一點,允許她笑吧。

這麼想著,他%e8%83%b8中似乎湧動著一股激切的情緒,心臟跳得很快,像是下一刻就要掙%e8%84%b1他%e8%83%b8膛的束縛,跑去投奔她——

“就不放就不放就不放!”他也學著她剛剛的句式回敬她,甚至還要低下頭來,用臉去蹭她的耳畔和頸窩。

謝琇被他弄得直發癢,一邊忍不住笑,一邊忍不住躲閃,還要嘟嘟噥噥地抱怨:

“啊……彆鬨了彆鬨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可能是瘋了……”

袁崇簡回嘴:“瘋了也不會放過你!哼!你這個負心女郎!特特地回國,竟然還想甩掉你的糟糠原配!想不到吧!我不是糟糠,我是牛皮糖!你甩不掉我的!”

謝琇:“……”

幸虧前朝早就完蛋了。不然的話,讓這個人當什麼皇太孫,估計大榮的未來也是一眼到頭了——

她因為這個念頭而啞然失笑了。默了片刻之後,她溫柔地拍撫了幾下他的後背,像是在給甚麼小狼狗順毛一樣。

“好啦,好啦,不甩掉你。”她說。

“我這不是回來找你了嗎?”

袁崇簡沉默了一霎。

爾後,他簡單地“嗯”了一聲,卻陡然收緊雙臂,右手撫上謝瓊臨的後腦,將她緊緊地擁抱住,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揉入他的血與肉,身與骨,魂與心,時光與碎夢,過去與未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曾經鮮花著錦,也曾經一無所有。

曾經孤寒無著,行走於危崖之側,在時代的狂潮之中日複一日地沉淪,逐漸疲累,隨波逐流,不知何處才是歸程。

然而她來了。

是她拉住他的手,送他去往未來,賜他以偏愛與救贖,贈他一場歡喜心動。

在他們身下,大船搖搖蕩蕩,劈波斬浪,載著他們去向遠方。

就如同他少時一字一句,鐫刻於心,牢牢記誦過的絕妙佳句那樣。

如同,他在最輝煌或最倉皇的時刻,都不忘貼身攜帶的那張她幼時的習字上,所寫的那樣。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鬨。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番外2末代皇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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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番外3無情劍君】1

謝琇發現自己穿得叮裡當啷、一身繁複累贅, 感到有一點迷惑。

老實說起來,再繁複的華服,她也不是沒有穿過。

但這一身打扮——她還真的很少見。

因為她現在穿得宛如壁畫上的飛天神女,柔紗包裹著玲瓏的身段, 一套華麗又繁複的瓔珞從頸間綴到雙肩、再纏繞到腰腹, 上麵鑲嵌的寶石差一點閃瞎她的眼睛。

好像哪裡都遮住了, 但又好像哪裡都活色生香,光豔誘人。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裝束?!

她正在休假,但近來“炮灰組”嚴重缺人,老海不得不召回她幫忙,賭咒發誓說隻請她做最簡單的任務, 就如同用舊書墊個桌子角那麼簡單——

可現在單單看這種打扮,像是墊桌子角用的舊書嗎?!

雖然她因為討厭蟲子,之前並沒有接過和苗疆或者下蠱有關的任務,但單單就這一身行頭來說, 就算不是苗疆聖女的打扮,也必定是哪個神秘門派或神秘邊民的、地位崇高的聖女一類人物。

無他, 哪家門派如果普通門徒都穿得這麼好, 那一定富得流油,富可敵國, 完全是待宰的肥羊, 設定完全不科學。

果然,她這邊還沒計較停定, 便是門簾一掀,進來一位少女。

那少女身上的色係乃是藍紫組合, 是中原不太使用的顏色組合。不過那少女身上的服飾要比她樸素得多,隻是一襲淡藍色衣裙, 斜肩搭一條紫色長巾,延伸下來,與衣袍一同用腰帶係住;身上並無多餘的首飾,隻有脖子上戴了個秘銀打造的項圈,項圈上綴著小小的鈴鐺,隨著她走路的步伐發出鈴鈴的輕響。

那少女走到謝琇麵前,行了個奇怪的揖禮,直起身來,才說道:“天女大人在上,我們如今已將那中原劍修製服,不知天女大人何時有空為我們展示懸絲絕技?”

謝琇:“懸……懸什麼?!”

那少女很明顯像是個劇情引導型NPC,聽了她的話也不覺得奇怪,含笑道:“奉仙門曆經二百年虔誠供奉,終於請得天女大人降臨,自是要誠心求得天女大人賜下神技的……”

謝琇:奉什麼?奉先門?你們跟呂中郎將有沒有什麼關係……對不起,串台了。

那少女繼續笑道:“天女大人初初降臨之日,已經與我等言明自己有懸絲、通感、伏神、役鬼等等諸般神技,問我等願學哪一種……”

謝琇:不,等等,你們請下來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