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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她的怒氣值終於抵達了臨界點。

“盛如驚當初並沒有做錯過事情,你對他的怨恨源自誤會,我雖然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你最好現在馬上收起對他的針對!”她怒道。

薑雲鏡成功地勾起了她的怒火, 原本他好像還有點得意, 額頭抵著她的肩胛內側,吭吭哧哧地在笑;但在他聽到她的話之後,笑聲消失了。

他慢慢地抬起頭來。

“我沒錯。”他冷冷說道,“他就是應該受懲罰。”

謝琇被他禁錮在懷中,又不能真的動手毆打他, 但他近在咫尺、又這麼頑冥不化,她氣得簡直想跳起來給他一記頭槌!

“你倒是說說他哪裡錯了?!”她怒道。

薑雲鏡冷笑了一聲。

“他辦案不力,於是就獻祭了他的妻子,讓她替他擔負起了懲罰, 頂替長宜去蠻族和%e4%ba%b2,換回那個老不死的——”

謝琇猛地踩了他一腳, 阻止了他說出更多的大逆不道之詞。

“我看你是當真不想要頸子上那顆好頭顱了!”她低聲怒喝道。

被她這麼一嗬斥, 薑雲鏡不但不惱,反而又嗬嗬笑了起來, 整個人顯得快活得多了。

“你也不想看到我死, 是嗎?”他問道。

謝琇簡直沒好氣。“……我是什麼瘋子殺人狂嗎?我乾嘛喜歡看到彆人死?!”

可這完全不能打消薑雲鏡的愉快情緒。

“你就是不想我死,你想讓我好好活著, 你是在擔心我,是嗎?”他快活地問道。

謝琇:……啊這是什麼品種的瘋批, 怎麼還會突然迸發出清爽熱烈的少年感來?!

她想反%e5%94%87相譏,但又擔心她隨口說一句“好啊那你去死吧”, 他就會真的去拖著所有人下地獄。

因此她隻好怒瞪他一眼,在內心默念了一遍“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的箴言,勉強好聲好氣地對他說道:

“我不知道你對盛六郎有什麼誤解,但……就我所知道的來說,紀小娘子不是因為他的過錯而代替長宜公主去北陵的。”

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幾乎就等於她掉馬。但中間還隔著一層“我沒%e4%ba%b2口承認就不算我掉馬”的遮羞布。

“……她是,自願前往的。”謝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著含笑的薑小公子,投下了一顆大炸彈。

“她早就料到了自己不能生還……所以她打算在死之前為大虞再做點事情。”

迎視著薑小公子那一瞬間就變得極度驚愕的臉,謝琇一字一句地說道:

“盛六郎曾經願意拋棄一切帶她走,但她對盛六郎說‘不’。”

“你恨錯了人。”

“這些年來一直受著煎熬的,被欺騙的,被拋棄的,被拒絕的,被背刺的——”

“不是紀折梅。而是盛應弦。”

“他向我泄露‘蟠樓案’的線索,也是因為我當初在石盤山上救了他的性命,又以此恩惠為要挾,要他必須協助晏世子……”

“或許盛如驚也並不是單純天真之人,但他並沒有對不起紀折梅,也沒有對不起其他人。”

謝琇一字一句,幾乎將麵前這漂亮又陰鬱的小瘋子逼迫到了牆角——啊,是那種心理意義上的“牆角”。

薑小公子雖然還站在那裡,用雙臂緊緊環繞著她的腰間,但整個人看上去極度震驚,似乎已經搖搖欲墜似的。

“你……竟然到了現在,還要為他說話……”他終於擠出一句話來。

謝琇:“……”

根本和這個人說不通。是哪裡出錯了吧?!

她的耐心都喪失了,隻是在沒有弄清薑雲鏡的真正目的之前,她也不好就此撤身離去。

薑雲鏡最大的目的,應該是逼迫她承認自己就是當年的紀折梅。

她雖然沒有明確承認,但所說的話也足以證明這一點。然而,薑雲鏡好像還是不滿足。

……難道要她跟著他一起罵盛六郎才行?

謝琇懶怠與他糾纏,徑直問道:“那你要如何才行?”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問話,卻讓薑雲鏡怔忡起來。他站在那裡,目光無神,越過她的肩頭,漫望向她的身後,仿佛正在思考。

“我……我待要如何……?”他慢吞吞地重複著她的問題,真個好像陷入了思考。

“待要如何……?”

他一再重複著這個問題,聲音愈來愈低。當他重複到第五遍的時候,他的目光一凜,忽而好像有了什麼決斷似的,重新垂下眼來,盯著她的臉看。

“我……我要你%e4%ba%b2口承認,你就是紀折梅!”他道。

謝琇:“……這恐怕不——”

她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完,薑小公子便冷笑起來。

“否則我便去向皇上進讒言。我說到做到。”

謝琇:……進什麼?讒言?你們奸臣現在都已經這麼直率坦白不做作了嗎,做壞事都是會事先預告的?!

但她真的不知道薑小公子還藏著什麼後招。而且,雖然她不太清楚如今的朝中形勢,也知道許多人將盛應弦劃入了張家和仁王一派之中——隻因為他與刑部尚書鄭嘯那點師徒情分。

想想看也真是悲哀。

他也好,鄭尚書也好,實際上都是難得的好官,一心為國為民,不牽涉任何黨爭;但人生在世,難免就會有姻%e4%ba%b2故舊,隻因為鄭尚書當年娶了張皇後的表妹,而他對於盛應弦又有知遇和引薦之恩,於是便被人認作是張皇後一派,不但從前在張皇後與杜貴妃之爭時被連累——鄭尚書曾經被人當街行刺,受了重傷——而如今又要與支持晏小侯這“遺珠”的一派正麵對上。

真是無妄之災!

謝琇在心底重重歎息了一聲,抬起眼簾來直視著薑雲鏡闕黑的雙眸,一字一頓道:“是,我就是紀折梅。”

薑雲鏡:!!!

雖然是他早就在心底確定的事實,這一刻他還是無法遏製地猛然顫唞了起來。

“紀折梅……折梅……”他咬牙切齒地笑了起來,渾身發抖,鼻端酸澀,混合著甜蜜與苦意的滋味一瞬間湧上了心頭。

“你可真好……你好得很哪!”他冷笑,覺得自己嘴%e5%94%87都在哆嗦,話音都有點不清楚了。

“你隱瞞得我們好苦!你……你竟然到了現在都還試圖隱瞞,若不是……若不是我拿盛六郎威脅你,你還不……”

他說不下去了。

“為什麼?!盛六郎就有那麼好?!”他嘶聲喝問道。

謝琇:“……”

也不是說這個人就特彆好,隻是……他剛巧好到很讓她喜歡就是了。

若要仔細說來,身為永徽三十六年的探花郎,如今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既有美姿容、又有子健才,薑少卿其實也是很好的。

然而……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薑少卿會喜歡她的可能性。

……瘋批雖然香,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消受得了!

謝琇自認隻是一個凡人,根本駕馭不了這種漂亮陰鬱瘋批的類型。

他發瘋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可拽不住他——就如同現在一樣。

她壓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控製住他的發瘋。

她隻好溫言說道:“……盛如驚曾是我的未婚夫,後來又為我拋棄,致使他蹉跎至今,雖我如今已不再是‘紀折梅’了,但多少也要顧念著那點對他的愧疚……”

薑小公子嘶聲怒道:“你怎地不顧念一下我?!”

謝琇:……?

薑小公子:!

一時激憤之下,竟然把隱藏多年的心聲就這樣%e8%84%b1口而出。

薑少卿從來沒有犯過這麼直白又愚蠢的錯誤,一時間也僵直了身體,愣住了。

正在茫然間,他忽而感到,懷中的她踮起腳來,伸手過來——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頂。

他剛剛本就在屏風隔出的內間小憩,頭發蹭得有些淩亂,此刻再被她像是給狸奴順毛一般地揉一揉頭頂,有幾縷本就掙%e8%84%b1了發冠的碎發立時就垂落下來,垂在他頰側,反而讓他顯得有絲脆弱可憐。

他聽到她歎息道:“我顧念你什麼呢……薑明見,你現下不是過得很好嗎……不再有人膽敢欺辱你,也有了立足於朝堂的資本……”?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嗓音裡竟然還微微帶上了一絲笑意。

“連當年名噪一時的盛指揮使,你都可以任意暗算……”

她撫摸著他頭頂的那隻手落下來,輕輕在他的%e8%83%b8口拍了拍。

“你這麼好,何用他人顧念?”

薑雲鏡:“……”

啊,不知為何,雖然她說的都是讚美他的好話,可是他依然覺得哪裡氣悶淤堵。

一股委屈的情緒在%e8%83%b8臆間升起,他沿著那種情緒開了口。

“我想要知道,為什麼你說是你拋棄了他!你有什麼對不住他的地方?!”

他看到她微微一怔,表情空白了一霎,心下便更是酸澀洶湧了。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種被盛六郎拿感情要挾,就會自願去死的人……但為什麼當初你會答應替長宜去北陵?”

他追問道,這些年來%e8%83%b8中一直翻攪著的恨意和疑問,無處發問、無處發泄,此刻全數變成了一股衝動,促使著他一定要在此刻問出來。

“難道……是——”他仰首望了望天,又低下頭來,問道,“‘那一位’威脅你,不替長宜去北陵,就要對盛六郎不利?!”

謝琇愣了片刻,啞然失笑。

薑小公子的腦補技能,大約是全大虞之首吧。不然他也不能僅憑“謝瓊臨”這三個字,就能把她前世的身份挖出來。

她搖了搖頭,還是十分公平地說道:“那倒沒有。”

“那又是為何!”薑小公子語氣很衝地追問道。

謝琇歎了一口氣。

“當初的‘月華郡主’對外所說的身世,你想必也知道吧。”

薑雲鏡愣了一下。

“是……‘前朝遺孤’?”他愣愣地問道。

謝琇點了點頭。

“是的。我……確切地說,是‘紀折梅’之父,是前朝末帝太子的東宮侍衛,祖父則是太子詹事。”她冷靜地說道。

薑雲鏡:!!!

他愕然地望著她,好像一瞬間她的頭頂長出了角一樣。

第307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52

謝琇笑了笑。

“你應當也知道盛六郎之父事涉前朝的‘末帝秘藏’一案, 被強壓著告了老……其實,他當初以為我父祖知道有關‘末帝秘藏’的線索,所以才為他的幼子聘我為妻。”她靜靜說道。

“這件事之中,唯有盛如驚, 是唯一完全無辜的人。是受害者。”她的語氣裡漸漸帶上了一抹歎息之意。

“事發之後, 我的身份也無法再掩藏, 而‘那一位’正巧需要一個人替長宜公主去北陵。我留下來,也不可能再與盛六郎如何,反而還會拖累他……”

薑雲鏡太驚異了,驚異得直到這一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