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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的隻是一個去占坑的人選,並且這個人選即使當不了什麼千古明君,也要能好好地把朝政維持運轉下去,免得這裡天道崩潰,再拖住弦哥不能走。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思索已定,朗聲再問:

“居問楹,你可會做個明君,教朝政清明、四方安定,百姓安居樂業,無愧於先帝之托付,亦無愧於你父王期待?”

居問楹:!!!

他的身形猛然一震。

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瓊妹終究是獨厚於他的。她打算放過他今晚在此做下的大逆不道之事,聽憑他登上大位,而不是居問檀!

他心下不由一動,拿出認真的神色來,注視著她,一字一頓道:

“某雖不才,但決不荒唐度日,也願締造盛世,見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但她卻好像並沒有立刻顯出動容的神色來,如他所願一般地拋下長劍飛奔過來,與他執手相望。

她隻是笑了一笑,抬起的右手慢慢放了下去。

長劍不再指向他,但也沒有被她收回鞘中。

“很好。”她說,“願你此後一生都記得今日所說之言。”

居問楹:“……”

他的心頭忽而起了一種莫名的心悸與不安感。

“瓊妹,你……你又要去哪裡?”他問。

“你不和我一道回去嗎?”

接近日出時分,天際一點點染上了曙色,光線也變得更亮一些,足以讓他看清她此時的神情。

她微微一笑,反問道:“我乃先帝寧妃,與你一道回宮去做什麼?給居問極守寡嗎?”

她意外的直白,噎得他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啊……是了。

他是以平輩身份入繼,承的是他皇伯父的宗祧,今後要稱他皇伯父為“父皇”。而居問極,細論起來會變成他的弟弟。

她是居問極的寧妃,從禮法上來講,連一個“太妃”的稱號都有可能得不到,因為她並不是他的長輩,而是他的弟媳。

最有可能的結果,是給她上一個尊號,再擢升她為貴妃,最後遷她去偏僻的宮室,無聲無息地在後宮終此一生。

居問楹忽然感到了一陣心臟緊縮。

他有一瞬幾乎有種窒息感,像是生命中有一樣重要之物被猛然割舍下去,煙消雲散,甚至在他能夠察覺到並阻止之前,他就已經失去了那樣珍寶,並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假如說他想要追尊生父齊王,好歹還能跟群臣爭上一爭的話,那麼他想要娶居問極的寧妃,幾乎與他今日所做之事一樣大逆不道,世所不容!

他本以為自己登上皇位,再大的艱難也能迎刃而解。

現在他卻好像明白了,皇位不過是束縛人的又一層枷鎖,並且越是循規蹈矩、越是在意名聲、越想做一個世人眼中的明君,那層枷鎖就越是禁錮著自己,教他不得%e8%84%b1身。

可是……可是瓊臨總是聰明敏銳的啊。

他當初為生父之仇而變得偏激、一意孤行地想要去爭奪皇位的時候,為什麼她也沒有阻止他呢?

為什麼她當初沒有提醒他,走出這一步之後,他們之間,就永無重聚的可能了呢?

他凝望著她,在逐漸亮起來的天光下,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從頭到尾都是清楚這一點的。

然而,為了成全他的野心,他一直以來的奢望……

她主動放棄了這樣的機會,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現在,他達成了他一直以來的心願。

也失去了一直以來都和他一起走過無數艱辛的、重要之人。

居問楹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難辨。

“……瓊妹。”他低聲喚道,試圖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辯解。

“我……我當初並沒有想到……我以為……我以為我當上了這個皇帝,我們就可以……可以……”

可是,事到如今,一切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

而她好像也並沒有接受這樣的辯解。

他看到她笑了一笑,淡淡道:“可以什麼?為所欲為嗎?那樣的話我們跟居問極又有什麼不一樣?”

居問楹忽然惱怒起來。

不!當然不一樣!

居問極肆意妄為,置江山社稷於不顧,無心朝政,貪花好色……他怎麼能與自己一樣!

“我……我隻是想要贏回我應有的東西……”他道,可是不知為何,他的聲音好像有點虛。

“我的心裡,也沒有過彆人……”

謝琇終於忍不住嘖了一聲。

老梗!又是老梗!俗話說得好,老梗不會消失,隻會以一種回旋鏢的姿態紮在自己的身上!

這種“愛美人更愛江山”、“為了江山犧牲心上人”的古早狗血梗,她真是一分鐘都忍受不下去了!

她腦海裡忽然浮上一句話。

“……江山美人,孰重孰輕?”

這是她在假扮“天南教”右護法傅垂玉的時候,在中京之變時,偽裝成被“天南教”綁架,命人交給盛應弦的短柬上的一句話。

當時是為了拖住盛應弦這位氣運之子,好順利走完劇情。

而今,她卻想拿著這一句,問一問麵前的居問楹。

……你既然已經選擇了江山,又何苦作此癡心情狀?

居問楹的臉色變了。

第556章 【主世界夢中身】160

謝琇卻覺得有絲好笑。

“我且問你, 倘若群臣並不阻擋你我之事,你日後會為了我空置六宮嗎?”她語氣平靜地問道。

居問楹一怔。

謝琇已經“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他的父王就是先帝空置六宮導致的一係列後果之中,最淒慘的一個。他如何還要仿效先帝?

不可能的。

群臣隻怕也不可能允許這麼短時間之內,王座上再坐著一個追求“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情種。

居問楹或許能將一生的情愛, 都隻給予他的“瓊妹”一人。

但居問楹同時也是個合格的野心家。他不可能真的為了他的“瓊妹”, 而與滿朝文武為敵。

畢竟, 他居問楹又不是古早言情男主角出身,時至今日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就已經很不錯,還指望他1v1 HE?不存在的。

謝琇挑了挑眉,並沒有等待居問楹的答案。

“你瞧, 你也沒有答案,不是嗎。”她輕飄飄地說道。

一輪紅日,在她身後的地平線上躍然而出。

而她還劍入鞘,轉過身去。

遠處江麵上, 有一葉小舟徐徐行來。

居問楹就看著她抬手遮在額前,像是竭力辨認著什麼, 片刻之後,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笑。

小舟很快抵達了沙洲岸邊,上麵的人一躍而下, 腳步急促地奔到了她的麵前。

居問楹終於看清, 來人正是他通往皇位途中的勁敵,柳城郡王, 居問檀。

但是,居問檀好像和他的“瓊妹”十分熟悉似的, 一來就直奔她的麵前,並且隻垂眼望了地上躺著的居問極一眼, 就問她道:“怎麼回事?事已至此,竟然……沒有妨礙嗎?”

他們聽上去好似自有默契。居問楹聽不懂居問檀的後一問,但這並不妨礙他%e8%83%b8中有怒火升起。

可是在他發難之前,她已經回答了居問檀。

“就是這樣。”她說,“或許讓他繼位,天道也是承認的。”

她側身向後比了個手勢,居問檀好似直到此刻才注意到居問楹的存在似的,銳利的一雙鷹眸投向他。

她說:“哦,他是居問楹,生父是先帝的%e4%ba%b2弟弟齊王。先帝臨終前或許留下一道密旨,許了他在小皇帝無嗣而終以後,有繼位的資格。”

居問檀打量了一番這位他名義上的“堂弟”,%e5%94%87角敷衍地微勾了一下。

“這一點,我可真不知道。”他對謝瓊臨說。

謝瓊臨也笑了起來,說:“我倒是知道,但我還沒找到密旨在哪裡。”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居問檀說:“無妨,他找得到就可以了。”

居問楹:“……”

那邊的兩個人一來一回,一遞一句,有問有答,其間的氣氛何等的溫馨默契,竟然讓旁人都插不進去。

他感到了一陣茫然的憤怒,卻又不知道該責怪誰才對。

他好像在追尋那至高無上寶座的途中,將他的瓊妹遺失了。

他想要質問,想要追問,可是話到口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心裡明白,瓊妹或許也……早就放棄了他。

在他選擇了“先帝密旨”的那一刻,他們就注定漸行漸遠,各自終將奔向不同的方向。

他心痛如絞,卻隻能佇立在原地,注視著謝瓊臨與居問檀交談。

那兩個人也並沒有流露出十分的歡喜或心悅,但他們兩人聚首之時,就會有一種格外特殊的氣場將他們包圍起來,就好像那兩人本就該並肩站在一起似的。

居問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往好的一方麵去看,柳城郡王居問檀無心與他爭奪皇位,這是好事。

否則,即使他手握先帝密旨,也不免要費些周折。

因為柳城郡王忠心乾練,美名遠揚,又與居問極生得足有六七分相似,從前也深得先帝之心,簡直就像是先帝%e4%ba%b2生的另一個兒子一般。

他忍不住出聲問道:“接下來,你們又有何打算?”

那邊正在交談的兩人幾乎是一齊把目光投向了他,動作和反應之統一,簡直要讓居問楹心梗了。

他命令自己挺直背脊站好,露出平靜從容的神情,就好像……他並沒有輸似的。

停頓片刻,居問檀並沒有開口,還是由謝瓊臨來回答他。

“我們打算永遠離開京城,終此一生,再也不回來。”

居問楹心下一震。

而她就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含笑打斷了他。

“這樣對你來說也是最好的。”她說。

“沒有柳城郡王現於人前,你的位置也會坐得更穩些……”

居問楹默了半晌,才苦笑了一下。

“我可不需要他讓給我什麼。”他慢慢地、倔強地說道。

“我本就有這樣的資格——”

謝瓊臨好像聽不得他的嘴硬,再度溫聲打斷了他。

“我知道你可以成為一個好皇帝。”

居問楹猛地抬眼,直勾勾地望著她,像是渾然忘記了在她身畔,還站著一個柳城郡王那般。

謝瓊臨迎視著他,回以一個淡定的微笑。

但居問楹望著她的笑顏,不知為何卻心下愴然。

是因為他心中明白,她此刻的讚賞,不過是留給他最後的美言罷了。

“願你一世都如同自己當初所期許的那般,做個經世明君。”

居問楹沒有立刻說話。

她好像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了一般,向著他抬手一揖,竟是以江湖兒女的禮節拱手作彆,爾後便轉過身去,走向停泊在沙洲岸邊的那葉小舟。

柳城郡王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