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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點安慰之詞說一說,就聽到他輕歎了一聲,語調忽然變得無比溫柔。

“多虧折梅不棄,顧念我,收留我,陪伴我,耐心待我……”

謝琇:“呃……這個……”

盛應弦將嘴%e5%94%87緊緊貼在她的額角,含笑說道:“大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了。”

謝琇:!!!

弦哥怎麼忽然如此遊刃有餘起來!果然這應該還是失憶症的一種不常見的後遺症吧——

她口中正氣凜然地應道:“這……怎好趁人之危?此非君子之道——”

但她的手,卻悄悄地攀上他的%e8%83%b8口,還故意在經過某些地方的時候捏了一捏。

盛應弦:……!

他的氣息亂了,渾身一瞬緊繃,又慢慢地放鬆了些許,但體溫卻上升了許多,整個身軀都滾燙起來。

“無……無妨,”他就連說話都有些滯澀了,任憑她的手在他身軀上滑過,一點點丈量著他流暢優美的肌理紋路。

“姑娘乃盛某……心悅之人,對、對盛某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他終於這麼說道。

那如春蔥一般的纖指忽而一頓,指尖剛好停留在他因為吸氣而變得愈加明顯的腹肌上。

片刻之後,他聽見她發出了一聲輕笑。

“如此甚好~”她的語尾又帶上了一點引人遐思的小波浪線。

緊接著,那纖長手指又慢慢地向下滑去,直到抵達了她的目的地。

盛應弦倒吸了一口氣。

窗外,庭中的綠柳抽出新芽,有鳥兒啁啾,春風駘蕩。

窗下,亦有一枝紅豔,香汗凝露,含苞待放。

【弦哥失憶if線完】

第451章 【主世界夢中身】55

但驚訝隻是一霎那間之事。

謝琇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神色如故,又為他本來已經動怒的精神力加了一把火。

“我明白……”她臉色黯然,說道。

“比起來,我自然更加相信你。一路上, 多少艱難, 我們也是一起走過來的……朝臣看不慣我這個無根無基、年輕麵嫩的太後, 又何嘗看得慣你這個貌柔心壯、年富力強的攝政王?”

她頹然坐回去,右手搭在旁邊的憑幾上,手腕剛巧卡著幾案的邊緣,纖纖玉手自然垂落,手上並無其它華巧絢麗的裝飾, 隻有腕間一隻紅玉鐲,襯得她更加肌膚瑩潤。

李重雲心下微微一動,幾乎就要邁前一步,探手去握住那隻仿若無力地垂在幾案邊的手。

但她垂著眼, 低聲又道:

“可是……我隻是不甘心。”

李重雲一怔。

“我對少時的記憶已經不那麼深刻了,隻記得邊關天高雲闊, 綠野千裡, 就連陽光都仿佛更加燦爛耀眼一些……”

謝太後輕輕說道,語調溫柔如夢。

“那時候, 總有一人, 把我所有的話都認真地當一回事……不管我說的是不是戲言,也不管我是不是異想天開……”

“我說一旬須得給我寫三封信, 他就當真寫三封信;我說一封信須得有十足的分量,他實在寫不出來, 就把每一封信都當作練字的作業那般,一封信裡有十張紙, 頭一兩張紙上寫的是自己的近況,是自己真正想要對我說的話;後幾張紙上,滿滿地全是抄寫的詩文……”

謝太後的%e5%94%87角慢慢地翹起來,像是陷入了一段美好的記憶之中。

“那時候他自然沒有情思的那根弦,摸到哪本書,就抄哪本書,有時候上頭抄了滿滿幾張紙的情詩,我不當一回事,反而是父%e4%ba%b2看到了以後,氣得揮舞著佩劍,說要敲開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盛家小子的腦殼,好好看一看他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

李重雲:“……”

情詩?什麼情詩?!

謝太後道:“自然,父%e4%ba%b2是不能走開的,他即使離開臨沙城,也是為了巡查邊關各處的守備情況,而朔方並不是他負責的範圍,他即使想過去一趟,也是不行的,隻怕他真的去了,要嚇倒一群人,以為他打算怎麼了……”

李重雲心想,什麼?謝大將軍並沒有真的抽出劍來,把盛如驚痛揍一頓?那該是多麼的遺憾!

謝太後道:“後來有一次,他寄信來的時候,抄寫了一首詩,徹底把父%e4%ba%b2惹急了……”

李重雲忍不住終於開口問道:“是哪首詩?”

他本以為是一首什麼內容十分造次的詩,才會真正惹怒謝大將軍。

但謝太後卻答道:“西洲曲。”

李重雲一愣。

《西洲曲》?他也會背這首詩,但是這首詩不過是一首最普通的樂府詩,雖然的確是情詩沒錯,但內容也還沒有到能把謝大將軍徹底激怒的地步吧?

謝太後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眼角微微彎起,帶出一線笑意來。

“他啊……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學到的這等歪纏心思……”

李重雲:……!

他心下忽而一梗,暗道不好。

能讓她念念不忘了這麼多年的,自然是彆出心裁到旁人難及的心思吧?!

可他還沒有說出“對不起我不想聽了”這一類阻止的話,就聽到謝太後用一種溫柔而懷念的語氣說道:

“他竟然在《西洲曲》詩中,選出了一些字,在上頭畫圈標出來……”

李重雲:“……這是為何?”

在寫得好的字上畫圈嗎?這不是很尋常的、學生練字之後交給先生,先生就會在上頭畫圈批改的方式嗎?這有什麼好念念不忘的?又有什麼……值得謝大將軍怒發衝冠的?

謝太後微微笑了。

“我那時年紀小,沒有多想,隻覺得他是不是放錯了字紙,把自己習字的作業放進來了……”她柔聲說道。

“但是父%e4%ba%b2看了,卻氣得不行……你應當也知道,世人皆稱我父%e4%ba%b2為‘儒將’,就是因為他武則上馬力戰,文則飽讀詩書……”

李重雲:“……對。”

謝大將軍的確是一位允文允武的出色人物,不然也不會養出謝瓊臨這等聰慧玲瓏、又殺伐果斷的好女兒來。

謝太後道:“因此父%e4%ba%b2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奧秘。他氣得拿手指直戳那張紙,對我說……”

她說到這裡忽而頓了一下,臉頰上仿佛浮起一層淡淡的薄紅來。

就好像當年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被父%e4%ba%b2點透了才明白那張紙之上隱藏著的奧妙,一時間又是驚奇、又是喜悅,還有一點點羞意似的。

“‘這些畫著圈的字,連起來不又是一首詩嗎?!盛家小子孟浪無禮,竟敢直白若此!’”

李重雲:“……”

他仿佛被人迎麵狠狠一拳擊中了麵門,一時間頭暈目眩,還要強撐著維持自己不多的理智,佯裝冷靜地問道:“……是什麼詩?”

謝太後本應該十分知情識趣、懂得這些眉眼高低,照顧旁人的心情才對,但今天她不知怎麼了,竟然沒有注意到他那一副心情低落、山雨欲來的模樣,隻是兀自陷溺在了舊日的回憶裡。

“那首詩是——”她一頓,緩緩念了出來,語聲清晰,像深夜簷下鳴響的風鈴。

“‘憶梅何日至?懷心儘日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思〓兔〓網〓

嗬。

李重雲想。

一首談不上多好,甚至還有些拙劣,最後兩句還直接全文借用了《西洲曲》原句的小詩。

十分符合盛如驚當時不過十來歲的年紀,也十分符合盛如驚當時尚且文不成、武不就的狀態。

……也隻有謝瓊臨這個傻姑娘,還把這種蠢兮兮的小詩當個寶一般!時隔多年,還記得這麼清楚!

這種就像是文字遊戲一般的摘字拚合成的小詩,並沒有什麼文學價值,本不值得過了這麼多年,還被人牢牢記住——而那個人,這些年以來,應當是一再在心底反複%e5%90%9f誦、咀嚼、品味、懷念,才能在這一刻如此熟極而流,一點磕絆都沒有地複誦出來吧?!

李重雲愈想愈是惱怒,頭腦裡轟轟地響著,一瞬間隻覺得太陽%e7%a9%b4一漲一漲地跳動,血幾乎全部都衝上了頭頂。

“你……你清醒一點!”他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卻覺得快要不清醒、快要喪失理智的人好像不是她,而是自己。

頭愈來愈痛了,痛得他眼前金星亂迸,視野發花,看著她的身影,亦是一陣清晰、一陣模糊。

他的身軀微微搖晃,要他費儘了力氣才能讓自己站直。

“盛如驚忘恩負義,用一點點小恩小惠就讓你惦記了那麼久……可是在你家破人亡的時候,他在哪裡?他為什麼不來維護你?他為什麼不去勸阻他的父%e4%ba%b2?不過是因為你失去了謝家的軍權和背景,對他們盛家來說已經沒有用了……”

他一句一句說著,頭痛得像是要裂開,讓他再也無暇仔仔細細地分辨和權衡自己每一句話的措辭,也無暇去思考自己說得這麼直白且過分,會不會傷害到她的感情,傷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

“……謝瓊臨,”他掙紮著,又向前邁了一步,搖搖晃晃地,仿佛再也無法控製好自己的身軀平衡一樣。

“你寧可在盛如驚這一棵樹上無知無覺地吊死,也不願意多看一看我,是嗎?!”

他咬著牙,從齒關之間,一字字地擠出這個問句。

頭痛得鑽心,他眼前一黑,向前倒了下去。

在視力消失之前的最後一瞬,他仿佛看到了麵前近在咫尺的她,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訝色,猛地站起來,向前伸出雙臂來——

承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軀。

可是一名成年男子喪失意識之後的軀殼有多沉,她很顯然並沒有事先預料到。

於是,他跌進了她的懷裡。然後,下一刻,他們兩人就都重重往下跌去,摔在了地上。

謝琇:!!!

她的膝蓋重重砸到了地麵上,雖然還隔著一層地毯,也沒起到幾分減震作用,依然讓她痛得狠狠倒吸了一口氣。

……李重雲看著蜂腰猿臂,白皙修長,就像個文質彬彬的世家公子一般,怎麼竟然如此沉重!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朕不知道的肌肉!

那隱藏起來的分量可相當可觀啊!都怪他那貌若好女的外形,讓她總是忘記他其實是個武功不俗的練家子,而練家子肯定都應該附帶一副健美緊實的身軀才對!

謝琇長長地歎氣,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下自己撞得一陣酸痛難忍的雙%e8%85%bf,調整成了一個側坐在地的姿勢,低頭望著此刻半躺在她懷中的李重雲。

他雙睫垂落,白皙如玉的麵容顯得平靜,但%e5%94%87色有些淡,眉間也微微蹙起,顯示著他此刻的昏倒必定另有緣故。

不知為何,謝琇在這一瞬間竟然有些緊張。

她緊張地期待著他重新睜開眼睛。然後她就可以驗證一下自己剛剛那個推論是否正確——

用其它方式,到底能不能將一個人的精神力推升至極點,從而喚醒他真正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