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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輕易不應為旁人所知的重要事情;而現在他被那件事——或那個體認——所震撼了,因此心神格外地彷徨而脆弱。

現在正是她切入那個秘密的大好機會。倘若他真的告訴了她,那麼他們之間那淺薄而脆弱的互信也將會前進一大步。否則的話,不進則退, 她之前的努力就隻不過是做白工而已!

謝琇忽然伸出手去,輕輕地覆蓋到了晏行雲放在桌上的那隻右手之上。

他的手立刻在她掌心之下微微一抖。

謝琇收緊五指, 將他那隻冰涼的手攏在掌心, 直視著他的眼眸,用一種溫柔又擔憂的語氣和神態說道:

“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嗎?沒關係, 郎君, 沒關係的……我們總是可以共同承擔,一起來想辦法……”

她輕輕捏了捏他的那隻手, 就像是小孩子執拗地要做個約定似的。

“晏長定,我們是一邊的。”她說, 就活像是個真正的孩童,在分組中執著地要站在他這一方, 擁戴他,追隨他一樣。

“你贏了,我們也就贏了。”

晏行雲:!!!

他的眼神一震,微微梗起了脖頸,就那麼帶著一種不可置信的神色,審視著她的麵容。

可是他隻能在她麵容上看到擔憂、殷切與真誠。一絲一毫的虛偽與窺探都不曾有。

而他現在腦海中產生的,是個可怕的想法。

可怕到……他甚至不知道該對誰說、又該驅使誰幫他一起去求證。

他控製著“摘星會”作為自己的喉%e8%88%8c,但在這種事關己身的變故發生時,他根本不可能告知“摘星會”內的任何一個人,以免在他們心目中,自己光輝高華的形象有損,從而使他們其中的某一個或某幾個人產生動搖。

他和高方智,也隻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而他的嶽父謝太傅,其實就隻是一隻繡花枕頭。名聲和地位被架高在那裡,實權與能力卻極為有限。作為頭頂的光環擺在那裡還可以,但進一步的支持則有心無力。

仔細想想,假如他想要和什麼人商量一下這件事的話,唯一的選擇,竟然真的隻剩下他的夫人,謝瓊臨。

既然要說,那麼他就要從中攫取最多的回報。

在她心生同情和憐惜的時候,讓她心軟,攻破她的心防。

而女子若是開始想要一心一意為著一個男子打算的話——

大約,會竭儘全力,付出她的一切的吧?

他長睫微動,終於低聲說道:“當提起‘永徽十三年’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是——”

他頓了一下,垂下視線,麵容上像是有絲不安。

“那一年我出生。”

謝琇:……!

對啊,很有道理。

譬如在現世裡隨便找個人問某一年發生了什麼,其他人的反應有可能是當年發生的最大新聞,比如“奧運會”、“大蕭條”等等,但在那一年出生的人,第一反應基本上都會是“那一年我出生”啊!

她甚至試著在腦海裡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出生年份,果然如此。

她出生的那一年實際上大新聞不少,最大的新聞是本國在月球上建立了第二個研究基地;但她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依然是“那一年我出生”。

因此,對於晏行雲來說,這種思維方式卻正好開啟了調查的一個不同方向。

他出生的那一年,鄭故嶠作為永徽帝的心腹,在京城周圍忽然有著這麼多難以解釋的動作,其因為何?

謝琇耐心地、語調柔和地問道:“還有嗎?你還能聯想到什麼?”

“謝大小姐”那一年甚至都還沒有出生,又基本上從來沒有在京城裡生活過,直到被賜婚為止。所以她缺乏這些固定的途徑去道聽途說地積累一些“過去的傳聞和故事”。

現在,隻能依靠小侯爺的記憶力了。

而晏行雲果然也沒有讓她失望。

他並沒有隱瞞她什麼,而是用自己沒被她握住的左手,伸過來點了點那張他剛剛倉促間畫成的潦草的地圖,說道:

“你再看看這些地點,看看它們的方位……”

謝琇依言看去,隻花了幾秒鐘時間,就得出了結論。

“……八卦陣型?”她不可思議地問道。

那幾個村鎮並不全都位於準確的八卦陣位上,有好幾處都歪了一些,有的偏上、有的偏下,有的遠一點、有的近一點,但真的要研究出一點它們之間的位置關係的話,也唯有八卦陣型能夠解釋了。

晏行雲輕輕嗯了一聲。

謝琇驚訝起來。

“可是,八卦陣……能做什麼?”她思考了一下,甚至還考慮到了一些仙俠背景下的設定,但“八卦陣”用在軍事上是攻伐,用在仙俠上不是攻伐就是收妖除魔,最多還有個集氣——集天地之靈氣——或者作為困陣來使用,然而……永徽十三年,還能有什麼大事需要永徽帝用八卦陣來解決?

晏行雲反而看了她一眼。

“還不止於此呢。”他冷笑道,用手指點了點那幾處地名。

謝琇:?

她沿著他指點的地方看去,平水村、鐵樹莊、江家坪……

水、木、土……?

“喝!”她吃了一驚,“還是五行八卦陣嗎?!”

這麼一說,她反而有點覺得荒謬可笑了。

五行八卦陣,一般不是用於軍事,就是用於風水。但是……有什麼事讓永徽帝覺得必須得改善一下風水?!

“道家的學說裡,沒有可以解釋的嗎?”晏行雲意味不明地問道。

謝琇老老實實地回答:“自然也有些用處,但我想不通‘那一位’要用五行八卦陣來做什麼。永徽十三年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晏行雲冷哼了一聲。

“或許你也聽說過一些本朝早年間的主要朝堂之爭……”他慢慢說道。

“於外,是北陵連年虎視眈眈,說不準哪一年就要大舉南侵。於內,是今上龍體孱弱,遲遲未能有子……”

謝琇:!

“永徽十三年,北陵再度提起和談之事,欲要求大虞以安順、廣信、雍義等北方三府之地,以及歲幣三十萬兩白銀,換取承王南歸。”晏行雲嗓音泠泠。

謝琇:“……”

承王是吧?怎麼是你?怎麼老是你?!

她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氣不過,低聲說了一句:“怎麼老是他?北陵拿著他要挾大虞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他也好意思苟且偷生!”

晏行雲%e5%94%87角浮現一絲冷笑,並沒有喝止她這種無禮的評價,而是繼續說道:

“當時今上尚未有子,北陵若將承王放歸,朝中不免會有聲音懇請今上先以承王為儲,後果不堪設想……且不說割地賠款有多麼恥辱,即使是沒有這些條件,今上也不可能真正同意。想想當年今上曾經被尚為世子的承王壓製得有多難受,也就知道今上是決不可能再以承王為繼承人的,一天、一時、一刻都不行。”

謝琇想了想,疑惑道:“那……這個五行八卦陣……是為了……求子?!”

晏行雲雖然心情沉重,也不免被她這句話引得莞爾一笑。

“不知。”他誠實地說。

“但永徽十三年八月初九,便是我的生辰。”他道。

謝琇:“呃……那個……效果還挺……立竿見影的?”

晏行雲:“嗬。”

他好像有點想笑,但又忍住了,隻留下低低一聲,%e5%94%87角向上翹起。

“你蠢嗎,四月求子,八月便能降生?”他忍不住刺了她一句,但語調極其柔和,注視著她的目光也溫柔如水一般。

謝琇:“那是……當時今上就已經知道……呃……令堂有喜,所以搞這麼一個八卦陣來造勢?”

晏行雲歎了一口氣,凝神想了一回,搖了搖頭。

“不知。”他道。

“但永徽十三年九月初一,應當是雙方和談的最後期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因此,他的降生,就這麼剛巧結束了一場爭論,也同樣阻止了承王南歸的希望。

謝琇想了想,發現了一個盲點。

她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問道:“呃……那個……郎君,介意我問一問……令堂……到底是誰嗎……?”

在原作裡,晏小侯的生母究竟是誰,始終沒有給出明確的交待。

他的出生平息了大虞朝堂之上“是否應當割地賠款,將承王迎回,以免後繼無人”的爭論,但後來為什麼他沒有被當做皇長子,堂堂正正地迎回宮裡撫養呢?

晏行雲的長睫劇烈顫唞了幾下。

謝琇感覺自己掌心覆蓋下的那隻右手,本來已經有了溫度,但被她這麼一問,那隻手上的溫度瞬間褪去,指尖又變得冰涼。

謝琇:……難道是因為,他的生母的真實身份,真的是不能拿出來說的?!

“對不住,若是為難,我就不問了。”她立刻說道。

雖然此刻打住不問,有可能會喪失掉關鍵線索,影響她對劇情的理解度,但這也算是挖小侯爺傷疤之事,她還沒有那麼不講究——

“不,”小侯爺卻輕輕地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苦笑。

“實情是……我也不知。”

謝琇:!!!

第317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62

“什麼?”她失聲道, “怎麼會……?”

小侯爺重新抬起眼來望著她,眼眸中似有一絲朦朧之意。

“養父對此諱莫如深,民間傳聞則什麼都有……大多數人相信我的生母定然身份不同尋常,不能公之於眾……而我, 我根本不能去問, 也不知道該問誰……”

很難得地, 總是那麼高傲又華貴,像隻公孔雀般昂著頭的小侯爺,語氣中流露出了一絲彷徨和脆弱之意。

謝琇也不由得心頭一陣惻然,惱怒道:“即使有什麼不能說的,皇上便不能隨意指一位默默無聞的宮妃或野心勃勃想求前程的貴女來充當這個生母的位置, 先把這個漏洞編圓了,迎你入宮撫養嗎?信王還要九年以後才能出生,何況杜貴妃也隻不過是個妃子而已,真要論生母, 誰比誰高貴多少?”

晏行雲的眉心一跳。

“是啊……他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他若有所失地低聲喃喃道。

“嫌棄我是宮外的露水姻緣私生之子,身世來曆不夠清白無瑕, 不配做他的繼承人嗎……”

謝琇怒道:“那跟你有什麼關係!那不是他自己的錯嗎!想要後代, 又不籌措好了再行事,活該他子息不盛!”

晏行雲愣住了。

“你……”

他看起來好像本想說“不可如此造次”, 又好像想要製止她繼續說出大逆不道之言, 但是到了最後,他的眼波幾度浮動, 最終卻柔和下來,歎了一口氣, 反手將她的指尖握緊了。

謝琇:……?

“真魯莽啊,謝大小姐。”他歎息一般地說道。

“也難怪一打照麵, 就把謝二定身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