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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薄%e5%94%87輕顫著,喉結上下滑動,眼尾的一抹紅色愈加鮮明了。

“怎麼會……”他顫聲道,仿佛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又因為忽然有太多情緒湧上心頭而喉嚨發堵。

“這不可能……”

他抖著手,似乎要去碰觸她的臉。

因為那張臉看上去實在是太自然了,絲毫沒有戴著人/皮/麵/具或其它易容物的僵硬或死板之感。

可是他一定要尋求一個答案,一個解釋。

否則,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的。

……然而,他的琇琇卻在他的手碰到她臉頰的前一霎那,猛地晃了一下臉,避開了他的手。

高韶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雪白。

“你果然不是——”他%e8%84%b1口而出。

“……我是。”謝琇覺得不能再放任他心頭七上八下,一直這樣患得患失下去了。否則的話,他早晚會被自己過於警覺,警惕到近似神經質的習慣,逼迫到有如驚弓之鳥的地步。

謝琇歎了一口氣,反手一下子將高韶瑛正欲縮回的那隻手捉住,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裡。

然後,在高韶瑛掙%e8%84%b1她的手之前,她偏過頭去,湊近他的耳畔,用氣音低低說道:“……上一回你來找我,還把你五弟迷暈了……我那時心頭氣惱,你為了哄我,便像現在這般,捉著我的手,就往衣襟底下……呃,還自己解開了蹀躞帶……”

高韶瑛:!!!

他蒼白的臉上一下子湧起了大片的紅潮,很快地就將整張臉都染滿,然後蔓延到頸子、耳後,就連耳垂都變成了鮮紅如血的顏色。

“你……!”他%e8%84%b1口就要阻止她大剌剌地把上一回的細節都原原本本講述一遍的嘗試,但話一出口卻又驚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太過尖厲,慌忙放低了八度。

“……你莫要再說了。我……我信你便是。”

此事不可能再有旁人知道。須知當時同處一個院子之中的、他的五弟高韶歡,都被他用了點法子而陷入呼呼大睡,一點都不知道隔著半個庭院的另一間廂房裡,都發生了一些甚麼事……

……可是,她的臉究竟是怎麼回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高妙的易容之術?一點都看不出有任何破綻?

他的臉還紅著,發著燒,滾燙滾燙;但他的眼眸已經冷靜下來了,徑直盯著她的臉孔不放。

她好像也有些無奈,歎了一口氣,道:“我聞聽你最近處境不佳,情急之下,使了些不甚光明磊落的法子……此法未免失之陰毒,本是不想讓你知道的……”

高韶瑛雙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聞言便搖了搖頭。

他怎麼會覺得她用的方法不夠光明磊落、失之陰險惡毒呢?

他早已是高家的棄子、江湖上的笑話,如今又投靠了韞王,就連本來還有幾分君子之風的聲名形象,也早坍塌得一絲不剩了。

這樣的一個他,她竟然還為之夙夜擔憂,甘願使用秘法,冒險潛入韞王的大本營,也要來找他……

他還能說些什麼?他怎麼會責怪她?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那張陌生的麵容,道:“……無妨。隻要無礙於你的壽命健康,你要怎麼做都可以……”

謝琇:“……”

啊,這樣的、毫無原則,甚至也不怎麼講道義,一味地信任她、袒護她,近乎盲目、卻絕不後悔,也不會改變分毫的態度,就是瑛哥會有的啊。

直到此刻,謝琇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有一些懷念這樣毫無原則、毫無道義、毫無理由的維護的。

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扮演了“正義的大好人”許多年,偶爾也會疲累吧。

又或許是因為,她已經太久沒有扮演過這樣徹頭徹尾的大反派,因此在忐忑不安之中,格外需要這樣不顧一切的肯定和維護吧。

“……瑛哥,”她情不自禁地低聲說道,“我連這個‘李鷫鸘’的殼子都擺%e8%84%b1不了……倘若……倘若,我真的是‘李鷫鸘’,先前的那些話,都不過是從甚麼地方用了惡毒的法子得知,然後來誆騙你的呢?”

高韶瑛聞言,雖然眼眸裡依然下意識有一抹不安定的憂心一掠而過,但他卻認真地立刻垂下眼想了想,又抬起視線來,直視著她。

“你不會把那些事情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事。”他說。

“若是……真有了那樣你不得不說的情形,必定已是到了絕境……”

“那麼,如果說出那些事,能換取他們放過你,那你就說吧。”

“我寧可自己被騙,也不願你有失。”

謝琇:……!

她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心下又是感歎,又是一陣酸澀。

其實,高韶瑛或許是為了不讓她過度良心不安,因此說話還是避重就輕了許多。

倘若李鷫鸘真的打算欺騙高韶瑛,假扮成“謝瓊臨”來騙取他的信任,從他口中套出虎符的下落的話——

高韶瑛說與不說,都隻有一個死字!

他寧可自己受到殘酷的刑罰,也不願意她真的有事,是嗎。

而且,高韶瑛是何等心思細膩縝密之人,李鷫鸘隻憑著幾件秘密,就要假扮她的話,她們兩人性格行事完全不同,高韶瑛不可能識不破。

那麼他一定會拒絕她假情假義的安撫與花言巧語的招攬。

然後——

……就會如同上一次那樣,他再難幸免。

他一直到了最後也沒有吐露真正的虎符的下落。因此那些人惱羞成怒,把他害死了。

這一回,她斷然不能容許這個故事,滑向相同的結局!

謝琇凝神了一瞬,確定這周圍再無其他人的氣息,便回手一道掌風擊出,打落了床架上懸掛的幔帳。

幔帳輕飄飄地落下來,遮住了床榻上的情形。

高韶瑛隱隱一震。

而謝琇並沒有立刻轉過身來,而是趁勢將自己的右手抬起,伸到了耳後。

這其實隻不過是一個假動作,是為了掩飾她自如切換兩套皮膚毫無難度的真相。

穿梭倉自然有這個功能,因為多得是任務者要穿梭到武俠和仙俠世界之中做任務,而他們身懷的“易容術”的真諦,就是通過切換不同的捏臉數值來實現的。

當然,這個功能使用起來不太舒適。因為這台穿梭倉過於老舊,還能夠維持全息功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在此基礎之上切換捏臉數值,實在有點讓它超負荷運行,讓謝琇的臉上感到一陣陣的麻木與刺痛交替,就像這台破設備漏電漏到了她的臉上來似的。

謝琇:“……”

她忍受了足足一分鐘麵癱和刺痛相互交替出現的折磨之後,臉上終於又恢複了正常的感覺。

腦海裡有個嗡嗡的電子音通知她:“捏臉數據變換已完成。皮膚‘五更鐘謝琇’現已成功切換完畢。”

謝琇放心了下來,眼裡也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笑意,緩緩轉過頭來,道:“瑛哥現在,可全心相信我了。”

隨著她的那張舊時麵容展現在他的眼前,高韶瑛無法抑製地睜大了雙眼。

他的嘴%e5%94%87在發著抖,好像要用儘了渾身的力氣,過了好一陣子,才發得出一點聲音來。

“……不。”他說,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聲調變形。

真的是她啊。

真的是她。

他的手也在微微發著抖,指尖冰冷,向她伸去,終於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輕柔地,碰觸到了那張他日思夜想,無法忘懷的麵容之上。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他輕輕說道。

“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第522章 【主世界夢中身】126╩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帷帳落下, 帳角床畔,一盞燭燈在紗罩之下,依然幽幽地燃著。

謝琇凝視著麵前的人,慢慢地, 翹起了%e5%94%87角。

於他而言, 或許上一回與她相見, 還是數日之前的事情。

然而對她來說,上一回與他相見,隔著千秋萬晝,千山萬水,生生死死, 天荒地老。

“……你最近好嗎,瑛哥。”她輕輕地問道。

你過得好嗎,有什麼事煩心嗎,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忙嗎, 有什麼人要為難你嗎。

……這一切,再多的事, 再大的危險, 再無法踏平的千山萬壑,千難萬險——我都會幫你的。

高韶瑛被她這突來的一句, 問得似乎有點迷茫。

他想了想, 似乎在心裡自動為她的問句找了個合適的理由來解釋。於是他無聲地笑了笑,答道:“……在被李幽昌暗算之前, 一切還算不錯。”

他說得格外坦白,就好像他根本沒有任何危險的事情要隱瞞著她似的。

然而謝琇這一瞬間, 卻氣笑了。

……啊,就是這樣!

高韶瑛深諳說話的藝術, 當他有什麼事需要隱瞞她的時候,他總是說八分的真話,再加上兩分的憂色,用那欲言又止的憂色來引起她的憐愛,但往往當她真的擔心起來的時候,他又會說“這沒什麼,無需擔心”一類的話,避重就輕,來安她的心。

謝琇其實有的時候並不是看不穿他的套路,而是不想真的逼問到底,令他為難。

一方麵,是搭個便車蹭一段故事線的初衷,讓她不敢出手過多乾涉他的劇情,以免劇情發生偏移,進而影響到高韶歡那邊的主線,最後整個傾覆;另一方麵,則是覺得高韶瑛在外麵、在高家,不知道已經被人為難了多少次,到了她的麵前,倘若還要被她追根究底地逼迫的話,未免也被迫得太緊,毫無喘熄之機。

可是她萬萬想不到的是,正是因為這種模式在她麵前似乎奏效之故,高韶瑛很快就學懂了如何用這一套來讓她心軟!

然而,她上一回放棄追問的後果是多麼可怕,她壓根不願意再去回想!

謝琇皺起眉,無視高韶瑛溫雅又無辜的笑容,坐直了身軀,右手複又去摸那根方才已被她棄於榻間的長鞭的鞭柄。

高韶瑛臉上的神色不變,隻是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

那根長鞭可還纏繞在他的右臂上,沒有拿下來呢!

如今惹惱了她,卻不知她會如何……懲罰他?

他心頭一時惴惴,又是緊張,又是惶恐,竟還有幾分……期待。

這種種的情緒摻雜在一起,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發緊。

“琇琇……”

時隔多日,再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仍能感受到這個名字所具有的一種魔力。

就好像在這種滿是黑暗、不見天日的地方,隻要能默誦這個名字,他的眼前便會鋪開一片天光,然後開出花來,像定儀宗後山的緩坡上,春日時分,會有綠草連綿,山花開遍,清風浮雲,天氣晴暖。

那才是他生命之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他腐朽的身心忽然又爆發出了一陣渴望,叫囂著要他向生命中唯一的光芒靠近。若得那光芒照耀,得那光芒溫暖,即使要拿他的一切去換,他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