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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生即死的路。

他求仁得仁,最終登上太子之位時,也的確獲得了她極大的襄助。

但他用假情假義, 自然換不到一顆真心。

至少在她這裡,是不可能換到的。

她做事最講求一個公平, 承了他人的情, 也一定要有所回報;但若是隻得到虛情假意的話,那麼相應地, 她也隻有與他公事公辦。

畢竟, 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好事呢?

謝琇在心裡不由得憐憫地微微歎息了一聲。

她順著這一絲憐惜又悵惘的情緒,慢慢收緊了握在他腕間的五指。

柔嫩的指腹慢慢在手腕內側壓緊, 帶來無法忽視的一股力道。李重雲從恍惚之中清醒過來,後知後覺地想起, 原來謝瓊臨也是會武功的,並不是普通的身嬌體弱的貴女。

也對, 曾經憑借一己之力,刺殺過北陵前後兩任汗王的,能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單單有一些家國天下的大義和舍生取義的決心,可不足以讓她於萬人之中取蠻王首級啊。

“謝瓊臨……”他不知不覺地喃喃說道。

“不能這樣……明明,我才有資格站在你身邊……世人皆知,你才是莊信侯世子夫人,你才是太子妃,將來,也是要成為皇後的……”

……盛六郎不過是你的臣下。從前你是榮暉公主,他是你的臣下。後來你是太子妃,他依然是你的臣下。

他不該擁有光明正大來跟我搶奪你的資格!

這一句話讓他如鯁在喉,但是他卻始終無法大聲地將之說出來。

可是,她隻是注視著他,微微地歎息了一聲。

“晏長定……現在,我隻是謝太後啊。”

她望著他,沒有再說下去,但眼神之中,卻已將未竟之言,全部都道明了。

……你也隻是攝政王。你已經沒有了光明正大要求我偏愛的資格。

李重雲一氣之下,想也不想地就%e8%84%b1口而出:“……即使如此,太後與攝政王之間,也理應比太後和節度使之間更——”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她微微蹙眉,左手從他兩臂之間穿過,豎掌抬起,指腹落在他的%e5%94%87上,阻止了他接下來更不可思議的話。

“噓。”她說。

李重雲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瞬間說出了多麼不經大腦的話。

他甚少會如此,或許小時候還任性過一些時候,但成年之後,得知了自己身世的“隱情”,立下了更遠大的誌向,這種不假思索的行為,幾乎可以說是從他身上絕跡了。

因此,剛剛他的舉動就更讓他自己都覺得一陣不可思議。

……他真的是快要瘋了嗎?或許,他已經瘋了?

他有點驚疑不定地想著,看到麵前的她雙?%e5%94%87微啟,吐出——一段又溫柔、又殘酷的話來。

“都是一樣的。”她靜靜凝視著他,目光裡似乎帶有一絲釋然,又好似帶著一點悲哀。但當他定睛再望過去的時候,她的眼神之中隻剩下了平靜如水。

理智到目無波瀾。

李重雲愣了片刻,忽然好似意識到什麼一般,一仰頭,就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琇皺起了眉,略帶一絲困惑和不滿地把目光投過來。

李重雲好容易稍微忍住了那一陣笑意,漂亮的桃花眼向著她複又望過來,烏黑的瞳仁似乎變得有些幽深。

“這麼說來……你也並沒有打算跟盛六郎有些什麼結果嗎?”他笑著問她道。

“你要他留下來做什麼?依然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還是……隨時還要為你排憂解難?”

謝琇沉默了一霎。

“朝廷與朔方之間已勢同水火。此事,放置不管是不行的。總得有個解決之道。”

李重雲微微睜大雙眼,一瞬之後,他“哈”的一聲,又笑了出來。

“……所以,你這是要……%e4%ba%b2自出馬,與朔方和%e4%ba%b2嗎?”他麵帶一絲荒謬之色地反問她。

謝琇:“……”

攝政王雖然說話不好聽,但實在一針見血。

她被他微妙地噎了一下,咳嗽一聲,冷冷答道:“我和他還能怎麼樣?……你如果真想要知道答案的話,那就當作我是為了朝廷,總得找出一條和解之道吧。”

李重雲:“所以你用舊情拿捏盛六郎,隻是想控製朔方?”

謝琇惱道:“……此中糾葛甚多,一時半會哪裡能說得那麼清楚!”

她忍不住輕斥了他一句,不過李重雲倒是沒有氣惱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點幸災樂禍的神情。

“原來,他盛六郎也不過隻是被你操控於股掌之間、不由自主的可憐人嗎?”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謝琇:“……”

攝政王雖然美麗,但實在說話不中聽!

好在攝政王似乎從剛剛短暫的戀愛腦之中恢複了一些,他露出深思的神情,慢慢問道:“你剛剛說,此中糾葛甚多……那麼,是什麼糾葛?”

隨著他的問題出口,他剛才因為思考而垂下的眉眼重新抬起,一寸寸掃過她的臉容,直到與她再次目光相對。

“除了朝廷與朔方之間的衝突之外,還有什麼彆的糾葛?”他問。

……果然,小侯爺的大腦一旦恢複正常運行,就得叫彆人耗費一番腦力來應對!

謝琇沉%e5%90%9f了片刻,決定還是向他說實話。

“你難道就不奇怪,為什麼我們都會被聚集到這裡來嗎?”她反問道。

李重雲神情驟然一凜!

而謝琇不給他慢慢思考的空間,一口氣地說道:

“我當初的確是氣息斷絕了……但在黑暗中渾渾噩噩了也不知道多久之後,好像是睡著了,可是一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慈惠宮裡。”

“後來見到你,換了一種身份,好像還不記得我從前是誰,不記得我們從前的經曆……我即使心中疑雲再盛,也不得不暫時按捺下來,慢慢探查。”

“再往後,我去了朔方軍大營,見到了……盛六郎。”

“我們爭吵起來,然後他就如你今日這般,恢複了……上一世的記憶。”

李重雲:?!

他好像並沒有懷疑她用春秋筆法一筆帶過的“盛六郎如何恢複前世記憶的詳細過程”這一命題。

謝琇繼續道:“但我當時又是震驚、又是喜悅,何況我不宜在朔方軍大營內久留,所以我便回來了,一回來就思考著用何種方法把盛六郎留下來,而不是放任他走開。”

“除了朝廷與朔方之間的爭端之外,我更想知道,我們是如何從‘那邊’到了這裡的?”

李重雲:!!!

他還真的有所觸動,認真地思索起來。

“攝政王”的這一生,並不是他真正的人生。他看起來,好像也不太想要這樣的人生。

也對。

當他為了登上最高的那個王座,韜光養晦地奮鬥多年,甚至犧牲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才終於成功之後,此時不但一朝把他前世的全部努力統統抹殺,並且“攝政王”這個位置,本身就斷絕了他繼續向巔峰攀登的希望。

這樣,他如何肯善罷甘休?

李重雲認真回憶了一下,才道:“我……我‘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十分正常。那一天,我作為監國太子忙碌了一整天,父皇那陣子都隻是勉強在用參湯吊著命而已,我為了之後即將舉行的……那些典禮和儀式,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說到“之後即將舉行的儀式”時,他微妙地磕絆了一下。

其實也未必就是他真心覺得礙口,隻不過言及永徽帝這位名義上的父皇的生死,天子之崩,終究是國之大事,總要稍微帶著一點敬畏心的。

謝琇也明白,因此並沒有出聲打斷,也沒有好奇地打聽“那邊”當時的具體狀況,而是靜靜聽他說了下去。

“……回到‘含光堂’時,已是亥初時分。”李重雲道。

謝琇這回驚訝了一下。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含光堂’?”她不由得重複了一遍這個地名。

含光堂,不應該是莊信侯府正院的名字嗎?但李重雲已是太子,不應該不去住東宮,反而要去住莊信侯府吧?!

李重雲流暢的敘述被打斷,竟然還梗了一下,麵色也帶上了幾分不自然。

“……孤後來把東宮後頭寢殿的名字改了。”他語氣硬梆梆地解釋了一句。

“孤馬上就要掌握天下,東宮一間寢殿,還不是孤想叫什麼,就應當叫什麼?”

謝琇:“……”

哦,明白了。

連“孤”這種死板的自稱都冒了出來,小侯爺……不,太子殿下的心虛,都幾乎要溢出來了吧?

她差一點要笑出來,那陣猛然湧上心頭的溫馨之意散去以後,又有些感慨與悵然。

將東宮的寢殿改名叫“含光堂”,想來是為了紀念他們兩人曾經在莊信侯府共度的那段時光吧。

然而那些差不多都是假的。是海市蜃樓,是七寶樓閣,是虛浮無根的假象。

其中或許也曾經摻雜有幾分真情,但做戲做得久了,置身其中,也就混淆了真假,分不清對錯了。

謝琇抿了抿%e5%94%87,輕聲應道:“……我也覺得,還是這個名字好聽。”

第454章 【主世界夢中身】58

李重雲帶著一絲意外地看向她, 似乎並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率地對他這種略顯任性的行為加以肯定。

他當然明白,她一定懂得他這麼做背後的含義。

所以,她這種遲來的認可,就好像是對當年那些匆匆發生、又來不及追悔的事情, 那些朦朧之中生出、又來不及成長為參天大樹便已消逝的微妙感覺的一種肯定似的。

他抿了抿%e5%94%87, 想問些什麼, 卻又堪堪在話語說出口前的一霎那住了聲。

反反複複,千回百轉,翻湧在心頭的,也不過是那兩句詩。

……行雲夢中認瓊娘,同來何事不同歸?

可是, 他也明白,即使再重來一次,他依然還是會做出那些很有可能會錯失她的選擇。

因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篤信倘若自己不登上高位,就無以保護心中重視的人。但在登上高位的過程之中, 他卻把她弄丟了。

如今再問,也不過是徒增惆悵。

李重雲深吸了一口氣, 勉強把話題拉回了正軌。

“……孤那天忙到半夜, 回到‘含光堂’之後深感疲倦,簡單洗漱之後便更衣睡下, 並沒有額外做什麼特彆之事。”

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自己在“上一世”最後的那些記憶, 但卻發現,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甚至他那位名義上的父皇, 還在苟延殘喘,尚未斷氣——至少在他完全入睡之前, 沒有任何人來報告他聖上龍馭賓天的消息。

然後,他睡醒了一睜開眼睛, 就變成了“攝政王李重雲”。

雖然那時他沒有了前一世的那些記憶,但他做這個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