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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肉.體凡軀,怎能與之相抗?”

謝琇吃了一驚。

“就沒有什麼彆的方法?”她問道。

國師大人沉%e5%90%9f片刻,點了點頭。

“自然是有。”他的聲線清清冷冷,如同冬日的深泉。

謝琇:“方法為何?”

國師大人道:“以凡間所能尋到的最強血脈為引,於眉心繪符,將這等血脈之力引入都大公子神魂之中,可助他鎮定心神。”

謝琇:“……”

這一番話幾乎是在明示她,凡間所能尋到的最強血脈,不是天子之血,就是鳳凰之血。

天子年方三歲,還是懵懂幼童,隻怕血脈之力也沒有恢複到最強時。

……唯一的選擇,就是她。

大虞如今沒有太子妃,亦無皇後。而她是明旨冊封的太子妃、皇後、太後,就是唯一板上釘釘的鳳命之人。

她沒有過多考慮,一口應承下來。

“好。”她說,“需要我出多少血才夠?”

玄舒大約也沒有想到她這位身嬌體貴、尊榮至極的太後,竟然毫不考慮地同意抽血救這位表哥,一時間居然梗了一下,沒有立刻出聲。

都瑾雖然頭腦現在還有些混沌,但“表妹欲自傷取血救我”這個關鍵意思還是聽懂了的。

他驚得幾乎是立刻就要從榻上翻身坐起。

“不……不可!”他震聲道,“怎可……讓一國之太後,為懷玉而毀傷貴體!”

謝琇:“……”

啊,都懷玉本人,原來是這樣的性格嗎。

第412章 【主世界夢中身】16

溫雅, 斯文,平和,正直……平時遇到攸關己身之大事,亦能若釅茶之醇和寧靜, 再大的事也能從容以對;但倘若遇到旁人施恩於他之事, 又能如烈酒之辛辣明快, 可不顧己身之安危,也要顧及君臣上下之禮,秉持道義而行事。

……是一位,再標準不過的君子啊。

謝琇不由得心中對都瑾起了幾分敬惜愛才之念。

這樣一位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的真君子,理應擁有更好的人生。

上一世他沒能獲得的, 這一世便由她來給他吧。

謝琇手上使了些力道,將正要起身的都瑾牢牢按在榻上,沉下臉道:“勿動!”

都瑾:“……”

被表妹……不,太後——沉著臉這樣嗬斥, 都大公子一時間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但又被她單手張開, 牢牢按在%e8%83%b8口鎖骨之下, 位置也些微有些……微妙。

他若是硬要起身,表妹那隻手不免會下滑, 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摸到哪裡去;而且即使表妹手下很穩, 按在原處一動不動的話,那麼他想要強行坐直, 也大有可能還得和表妹糾纏一番,說不定身軀也會多有接觸……

一時間,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果真就這麼僵直地躺在榻上, 像一截朽木那般,一動都不敢動了。

謝琇見他順從了她的命令,這才放心了一點,轉向一旁的玄舒,再問了一遍。

“需出多少血才可?”

玄舒的眼神有一瞬的波動,但很快地,他的左手一顆顆轉動佛珠,將那絲波動又壓抑於眼底,淡淡答道:“倒也無需緊張。所需血量,足夠讓貧僧將符籙繪完即可。”

謝琇想了想,覺得既然那符籙是繪於都瑾眉心的,麵積再大也有限,不可能像上一世她繪那枚“鎖妖符”於長宵背後那樣,指尖傷口數次凝結,又被她強行咬開,反複幾個來回,這才繪成。

她想了想,對玄舒道:“事不宜遲,這便開始吧。”

她錯開身位,讓玄舒來到都瑾榻旁,自己則往後退了一步,四下張望了一下,快步走到一旁的牆邊,伸手從牆上摘下了——掛在那裡的一柄作為裝飾之用的劍。

按理說書房這麼一個做學問的地方,不應該有這種開了鋒的凶器才對,但此時恰好非比尋常——因為之前長宵附身都瑾多日而露了馬腳,都家表麵上不敢聲張,私下裡卻找了無數秘方,試圖將都瑾身上那種神秘的“存在”驅離;而在都瑾起居之處,懸掛開了刃、又見過血光的兵器,也是這些“秘方”之中的一種。

不過誰能知道,長宵本就是天界戰神,也不是什麼邪祟,壓根就不怕這些見血的兵器呢?

長宵之前還不動聲色地拿下那柄長劍,從劍鞘中抽出來,評鑒過一番。

由於他們的姻%e4%ba%b2謝家之前是鎮西大將軍,又替謝家撫養了唯一留在世上的那名遺孤——也就是今日的謝太後——因此雖然謝家全家儘沒,但在軍中還遺留下了一些香火情,想要找人討一柄見過血的好劍,還是不費什麼氣力的。

這柄長劍就是都家從如今的鎮西大將軍府裡求來的。現任的鎮西大將軍,曾是謝太後之父謝大將軍的副將,父子數代都跟隨謝家戍邊,忠心耿耿;在謝大將軍一家殉國之後,便被提升為鎮西大將軍。

這柄長劍,乃是他家老太爺昔年所用的兵器,自是沒有疏於保養,被擦得寒光閃閃,供在家中武庫裡。都家來求,這才肯暫時出借。

長宵也承認這柄長劍看著不錯,上頭也沾染了一些血光殺意。但作為天界戰神,他見過的神兵不知凡幾,又怎會把一柄凡間兵器看在眼裡?

此刻他赫然見到謝琇居然把那柄長劍取了下來,毫不猶豫地唰地一下從鞘中抽出長劍,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喂!”他%e8%84%b1口而出,疾步上前,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握住她持劍的那隻手腕阻止她。

但是他忘記了,他如今是神識下凡,又不在都瑾的那具軀殼之內,半透明的神識隻是虛影,他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直接穿過了她的腕間,落了下去。

與此同時,她毅然抬起手來,橫劍抵在手臂背麵,輕輕一劃。

她很明顯是有所考量的,所以選擇劃傷自己的位置也是疼痛較不明顯、又避開了所有重要血管筋脈之處。但即使如此,她白皙的肌膚瞬間裂開一道傷口,鮮紅血液從中泉湧而出的景象,還是讓屋內諸人為之一驚。

……確切說來,震驚的隻有一人,就是都瑾。

他原本已經乖乖平躺在那張窄小的竹榻之上了,但玄舒不知是有意抑或無心,站的位置並不能完全阻擋都瑾的視線,因此都瑾依然望到了謝琇走到東牆之下,伸手拿下牆上不知何時懸在那裡的一柄長劍,毫不猶豫地往自己手臂上割下的一幕。

那一霎,都瑾渾身猛地一抖,幾乎是下意識地雙手一撐身下竹榻,便坐了起來,還要側身下地,口中也%e8%84%b1口喊道:“……琇琇!”

他猛然坐直身軀,動靜頗大,原本有可能會撞到就站在榻邊的國師玄舒。但不知為何,玄舒似是早有準備,往旁邊及時避開一步。

也不知他腳下是如何行動的,這一步的步法竟有些乘風輕盈之意,袍襟袖擺隨之微微飄起,本在袖口處半遮半顯的那隻左手以及手上纏繞的那串佛珠,也就顯露了出來。

他右手單手立掌,垂下眼簾,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都瑾顧不得應酬國師大人,身軀尚且搖晃著,就要一步跨下竹榻,像是打算衝過去阻止謝琇似的。但他神識本就混沌著,與軀殼尚不能很好地契合,此刻又猛然做了幅度這麼大的動作,自是一陣頭暈目眩,身軀喪失了重心,驀地向竹榻外邊歪了過去!

玄舒袍袖一拂,及時將都瑾的重心向反方向一推,讓他倒回了竹榻之上。〓思〓兔〓網〓

玄舒此刻方沉聲道:“都大公子,行事前要三思,莫要讓娘娘白受傷這一遭啊。”

都瑾:……!

他立時體會到了玄舒的語中真意,白皙如玉的臉龐本就無甚血色,此刻卻漾起了一片濃濃的暈紅,就連耳垂亦是豔紅如血,像是羞慚到了極處。

一旁的長宵本欲阻止謝琇,但奈何自己隻是半透明的神識之體,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是徒勞無功。

看到她手臂上鮮血綻出之時,那一瞬間,長宵幾乎感到了一陣陌生的、鮮明的、怒不可遏的情緒。

他雖然是天界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也並不是金剛之體刀槍不入。他也曾經在與魔王的對決之中被對方一槍.刺穿了手臂。現在想想,那道傷口的位置竟然和她此刻劃開自己手臂的位置差不多。

左臂,外側,疼痛感會比內側或手掌更遲鈍一些,所以及時包紮好的話,或許不算十分受罪。

那一次他左臂受創,依然在對決之中一槍穿心,將那魔王挑於馬下。

現在,她是人間鳳命,是大虞的監國太後,小小一道傷口,可能也沒什麼的。

她是個心有成算之人,也唯有這樣,她才能夠坐到今天這樣的位置上。

她既然下了決定,就該提前預料到後果。她權衡過自己將會承受什麼,然後決定那種痛苦是她為了換回她那個好表哥而願意承擔的——

長宵還是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聲臟話。

他很不悅,非常不悅。

他以為原因是,他的行為終究給凡間帶來了不必要的受傷——尤其是,那個受傷之人,是凡間的鳳命之人,這樣的話他渡劫需化解的因果還沒消除,就又多了一條新的因果,他必須得償還。

……哪有來來回回忙了這許多時候,因果反而越渡越多的呢?!

他想得麵有慍色。

但就在他反反複複思索的同時,那位年輕的謝太後已然大步流星地轉身走回那張竹榻旁,麵不改色地將還在流血的手臂往國師大人麵前一遞。

那隻左臂斜斜舉著,鮮血便沿著手臂,一路蜿蜒向下,流過手腕、手背,最後在指尖凝成一顆顆的血滴,落向下方。

不巧她的指尖指向的地方,不是竹榻前的地麵,而是都瑾攤開的衣袍下擺。於是豔紅的血珠便滴落在淡青色的袍擺上,在其上綻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豔色花朵。

都瑾一眼看去,隻覺得一陣眩暈。

他顫著手,想要去握那隻幾乎遞到他麵前來的手,還想要下意識地撕下衣擺替她裹傷——小時候她也是個淘氣的姑娘,爬上假山、爬上花牆、爬上庭中的矮樹再跳下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哪次磕磕碰碰,蹭破了皮,還敢拉下臉來命令他不得告訴家中長輩,害得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良心一遍遍受儘了譴責,可是到了最後,還不是他提心吊膽地跟在她身後替她上藥?

久而久之,小書生書都還沒有念明白,看到淤青該拿哪瓶藥、該如何塗抹再按摩推開,看到破潰處該拿哪瓶藥、該如何塗抹再包紮,他倒是爛熟於心了。

琇琇笑他,要是哪天終於讀不進去書了,想換個職業,也可以去做軍醫。她幼時生長在邊關,營中軍醫都須得擅長這種外傷的處理才行。

而那時已有“風儀極秀”之名的小少年都大公子,就紅著耳朵,情知沒有什麼用,還是豎起雙眉,用生氣的口%e5%90%bb說:表妹哪日能安生些,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