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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說要暫時圍府, 這邊的門房就不依不饒起來,找了管家、又稟了他們爺出來, 這就在門口僵持住了……”

盛應弦聽得直皺眉。

老實說,雲川衛去執行這種任務,沒有一次對方是會乖乖合作的,總得拿些手段出來,或者拿一封聖旨,或是宮中口諭……這樣比較省力,也免得他再勞神去和彆人打嘴皮子仗。

當然,若是真的爭執起來,他也不會懼怕。他隻是不想把精力都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爭執上而已。

他沉%e5%90%9f了一霎,目光四下一掃,問道:“徐五呢?”

徐五的大名也是同一個音,叫徐武,是他從京裡帶過來的得力手下,極是年輕,隻不過是去年剛在一樁案子裡冒出頭來的小旗。不過假如這個案子辦得好的話,借著東風給他升個總旗也是穩當的;所以徐五這次跑前跑後,極為賣力。

他之前命徐五回客棧去取一樣東西,怎麼現在徐五還沒趕回來?沒有那樣東西的話,他就得費點心在這裡跟這位不知是曹家幾爺的攔路虎磨嘴皮子……

趙彰回道:“徐五還沒來。”

盛應弦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門內那看上去總有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見狀,按捺著眉間的不耐之色,上前一揖,道:“不知這位是……?”

趙彰大大咧咧地說道:“哦,這就是雲川衛指揮使盛大人!”

那青年一瞬間勃然變色。

雲川衛盛指揮使的大名,他們這些官家子弟沒有不知道的。但他們不知道的是——

雲川衛的盛指揮使,怎麼會在“仙人之降”慶典期間,跑到他們仙客鎮來,還要包圍曹府?!

他竭力思考了一下,也沒想到之前叔父提起過自家曾得罪過這位盛指揮使。

叔父為人最是圓滑,怎麼可能去無緣無故得罪這位皇上麵前剛正不阿的紅人?

他的目光閃爍了數次,還是彬彬有禮地說道:“久仰盛指揮使大名,今日光臨,足令敝宅蓬蓽生輝……在下乃是家中次子,曹阡。”

然後,他就看到麵前那位穿著一襲普通錦袍、麵容卻極是俊朗的年輕男人微微啟%e5%94%87道:“……原來是曹二爺,幸會,幸會。”

曹阡心想,幸會什麼?你今天率人氣勢洶洶,來意不善,上來就要圍我家府邸,就算是叔父在這裡,說不定一時間也討不到好!你還跟我假惺惺地客套什麼?

但心裡雖然這麼激憤,口頭上卻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他假笑了兩聲,剛想故作不知地問上兩句“不知盛指揮使今日光臨,有何見教”之類的話,就看到那位大名鼎鼎的盛指揮使背後,閃出一位小娘子來。

那個小娘子眉目如畫,卻形容有些狼狽,頭發潦草地綁著,還有碎發飄在鬢間;衣衫上也沾了些灰土,多了些皺褶,一雙眼睛卻極其明亮,氣勢迫人。

“曹二爺,時間緊迫,容我長話短說——請問貴府十七娘回府了嗎?”

曹阡一愣。

他素來不管小娘子們的這一攤事,一個隔房的堂妹回不回府,原本也輪不到他過問;隻是今年慶典剛好輪到這位十七妹拋繡球,茲事體大,他也就隱隱約約聽了一耳朵,仿佛是……今天拋繡球出了點岔子,接到繡球的,並不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那家公子,而是旁人?而且,對方接到了繡球,似乎也無意於登門拜訪,更無意於迎娶十七妹?

這一攤爛賬,本也不歸他插手,但婚姻之事,他母%e4%ba%b2和妻子總是要出麵的,於是他也聽說,十七娘被管事的已經送回來了。

他遲疑著點了點頭,不確定這位小娘子的意思。

這位小娘子又問了一個稀奇古怪、好像與之前那句話全然不相乾的問題。

“那麼……貴府的曹隨少爺,可在府中?”

曹阡:!

不知為何,他的心忽然有點發虛。

但就隻目光閃爍的這一瞬,已經被麵前的小娘子敏銳地捕捉住。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要入府拜訪貴府十七娘,還請曹二爺行個方便。”她道。

曹阡:“……”

什麼不明來路的小娘子都敢跑來曹府敲開大門往裡闖了嗎?

彆以為他看不出來,這位小娘子跟十七妹應當沒什麼好交情,她找十七妹,定然是有彆的原因!

他躊躇著,瞥了一眼盛應弦,試圖從盛指揮使那張凜然又刻板的英俊麵容上,找出一絲與這個小娘子有關的蛛絲馬跡,好讓他決定要不要同意讓這個小娘子入府——

結果替他解決了困擾的,竟然是之前那個率人圍府的千戶。

那個趙千戶大喇喇地插進來介紹道:“哦,曹二爺,容我替您引見一下,這位是盛指揮使的夫人——”

曹阡:!?

盛應弦:!!!

謝琇:“……”

啊,趙彰真是個妙人。他一句話就把這位曹家二爺嚇得五官變形了。

曹阡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勉強道:“這……倒是我等孤陋寡聞了,竟不知盛指揮使已然成%e4%ba%b2……京中叔父也未曾提過,這倒是我們失禮了……見諒,見諒!”

說著,還又抬手向盛應弦作了一揖。

盛應弦:“……”

他知道這些官宦之家都有一本人情賬,誰家和誰家是遠%e4%ba%b2,誰家與誰家是聯宗,誰家又與誰家結了姻%e4%ba%b2……不但年節時走禮方便,就是平時也能拿出來評估各方勢力此消彼長的狀況。

所以曹阡話裡的潛台詞是說,他堂堂一個雲川衛指揮使,皇上麵前的紅人,怎麼成%e4%ba%b2都沒有露出一點風聲,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盛應弦木著臉,心想,確實是有哪裡不對。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成%e4%ba%b2!趙彰這個腦筋過分活絡的家夥就已經一口一個“夫人”地喊上了!還理直氣壯的!

謝琇則並不在意曹阡話語裡的這點小鉤子。

曹阡就是在拖延時間。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後招。但她可跟曹阡在這裡耗不起,一旦曹隨在府內聽說了雲川衛圍府,若是狗急跳牆可怎麼辦?

她一揚頭,索性將無禮悍婦的形象貫徹到底,大聲道:“既是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讓我進府去拜訪一下十七娘!”

曹阡:“這……”

帖子也沒事先遞,口信也沒事先遞,就直接率領著自己的夫君和夫君手下的一大批狗%e8%85%bf子打到門上來,非要進門不可……要正兒八經地作閨中好友往來的話,這豈是講理的正途?!

盛指揮使何等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京中多少高門世家的太太夫人小姐們都盯住了他的婚事……結果最後他就選了這麼一個粗魯無禮的悍婦?!

即使這小娘子的確身段窈窕、容姿甚美,但他們這等人家,理應懂得娶妻娶德的道理,豈是先看樣貌而不講德行的?!

他深吸一口氣,剛想再說幾句話來推%e8%84%b1,眼神無意中一抬,卻看到在盛應弦身後的長街上,氣喘籲籲地跑來一人。

那人亦是一身極低調的布袍,但在跑動間,雙手中卻還牢牢捧著一柄劍。

曹阡還來不及想清楚,那人已跑到了曹府門口,喘著氣往地上單膝一跪,雙手舉高,將那柄劍捧到了盛應弦麵前。

“盛大人!請恕屬下來遲!”那人喊道。

盛應弦從曹阡麵前回過身去,目光在那柄劍的劍鞘上掠過,爾後,他毫不猶豫地單手握起了那柄劍,轉身一抬手,將那柄劍擎起。

“曹阡!”他沉聲喝道,“你且看這是何物!”

曹阡猛然一愣,不由自主地跟著盛應弦的話尾,去看那柄劍。

那柄劍的劍鞘烏沉沉的,但在劍鞘之上,鑲著金質的繁複飾物,做工極為精細、栩栩如生,從鞘口一路盤旋蜿蜒向下,竟是蛟龍吐珠的圖案。⌒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然,蛟並不是龍,可也差不了幾分了;等閒之人,怎敢使用這種圖案作為劍鞘的裝飾?

曹阡心中猛地一沉,一句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他不禁喃喃道:“……烏金鞘,紅羅袍,貫正氣,循大道——”

這是一首京中流傳的童謠。據說,童謠的主角,就是麵前這位盛指揮使。

“紅羅袍”自然說的就是指揮使的那一襲緋色官袍,而“烏金鞘”指的就是盛應弦手中的這柄劍。

第132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30

雖然皇帝賜下時並不是作為尚方寶劍來使用, 而是為示寵信而特意在庫房中挑來賜給盛應弦平時所用的一柄神兵,但不管怎麼說,這柄劍就是禦賜,此刻擎出, 照樣代表著皇權的威嚴與顏麵, 令人必須低首聽命。

曹阡即使心中再不樂意, 此刻也不得不屈膝跪倒,口稱“小子有眼無珠,伏乞聖上恕罪,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類的套話。

而曹阡一跪,原本還擋住門口的曹家管事、仆役等人也紛紛跪倒。

盛應弦軒眉微蹙, 剛剛收回那隻擎起禦賜寶劍的手,還未開口,就聽到身側一道清脆的聲音:

“既如此,我現下可以進去了吧!”

話音未落, 他身旁那位膽大包天的小娘子,就趁著曹阡和曹家眾仆還跪倒在地上未及起身的時間差, 一陣風似的卷過他們身旁, 衝進了曹府。

盛應弦:“……”

曹阡意識到什麼,剛要起身, 就被盛應弦一聲低喝阻止在當場。

“禦賜寶劍在此, 我看誰敢造次!”

曹阡:“……”

他不得不又在原地跪好,不甚甘願地微微低了頭, 但還在那裡擰著脖子左顧右盼,卻想不到一點破局的妙法。

盛應弦那位不知真假的“夫人”已經衝進府中了……隨弟應該已經料理好了吧?!話說回來, 盛應弦這一招毫無預兆地圍府,還真是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一時間無處求援……

十七娘也鬼迷心竅!被盛應弦這廝的外表迷了眼!竟然無視家中的安排,擅自把繡球拋了給他!即使他們之前還沒想到那身姿挺拔的俊朗男子就是盛應弦,但結合當時十七娘拋出繡球時喊出的“盛大人”三字,現在他們還有什麼想不到的?!

十七娘是被他們夫妻聯手欺騙了吧?!若是十七娘知道雲川衛的下屬都口口聲聲在這裡叫起了“夫人”,還會不會願意這樣不顧臉麵地把繡球拋向盛應弦?!

哼,盛應弦!枉費他長得一張正氣凜然、不容私情的英俊臉孔,竟然還懂得騙取小娘子的好感,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曹阡跪在那裡,這麼想著,一時間竟是氣得牙齒都咬得格格響。

哼!他倒是要看看,盛應弦能為他那位小夫人拖延多久的時間!他曹阡是被拖住了,但府內的爺們又不止他一人!隨弟好歹是趕回來了,隻憑盛應弦那位小夫人,一介小娘子單槍匹馬,能從隨弟手下討得多少便宜才怪!

他正在這裡胡思亂想,頭頂上就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趙彰,你且奉禦賜寶劍在此。”

曹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