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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傾,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

“茲事體大,務必謹慎。”

謝琇:!!!

她的心臟陡然一沉,隨即又猛然鼓噪起來。

……的確是那件事情無誤了。否則盛應弦是不會這麼慎而又慎的。

她心下一瞬間飛轉過十七八個念頭,麵上卻也顯露出鄭重的神情,說:“我明白,我保證——”

她剛要賭咒發誓,盛應弦就突然開口,剛好打斷了她。

“皇上有一枚私章,上麵刻了四個字,‘問道於天’。”

他說。

“這枚私印乃是皇上年少時繼位,從先帝那裡接過的一枚私印,是讓今上在當時的輔政大臣批過折子之後自己再看一遍,蓋上這枚私章,才算是可以曉諭天下。”

謝琇:!

盛應弦的聲音依然平靜。

“如今天子病弱,皇長子與皇次子尚是十歲出頭的少年,天子有意在自己身後將這枚私章仿效先帝故事,傳給繼位的下一任皇帝,依舊作為幼帝蓋章認可、方可傳令天下的標誌。”

謝琇:!!!

盛應弦的聲音變得更低沉了。

“但是,這枚私印,數日前卻於宮中突然失竊,不知去向。”

“皇上震怒,下令雲川衛會同刑部徹查,每一位當日出入舜安宮之人,都必須徹查之前之後的一切去向。”

“……而現今查明,長宜公主,就是當日私印失竊前,最後離開舜安宮的人——”

“……之一。”

第140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38

謝琇:“……”

她的一口氣被提到了嗓子眼, 又被後麵那句“之一”猛地噎了回去,差點梗死。

說話——大喘氣——真的——要不得啊!

但謝琇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說實話,原作的主線劇情,其實都是圍繞著“問道於天”這枚私印而展開的。無論是仙客鎮曹家, 還是長宜公主此時的嫌疑, 都隻是主線劇情上的小小點綴而已。

但是, 作為任務者,謝琇是絕對不能劇透的。

更何況,“問道於天”私印在前幾周目的任務中,也不是沒有被找回,但劇情完成度還是不足, 這也就說明,單單找回它是不夠的,還需要圍繞它的來曆、下落和重要性,挖掘更多隱藏劇情。

謝琇露出一點恰如其分的驚訝來, 低聲問道:“這麼說來,公主不肯配合, 是不肯配合你們的調查嗎?”

盛應弦歎了一口氣。

“公主倒是很爽快地交待了那一天全部的行蹤……但因為已事發多日, 私印一直沒有下落,今天皇上發了狠, 下令說事已至此, 也須顧不得什麼情麵了;凡是涉及其中者,一律由雲川衛入府搜檢……”

謝琇:“那……!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被雲川衛搜檢府邸, 傳出去名聲難道很好聽?即使搜檢之後還了當家人的清白,一家子經營幾代的名聲和顏麵也等於被踩在地上過了一遍了。無論是官宦, 還是世家,誰願意接受這個?

盛應弦歎息, 似是也很頭痛似的。

“是啊……皇上以前從來都是大度寬容之人,還未下過如此嚴苛之詔令……雲川衛雖是皇上心腹,但行的大多也是光明磊落之事,如今要一家家搜檢府邸,這也有點……”

他說到此處便不再說了,隻留下一聲重重的歎息。

謝琇很能理解他。

盛指揮使一生都直道而取,行的都是正義之事,今日奉詔強行搜府,怕不是會被一二愣頭青罵做是“朝廷的鷹犬”吧。

謝琇這麼一想,忽然覺得很同情他。

她的目光向下,落在盛應弦放在桌麵上、卻一邊語氣平靜地敘說著案情,一邊不自覺地緩緩握緊的左拳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輕輕覆蓋在了那隻已經用力得手背上青筋綻出的手上。

盛應弦的手猛地一顫。他迅速地抬起眼來望著她。

謝琇抬起視線,溫和地注視著他,看到他眼下的黑影與眼中的血絲,輕聲說道:“你聽從聖命,儘忠職守,追尋真相,又有何錯?”

盛應弦:……!

他微微一怔,感覺她那隻溫熱的手輕輕搭在他緊握的拳上,聽著她輕聲細語地說道:

“弦哥,若是公主一時想左了,不肯奉詔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

“公主既然要我去調查是誰對她懷有惡意,是誰想要害她……那麼,何不從她府中開始著手查起?”

盛應弦:……!?

“公主不喜歡一群雲川衛進入公主府,多半也是覺得那樣讓她顏麵無光,顯得皇上對她多年的寵愛,在朝政麵前也像個笑話……那麼,我們就徐徐圖之。”謝琇道。

“我來替你去調查公主府……如果順利的話,我還可以說服公主配合我,甚至是讓她暫時讓出公主府來配合我的調查,我覺得也有可能……”

盛應弦:“……你如何能做到這一點?!”

隻懂得直道而行的盛指揮使果然很震驚。

但是,她可是外人口中“心思深重、花言巧語,不知為何騙取了侍郎大人與盛指揮使信任的村姑”呢。

……不心思深重、花言巧語一回,也對不起那些人給她硬安的人設,不是嗎?

謝琇眉眼彎彎,說道:“我可以自告奮勇,說我願意頂替公主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刻,扮作公主的模樣出現於人前。這樣的話萬一真的有什麼危險或者刺殺,也是我擋在前麵……”

盛應弦:!!!

“你……你瘋了!這不行!”他%e8%84%b1口而出,腦子裡一陣嗡嗡作響。

……小折梅到底有多大的膽量啊?!上一次假扮落單小娘子,孤身潛入曹府還不夠,這一次打算假扮當朝唯一的公主了嗎?!

而且,“問道於天”的私印失竊案,本來就已經夠讓人頭痛了,而長宜公主懷疑有人想要害她,又是另一件頭痛事;小折梅居然能夠天才到把這兩件頭痛事聯係到一起……若是他任由她這麼天馬行空地行事的話,總有一天說不定她會連天也捅破的!

盛應弦感到自己的太陽%e7%a9%b4一跳一跳地在痛。

他連剛剛那種氣憤到握拳的感覺都忘記了,左手猛然鬆開,反而一翻手將小折梅的手按在自己的掌心之下。

“……彆輕舉妄動。”他從喉間擠出一句告誡的話來,傷神地盯著目光閃閃發亮的她。

“堂堂的公主殿下,可不是你能隨意擺弄的……”

小折梅詫異道:“咦?我怎麼會要擺弄公主殿下?她自己也同意的啊。”

盛應弦:“……”

啊,他的頭更痛了。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小折梅瞞著他跟那位更難纏的公主殿下都達成了一種什麼樣的默契。

但小折梅並不肯放過他。

她興衝衝地說道:“公主很容易說服的!我對她說我有辦法讓你也相信並重視她的隱憂,並和我一起調查此事,她就滿口答應了!殿下真是個爽快之人!”

盛應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無知者無畏,大概說的就是小折梅吧。

而且,小折梅一點也不知道他對此有多麼苦惱,她還笑眯眯地發表著自己異想天開的評論。

“還有,弦哥,我方才就想問……那枚‘問道於天’的私印,是不是真的非它不可?”

盛應弦一怔,“什麼?”

小折梅麵色一正,表情變得無比認真。

“若是隻需要一枚私章來讓新天子在每本奏章後鈐印為證,誠然‘問道於天’是最佳的選擇;但它也不是曆代天子都必須拿來在奏章後鈐印的唯一選擇吧?皇上丟了一枚,大可另尋一枚;隻要是出於皇上的禦賜,再寫進遺詔裡或當麵口諭給輔政大臣,不是一樣有效嗎?為什麼皇上大動乾戈,非得要這枚私印不可?這其中除了自己當年用過、有一定的象征意義之外,還有沒有彆的內情?”

盛應弦:!

說得很對,下次不要說了。

督辦此案的官員們,沒有一個是蠢人,這一點難道大家都想不到嗎?

但是,皇帝說隻有這枚私印可以,那他們就必須全力查辦到底,追回此印,並沒有彆的選擇。

可是這樣的疑問的確也存在於他的心裡。

為了一枚可以用彆的印章代替的私印,皇帝甚至不惜拂了那幾位宗室和臣子的麵子,還要搜檢重點人物的宅邸,連自己一向寵愛的女兒都不能幸免……

平素溫懦的皇帝,究竟是為什麼會下定這樣強大的決心呢?

盛應弦心下閃過許多念頭,又緩緩壓下。

此刻或許並非讚同小折梅那些疑問的好時機。她已經快要趾高氣揚地翹尾巴翹到天上去了,自以為隻要她出馬,沒有辦不成的案子;仙客鎮那一回是如此,如今長宜公主這邊還是如此……

但是,稍早前在禦書房裡,皇帝大動肝火的暴怒神色又浮現在盛應弦的腦海裡。

以他的敏銳來看,皇帝那種神色幾乎都可以稱得上是“暴虐”了。而丟失了一枚先帝禦賜的私章,無論如何是不應該會導致這樣的結果的。

先帝有許多私章,駕崩時也幾乎將其中的一多半傳給了他的獨子。雖然也有幾枚陪葬入皇陵,但留給今上的還有至少五六枚之多,甚至還有一枚是為了慶賀今上的誕生而專門刻的,上麵的文字是“四季永安,元德充美”,後來的“永徽”年號即從此來,因為後半句“元德充美”在諡法中即表示“徽”字之義。

但這麼多私印,原來都比不過“問道於天”這一枚麼?

盛應弦擰緊了雙眉,有些猶豫不決。

皇帝可不會管長宜公主有多抗拒雲川衛和刑部的調查,他也不會因為這個而去訓斥長宜公主,要她配合。他隻會每一天都煩躁不安地頻頻詢問盛應弦這個雲川衛指揮使以及刑部尚書鄭嘯:還沒找到嗎?!一枚私章能有多麼難找?!是誰會盜走一枚印章?!……

問得好。盛應弦想。他也很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目前看起來,皇長子與皇次子都還住在宮裡,今上的兒女之中,那天在私章失竊前,唯一離開宮禁的,就是長宜公主。

其他在那段時間前後出入宮禁之人,府宅差不多都已搜查完畢,一無所獲。而且,好像沒有一個人有動機盜竊一枚微不足道的私章——尤其是皇帝對它未來的安排還沒有公布,隻存在於聖心之內的時候。

當然,長宜公主要盜竊這枚私章,好像也沒有什麼用。她從前也從未對這枚私章流露出任何興趣。但是……她目下就是唯一沒有經過雲川衛完整調查之人,他若是原原本本就這麼上報,皇帝不會苛責自己的愛女,隻會斥他無能,然後逼迫他限期破案。

……唯一的機會,竟然好像真的隻在小折梅身上。

盛應弦緩緩抬起眼來,望著自己麵前近在咫尺的小折梅。

她隔著一張書案,右手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