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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愕地望著盛應弦。

即使有夜色的掩飾,但盛侍郎的臉上似乎還是有一點發紅,正好被她看個正著。

不知為何,謝琇的心裡忽然一慟。

她剛要收起靈符、將周圍恢複原狀的手忽而一僵,打消了那個想法,驀地向他奔去,三步兩步就到了他的麵前,徑直縱身,撲到了他的身上。

她來勢洶洶,衝得又猛,居然把猝不及防的盛侍郎衝得倒退了一步,下意識張開雙臂,剛好把她承接到了懷裡。

盛應弦有點驚訝,臉上又泛起了新的熱意。

“……折梅?”

她的臉一徑地埋進了他的懷裡,聲音聽上去也有點悶悶不清。

“弦哥!”

盛應弦頓了一下,似乎從她的呼喚裡聽出了一絲彆樣的意味。

曾經行刺北陵汗王的孤膽公主,曾經在皇帝寢宮外馭使天地之威、如同天人一般的太子妃,其實,也隻不過是那個又勇敢、又愛笑的小娘子啊。

她本應無憂無慮地生活,做一切她想做之事;就如同他記憶之中的那樣,湖上風起,吹動她的衣袂,荷下影動,水波粼粼,她臨風而立,整個人看上去都閃閃發光。

她就應該一直是那樣一個灑%e8%84%b1、自信、驕傲又快樂的姑娘。

可是如今,太多的艱難卻壓在了她的肩頭,讓她一直必須無畏無私地去冒險。

他知道她勇敢無懼,是拯救大虞的英雄,但也真心希望,今後再不必讓她如此。

在她去後的五年間,他曾經無數次地想過,倘若有那麼一個地方,能夠讓她無憂無慮、肆意快活地生活著,那麼即使他不能陪在她身邊,也沒有關係。

……隻要有那麼一個地方就好。

如今,她回來了。

固然她如今的身份,讓他們無法再朝朝暮暮,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但即使是這樣站在一旁,能夠知道她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間,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他歎息了一聲,用手輕輕一下一下地撫摸她腦後如雲的烏發。

他不由得微微抬起眼來,遙望著今夜的夜空。

天空中一輪彎月,靜靜地從蒼穹裡,向著這黑暗大地上,灑落一地銀白清輝。

世事浮沉,天意如刀,倘若不能相守,又為何當初要讓他們相逢?

蠻族大軍壓城而來,他早已將一己之生死置之度外。

然而,他想讓她活著。

可是他也知道,她決不會在這種時候後退,更不會在這種時候離城而去,自顧逃生。

因為……她可是大虞史書上記載的,最英勇、最無畏、最大義凜然的榮暉公主呀。

他這麼默默地想著,默默地下了一個決定。

他不會因為想要替她周全性命,而勸她苟且偷生、先行逃離。那樣做,是侮辱了她當初在北陵國都隻身行刺納烏第汗的閃光節操與品行,就如同懷疑她如今竟然沒有了和從前一般的風骨那般;即使內心再痛苦、再不舍,他也萬萬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他隻會在危險降臨時,擋在她的身前,替她先去直麵死亡。

……不過這一點就不必告訴她了。

他低下頭,用手捧住她的臉。借著今夜皎潔的月色,他看清了她一臉感動的表情。

他一頓,不由得啞然失笑。

……他方才所說,句句都是真心話,隻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她,可並不是為了……讓她感動若斯,進而為自己討點好處的啊。

他望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眸,滿眼的躍躍欲試,就好像聽了他那一番話,感動得不得了,必要做點什麼,來報回給他似的。

他嘴%e5%94%87微動,道:“折梅,我隻是——”

他本想說“我隻是坦白說出實話,並沒有想強迫你回應的意思,你不回應我也可以的”,但剛剛說了幾個字,便覺得眼前一花,這一番話全部都折在了肚子裡。

因為小折梅猛然跳起來,雙臂勾住他的頸子,啵的一聲,在他%e5%94%87上重重%e5%90%bb了一記。

盛應弦:“……”

這種如同淘氣的小孩子一樣發出聲音的啄%e5%90%bb,似乎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愛念或貪欲,但卻又像是被感動到了極處的小孩子,不知道拿出怎樣的好處才能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於是便重重發出一點聲音,像是在他%e5%94%87上蓋個章,證明這個人從此以後就歸屬於自己一樣。

小折梅重新站穩,卻又踮起腳來,並不去繼續%e4%ba%b2%e5%90%bb他,而是用自己的鼻尖,去觸碰他的鼻尖。

這弄得他有一點癢,又有一點無所適從。

小折梅的花樣永遠這麼多,他永遠都跟不上。

……可是,又有什麼要緊?

盛應弦緊了緊環住她腰間的手臂,溫順地闔上眼簾,任由她像隻毛茸茸的貓兒一樣,用鼻尖一再地去蹭自己的,鼻息咻咻地吹拂在他的臉上,透出一股難言的、溫馨的%e4%ba%b2近。

折梅……折梅。

他想永遠和她在一起。

不管她有多少個名字、多少張麵孔、多少種身份,不管她有過多少不同的際遇、去過多少不同的地方、見過多少不同的人,他都希望自己可以和她永遠在一起。

隻要她願意。

第374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119

三日之後, 北陵大軍抵達中京城外。

十分意外地,他們的大軍兵分三路,分彆在中京城北、城東與城西盤桓了一圈之後,最終——

紮營於城西的落雁山下。

如今, 落雁山最出名的, 就是山上那座為行刺北陵納烏第汗而殉國的榮暉公主的衣冠塚。

很明顯, 北陵蠻族也知道這一點。

因為他們在落雁山下紮營之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落雁山上的榮暉公主墓。

後來發生的事,還是大戰開打之後,虞軍抓了幾個蠻子俘虜, 經過審訊以後,才搞清了當日北陵蠻軍是如何對待榮暉公主墓的。

他們首先推倒了榮暉公主的墓碑,砸壞墓前的石人石馬,再將其它擺放在墓前的祭品搜羅到一起, 打算帶到山下,帶到距離中京城足夠近的地方, 再行焚燒——這樣的話, 點燃公主墓前的祭品發出的火光和黑煙,就足夠讓中京城中的守軍和百姓都看到。蠻子們相信, 這樣就可以打擊城中守軍的士氣和意誌。

在收羅了墓前祭品, 草草扔在旁邊擺作一堆之後,蠻子直接野蠻地挖開了榮暉公主墓。

當然, 因為此墓隻是衣冠塚之故,又已時隔五年, 墓中棺木已朽,被拖出來之後, 丟在地上,完全散了架;棺木裡擺放的一襲公主冠服,以及公主的金翟冠,被蠻子用刀槍挑了出來。

公主冠服皆是上好的綢緞所製,五年之後大多已發黑朽爛,用刀槍一挑,就破破爛爛的。唯有那頂公主生前並沒有見到、也沒有得到過的金翟冠,還算是保存完好,隻是上麵鑲嵌的寶石掉了一些、金子也有些褪去了鮮亮的成色而已。

蠻子遂撿起掉落的寶石私藏,用長槍的槍尖挑著那頂金翟冠下山,很快便來西門外叫陣。

鎮守西門的守將正是張伯衡。當初封號還是“月華郡主”的榮暉公主,離京北上時,正是從他當時鎮守的北門離開的,他還曾經率守軍送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此時他一見蠻子竟然先來了西麵,而且打頭的蠻子長槍上還挑著一頂金翟冠;雖然當時他還不知那天稍早些時候,蠻子登上落雁山,挖開了榮暉公主墓,但一眼看到那頂很明顯是從土裡挖出來的金翟冠,他的大腦就是一脹,一陣嗡嗡作響。

蠻子能打哪兒弄來這麼一頂金翟冠?!

大虞宗室凋零,有資格戴這種翟冠之人,放眼全大虞也沒有幾個,如今大多數都在中京城裡,翟冠應不至於外流。

唯有一位——留下了一頂金翟冠,在城外。

而且就是埋在土裡,有可能會導致整頂翟冠都灰撲撲的,外形陳舊,正像是蠻子挑著的那頂一樣!

他可是個聰明人,大腦一瞬間就連續聯想起了好幾個當年的畫麵。

從月華郡主離京之日,盛六郎一大早就上了北門城樓,迎著冷風在那裡站了半日一動不動;再到月華郡主的馬車出了城門,行了一段路之後又停下,郡主從車中彎腰鑽出來,立於車轅之上,回望北門城樓許久……

後來他甚至還撞見過一回盛六郎去榮暉公主墓前祭奠,攜著一雙木雕的大雁!

張伯衡不傻,誰還猜不出來拿著雙雁是要做什麼?!

也正是因為他不傻,所以他從來都沒有聲張過。甚至是他的嶽丈刑部尚書鄭嘯,身為盛六郎的半個恩師,這樣%e4%ba%b2近的關係,他也不曾和嶽丈提起過盛六郎的這些事。

他總覺得嶽丈對此也並不是一無所知,說不定甚至還比他知道的更深一些;不過翁婿兩人從來都不會談起這個話題,隻有在旁人失言時,對視一眼,各自心照不宣,絕口不提,如此而已。

……而現在,榮暉公主墓多半已遭了蠻子毒手,公主陪葬的翟冠也被蠻子拿到城下來挑釁了!

張伯衡一想到如今署理兵部侍郎的盛六郎,得知此訊後會有多麼震怒或悲慟,簡直不敢再往下想。

而蠻子已經開始在城下叫陣。

城上有通曉胡語的通譯,聽了半晌之後,滿臉為難地轉向張伯衡,結結巴巴地譯了蠻子的叫罵。

他們果然去掘開了榮暉公主墓,聲稱這是為他們的大汗報仇。

那通譯也知道大事不好,詳細地把那些蠻子的話一五一十全部譯了出來。

“那些蠻子屯軍於城外落雁山下,並蓄意毀壞山上的榮暉公主墓,公開祭祀那蠻王納烏第,並在被毀的公主墓前盟誓,要為納烏第報仇,拿下中京……滅、滅亡大虞!”

這一番話迅速地被傳往宮中。

彼時接到北陵大軍異動消息的太子,已經迅速召集了幾位重臣議事。

京師總帥、安國公朱勉已趕往西門督戰。各門守將也都各安其職,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此時聚集在禦書房中的,除了內閣諸人,再加上兵部尚書劉蔚洵和原本就擔任兵部左侍郎一職的富銳之外,就是新近署理另一個兵部侍郎缺的盛應弦。

西門外蠻子的叫陣內容,以及他們用槍尖挑著榮暉公主隨葬的金翟冠的消息,一起被遞入了禦書房。

大家麵上皆是一片震撼與憤怒之色,而盛侍郎更是“砰”地一聲,單拳捶在桌案上,竟是直接拍案而起,滿麵怒容,神色裡還有一點悲愴之意,竟至到了禦前失態的地步!

劉蔚洵和富銳都深知這位盛六郎最是鐵骨錚錚,正氣凜然,如今聞聽榮暉公主在身後竟還遭了如此侮辱,也難怪盛六郎怒色難抑,遂紛紛起身,欲要在太子殿下麵前為盛六郎說兩句好話,掩去他一時忘形的失禮之舉。

但坐於上方的太子倒是提前一擺手,阻止了他們。

“事到如今,孤亦十分憤怒,盛侍郎此舉,孤也可理解,並無意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