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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她來說,相隔的不是五年,而是十年,二十年,許多年。

她曾經真誠地愛過這個人,離開的時候,也的確曾經痛不忍舍。

但是時光能夠愈合一切傷口,不能夠穩定地控製好自己情緒、進而縱容情感戰勝理智的人,壓根就沒有資格成為“任務執行者”。

這一路上,她不知道曾經舍棄過多少人,也並沒有寄望過有朝一日自己還能與誰重逢。

現在站在這裡望著他,那熟悉的、俊朗的眉眼,富有磁性的聲音,那一副寬肩細腰長%e8%85%bf的好身材……依然處處都能夠牽動她的心。

就更不要說夾在亦正亦邪的男一號和成為酷吏的男三號之間,他那種永遠光明磊落、坦蕩正義的品格有多麼可貴了。

……也難怪謝瓔會寧可抗旨,也要一頭撞在他這堵南牆上。

盛六郎,無論何時,無論從何種角度去看,都是一個真正值得愛的人。

隻是啊,隻是她現在,愛不起這個人了。

紀折梅留在北陵的骨骸已朽,矗立在中京城外的衣冠塚也已曆經風雨剝蝕。

他也已經不再是她的目標。

……多麼遺憾。

謝琇最後向著他投過去一眼,爾後,她反手在身後,不動聲色地悄然扯下車簾上貼著的符紙。

符咒的效力頓時煙消雲散,車簾重新變成了布簾,在車門上晃晃蕩蕩。

車裡的謝瓔一下子就撲了出來。幸好謝琇早有準備,轉身一抬手,就將手臂橫過來攔住了她,沒叫她衝下車去。

謝瓔叫道:“你放開我!你憑什麼管我!一個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麵的姐姐,也好意思頂著那兩個字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來管束我!”

盛應弦:“……”

他看起來好像很尷尬。

或許他覺得這是謝家的秘辛,是他不應該聽到的吧。

不過謝琇倒是要感謝一下謝瓔。正是因為她這種沒腦子的大鬨,反而把剛剛那種奇怪的氣氛一下子驅散了。

謝琇低喝道:“妹妹!你要讓盛侍郎看笑話嗎!還是想再領教一下我的本事!”

謝瓔:“……!”

她一想到剛剛自己猛地撲過去,卻在堅硬如石頭的車簾上撞得頭暈的慘狀,張口就想跟這個可惡的怪物姐姐爭吵。

但是這個姐姐方才那句“你要讓盛侍郎看笑話嗎”說得也沒有錯。

她……她可不能在光風霽月的盛侍郎麵前醜態百出啊!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恨恨地瞪著這位便宜長姐,然後放柔了聲音,對車下站著的盛侍郎溫柔說道:“……盛六哥,那……那我就先告辭了。近日家中事多,請你多多見諒……”

盛應弦還沒有說什麼,他旁邊的連營臉上就露出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謝琇不覺也有點尷尬。

的確,這幾句話說得破綻百出。

謝家自家的事,何故要讓盛六郎“見諒”呢?謝家又沒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盛六郎也管不著謝家的家務事啊……

謝琇站在原地,腳趾尷尬得險些當場在這裡就摳出一座太傅府來。

第270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15

勇敢追求真愛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也要考慮時代和社會背景啊妹妹!拖著整座太傅府給你追愛的勇敢陪葬,這就大大不可取了啊……

這裡的皇帝再庸才也是皇帝,抗旨不遵又是個最好的砍頭理由;更何況謝太傅隻是個吉祥物,手裡並沒有多少勢力, 怎麼可能真的跟皇帝對著乾?

謝琇咬咬牙, 一下子把謝瓔推進車廂裡, 自己也一閃身直接坐上去,在鑽進車廂之前,不忘回頭望著車下佇立的、目光虛浮失焦的盛六郎,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

“讓盛大人見笑了。我們這就告辭——”

然後,她不等盛應弦回應, 就一頭鑽進車廂裡,衝著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的車夫丟下一句話:“現在就走!回謝府!”

馬車走動起來,將盛六郎拋在了自己身後。

然而,謝琇隻覺得無比狼狽。

她想過很多次, 假如有一天自己真的能有機會回到從前完成過的任務世界裡,會怎麼樣。

結果先是佛子那個世界狠狠地來了一記滅世大陣, 生生把男女主角和當世大能統統都祭了天, 把她當時掏心掏肺挖肝挖腎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然後又是現在,換了姓名、身份和模樣, 兩人見麵不相識, 她還要跟在一位任性的便宜妹妹身後,不停地替她收拾爛攤子, 那麼疲於奔命,那麼可笑, 和她當初所想像過的、重逢時威風凜凜或是風光迷人的出場之姿,一點都不一樣。

馬蹄聲得得, 在石子路上輕快地奔跑著。但是謝琇此刻的心情,卻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誰能想得到,這麼任性妄為、要整個謝府替她收拾爛攤子的謝二小姐,在原作裡不過是個女N號,戲份甚至還沒有她這個“謝大小姐”重要。

道德在哪裡?良心在哪裡?番位守恒定律又在哪裡???

馬車到了太傅府門口,謝琇押著謝瓔下了車,一進府門就喝令:“來人,吩咐下去,以後二小姐若要出門,必須先來報告給我。”

謝瓔簡直愣住,回過神來之後,柳眉倒豎。

“你……你怎麼敢管我的!我……我母%e4%ba%b2可是郡主!”

謝琇冷笑。

“恕我直言,兩位夫人,如今都在奈何橋畔,還分什麼陽世裡的高下?”她嘲諷似的說道。

謝瓔怒道:“我怎麼能跟你一樣!即使……即使我母%e4%ba%b2沒了,我還有皇帝表舅護著我!”

謝琇冷笑得更大聲了。

“是呀,二小姐的那位皇帝表舅可護著你了,精心為你挑選了一位乘龍快婿,結果你不但不肯,而且還把我這個無辜之人拖下水……”

謝瓔氣道:“你……你這個冷血無情……無情無義的妖道!你滿腦袋都是那些可怕的妖術,你懂什麼是真心愛慕嗎?!你知道那種……世界上隻有那一個人值得仰慕,其他人再好,自己也看不進眼裡的感覺嗎!”

謝琇:“……”

她氣到了極處,忽然笑了起來。

“我自然懂。”她冷笑道,“不懂的是你!你了解盛侍郎嗎,你知道他為何會直到今日也不肯成%e4%ba%b2嗎,你知道他的過去嗎,你知道他的抱負嗎,你知道他想要什麼嗎?”

謝瓔一愣,氣焰莫名地熄了半截。

“我……我自然也知道!”她色厲內荏地說道,“我……我聽聞五年以前,他也曾經有個未婚妻,後來……後來,他的未婚妻好像死了!對,說是當時京城裡有什麼什麼教作亂,他的未婚妻就死在那時候了!……”

謝琇:“……”

不好意思,那個“什麼什麼教”的右護法,此刻正站在你麵前呢,%e4%ba%b2愛的妹妹。

謝瓔結結巴巴地說完,忽然又理直氣壯起來。

“我……我也很為盛侍郎感到遺憾的!但是……那位未婚妻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盛侍郎也沒有另娶,正是男未娶、女未嫁,我……我仰慕他,又礙著誰了?!”

謝琇重重一歎。

“你,礙著盛侍郎本人了啊。”她道。

謝瓔:“你說什麼?!”

謝琇:“你難道以前一直都沒有發現,盛府上下要應酬你,是何等無奈嗎。你以為隻要你有誠意,再難的事也能取勝嗎。你問過盛侍郎自己願不願意了嗎?”

謝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謝琇心想,確實,事情已經過去五年了。倘若盛六郎想要往前走,想要重新開始,重新獲得一個溫暖的家的話,那麼即使是作為紀折梅,她能做的也隻有誠摯的祝福。

因為盛六郎值得獲得這世上所有的幸福。

他是個最好最好的人,這世間不應該這樣對待他。

他應該擁有全新的人生,而不是讓生命一直停滯在五年前的那一刻,永遠靜止不動,就仿佛一直維持這樣,小折梅就依然可以隻是小折梅,而不是傅垂玉,不是那個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掀翻他從前所相信的一切的“天南教”右護法,因此她依然可以有一天從外麵回來,就隻是去逛街了、或幫他去調查了,進展順利,晚來歸家,輕輕鬆鬆地推開那扇門,笑著喚他“弦哥弦哥!”一樣。

她這麼想著,卻聽到謝瓔又浮現出無限的希望和妄想來,說:“假如我讓皇帝表舅下一道旨意怎麼樣?就像給你和小侯爺下一道旨意賜婚一樣!不管怎麼說,聖旨賜婚也是一種榮耀——”

謝琇額角跳了跳,差一點沒有直接拿出一疊符紙,團吧團吧塞進謝二小姐的嘴巴裡去。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既天真、又殘忍的人?

一定是受到過很多的厚愛和寬待,沒有經曆過任何人間疾苦,才會這樣愚癡吧。

哦,謝二小姐不會以為,皇帝賜婚的巨坑由她的姐姐來填補了,姐姐和小侯爺都沒有再提出異議,那麼這就是一段良緣,聖旨一下、大禮一過,這整件事就可以這麼輕輕鬆鬆地翻篇了?!

……還有盛六郎。

皇帝在五年前曾經一道旨意就從他身邊奪走了小折梅,而現在,竟然還有另一個被旁人所慣縱和偏愛的姑娘,以為人生浸滿了糖蜜,就應該一世平順;她的骨子裡帶著一點與生俱來的天真與傲慢,無知無覺地笑著,以為皇帝下一道旨意就可以支配兩個人的人生,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謝瓔。”她從齒縫間擠出這兩個字來。

謝瓔正在天真地展望著這種前景,但聽了謝大小姐這陰森森的語氣,不由得也被嚇住了,茫然地住了嘴,又很快因為覺得自己太弱氣了而反問道:“怎麼了?有何不對?”

謝琇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若是敢這麼做,我就敢引天雷劈你——我說到做到。”

謝瓔:!!!

“天、天雷?!”她重複了一遍這個關鍵詞,還不由自主地結巴了一下。

“你……你竟然還能做到這個?!”

謝琇露齒一笑,麵上顯出幾分又乖戾、又凶惡的神氣,把一向驕縱的謝二小姐都嚇得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哦,我的妹妹。”她笑著說。

“你不知道的可多著哪。”

……

暫時鎮壓了一下棘手的妹妹,謝琇在太傅府裡的日子也沒有好過多少。

雖然是因為宮中要賜婚,必須得她本人接旨,這才把她叫回家來的,但她已經在家呆了數日,宮中卻毫無動靜。

謝琇:……耍我嗎???

她隻好先做點前期調查工作。

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地嫁到莊信侯府,然後坐等被狡詐如狐的小侯爺蒙在鼓裡,或者什麼時候就被推出去做擋箭牌受死吧!要知道小侯爺正在密謀的,搞不好就是一件成王敗寇的大事!

然後,她才發現,謝太傅這個吉祥物,還真是沒有冤枉他。

謝太傅自然是個中年美大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