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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雜在一起,辨不分明的嚷叫聲。

謝琇:“……”

曹十七娘對樓下眾人的熱情顯得完全無動於衷似的,聞言隻是僵硬地往前跨了一步,抬手慢慢拿起那隻繡球,再跨前一步,來到了欄杆邊上。

這個時候,她今天才第一次垂頭往樓下望去。

隔著這麼遠一段距離,她臉上的神情,謝琇看不分明。但她身上透出的那種不情不願之感,依然傳到了謝琇這裡來。

不過,這些細微的情緒,繡樓下早就激動沸騰起來的人群裡,恐怕沒有幾個人會注意到。或者說,即使他們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

這是一場荒謬的狂歡。在這場狂歡與繁華熱鬨的背後,在這場為了姻緣而祈福的浮華慶典的背後,醞釀著不為人知的黑暗與陰謀。

曹十七娘,隻是這場狂歡之中被推出的又一個完美的棋子,僅此而已。

謝琇注視著繡樓之上那位錦衣華服的小娘子。

突然,曹十七娘朝著樓下擠擠挨挨的人群,以一種幾近破音的淒厲聲音,大喊了一句:

“盛大人!!這裡!!”

謝琇:!!!

……什麼?!曹十七娘是想把繡球拋給盛應弦?!

她的腦袋嗡地一聲,漲大了十倍。

但事態的發展壓根容不得她思考。

下一刻,她就看到繡樓之上的曹十七娘,仿佛鼓起渾身的力氣,將那隻繡球猛地拋向她的右前方——

也就是,靠近堤岸那一側的某個位置!

謝琇:!?

她條件反射一般地也沿著繡球飛行的方向望去,卻隻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多隻手臂伸出來,舉高了,去夠那隻繡球。

那隻繡球並沒能第一時間落到曹十七娘呼喊的那個人手裡——或者說,謝琇沿著它飛行的方向望去,卻壓根沒有看到曹十七娘呼喚的那個人!

而那隻繡球在半途中就下墜了,在那些手臂之上打了幾個滾;在它飛行的路線上,人群也一通推搡擁擠,手臂如林,在半空中揮舞著,人人都去夠那隻繡球,卻無一人真正能夠抓住它——

最後,那隻繡球在人們頭頂一路翻滾著,中途被亂揮的手臂打了好幾下,最後一下竟是擊中了某個人的手背,再借由那手臂揮舞的力量,徑直飛向堤岸之下!

繡樓原本就修在水畔不遠處,背靠遇仙湖。往常曹家小姐拋繡球,都必定是往遇仙湖的反方向拋出的;但今天的曹十七娘不走尋常路,反而向著湖畔的某個位置拋去,也因此,繡球的飛行和滾動路線,一路徑直向著遇仙湖的方向而去,直至此刻,啪地一聲,落入水中!

謝琇:!!!

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是什麼操作,就聽到繡樓之上,曹十七娘淒厲地喊了起來:

“盛大人!!那就是你要的!!快去撿啊!!”

謝琇:?!

若她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此刻必定已經氣得怒發衝冠了。

但還好她不是。

所以在一瞬的錯愕之後,她敏銳地發覺了曹十七娘這句話中有哪裡不對。

即使曹十七娘仰慕盛應弦,但盛應弦可是那種清直正義到不得了的人,也不可能在自己還有婚約的情形下,再對彆的小娘子做出一些什麼感情方麵的回應。

所以,為什麼曹十七娘要說那隻繡球就是盛應弦要的呢?

謝琇心念電轉!

……不管是什麼,總之她搶先去撈起來就對了!

畢竟“紀折梅”才是盛應弦的未婚妻,四舍五入也算是夫妻一體,盛應弦的就是紀折梅的,所以要給盛應弦的東西,給她紀折梅也是一樣——對吧?!

謝琇手中長篙用力一點,小舟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激射向那隻繡球落水的位置!

第126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24

但以她的身手, 在撐船的同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她發現了,不僅堤岸上有人撲通撲通地跳下水來,意欲遊泳過去撈起那隻繡球, 即使是在湖中, 從遠處的堤岸邊, 也驟然衝出幾隻小舟來,劃得飛快,同樣向著那隻繡球衝去!

……搞什麼?!這些人都搶著當曹家的乘龍快婿嗎?!

謝琇當然不會這麼幼稚又單純。

那些遊泳的人且不論,但那些撐舟的人,身法還怪俊的, 一看就知道不像是要靠著給曹家當女婿吃飯的人。

那麼他們的目的為何——就其心可誅了。

謝琇長篙連續數點,小舟速度又快了一些;但那些衝出來的小舟裡,也有一兩隻速度極快的,粗略計算一下, 竟是不分上下,謝琇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她靈機一動, 長篙一撐、小舟蕩出之時, 她借勢以長篙輕輕一挑,湖麵上一叢荷花中, 一隻蓮蓬就被她挑到了長篙的一端。

她剛想趁著蓮蓬還沒有掉落之際, 像擊球一般以長篙將蓮蓬擊向其中一隻小舟上的人麵門,就聽到一聲慘叫。

她定睛一看, 原來是岸上的人群中,有人出手了。

而她剛剛想以蓮蓬擊打的那個人, 現在倒在船上,雙手捂住臉, 叫得十分淒慘。

謝琇:“……”

就在她無言以對的下一秒鐘,另一隻小舟上的人也發出了如出一轍的慘叫聲。

謝琇精神一振,手下一抖,就將那隻蓮蓬拋於水中,長篙複又點水,衝將出去!

她這一回衝在最前麵,但方才那幾隻小舟上的人也非等閒之輩,一看已折了最快的那兩條船,立即轉變方法,小舟一頓,並不直接衝向繡球落水處,反而拐了個彎,徑直從側邊衝向謝琇的小舟!

謝琇全神貫注,奮力劃動自己腳下的這隻小舟,一時間無暇關注從旁邊竄出來的不速之客。

但那隻小舟行得極快,眼看謝琇舟頭已到了那隻繡球近傍,那小舟上的人眉眼一厲,竟然舉起長篙,就向著謝琇這邊直直地捅將過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堤岸上忽然傳來一聲厲喝:“折梅!小心!”

謝琇:!

她一凜,下意識扭頭望去,卻剛好看到旁邊衝出來的那隻小舟上的男子,陌生的麵目扭曲著,舉起長篙徑直刺來。

謝琇:!!

她靈敏地往後一個下腰,堪堪躲開那根長篙,繼而飛快站直,以手中的長篙架開旁邊刺來的那根長篙。

“啪”的一聲,旁邊那根長篙也落了水。

謝琇得意一笑,立即一翻手,以手中長篙去撥弄那隻落水的繡球,搶先用長篙的尖端插入繡球上的一束糾結的彩穗之內,將那繡球高高挑起,再雙臂一振,竹製的長篙極為柔韌,嗡鳴作響,竟是奮力將繡球往先前那人呼喊她的方向一拋!

“弦哥!接著!”她清脆喝道。

之前及時朝她呼喊示警之人,果然是盛應弦。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此刻他心領神會,眼看她拋過來的繡球難以控製準頭,快要落進他身後那群人之中,而人群中或許也有隱藏起來、意欲趁火打劫的惡徒,於是他一撩袍裾,飛快躍起,右腳足尖及時在空中墊到了那隻繡球,將那隻繡球的飛行方向改變了,又倒飛向他這邊來。

謝琇:!?

啊,對了。

她忽然記了起來,盛指揮使還有個隱藏屬性,就是“善蹴鞠”。

實際上,原作中的盛指揮使,精通一切京城中流行的體育類娛樂活動。從馬球到蹴鞠,從投壺到射箭,就沒有他不擅長的。

誠然,他的武林高手身份,為他精通這些活動增添了很多便利,但“善蹴鞠”這一項,也並不是隻會一點輕功就能踢得好的——至少謝琇可以借助輕功之能在半空中來個漂亮的倒勾,但她在地麵上跑動中踢起球來,最多隻能勉強盤帶一兩下,依然控製不好球路。

但現在完全是盛應弦的主場。

他控球的技術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那隻繡球被他高高踢起,飛行路線還改變了,但他舉重若輕,一點吃力之色都沒有,輕輕巧巧地在空中一扭身,躍向他看好的下一個落點,人未落地,就又伸足墊了那繡球一腳;繼而輕盈落地,雙%e8%85%bf或直或屈,連續顛球,左右倒換,最後將那隻繡球控穩在自己腳下,再用右腳足尖靈巧一挑,將那隻繡球向上挑起,右手一把攬在手中。

謝琇:“……”

若不是現在她手中還有根長篙的話,她現在就要拍爛自己的雙手,狂喊“好球!”。

盛應弦將那隻繡球攬在自己右手中,夾在右臂與腰間,含笑望過來。

今天他穿了一襲天青的袍子,淡色襯著七彩的繡球,對比格外明顯,卻更顯得他劍眉星目,英俊挺拔。

雖然那隻繡球是湖畔繡樓上的十七小姐拋下來指名要給他的,但他停下腳步以後,第一眼卻投向遇仙湖中的那隻采蓮小舟。

偏巧這時,湖中荷花最盛之處,一艘裝飾華麗的大船從中撐了出來。

或許是事先約定好的時辰已至,那艘船頭,正正坐著幾名樂師,更有一位打扮成采蓮女的妙齡小娘子,俏生生佇立在那裡。

而那小娘子身後還立著一人,清了清嗓子就揚聲喊道:

“吉時已至——采蓮結緣——以成佳偶——”

那人拖長了聲音,喊得端的是一詠三歎,就像是席間%e5%90%9f詩的調子一樣。

但他的尾音倏然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滿湖寂靜,隻有船身破開水麵、船槳撥動清波的聲音。

湖上並不是隻有謝琇所駕的這一艘蓮舟,她在跳上小船逃離岸邊時,前麵已有一二十位小娘子已駕舟離岸,向湖心駛去了。但剛剛岸邊與湖麵上發生的一番激鬥,使得那些不明真相的小娘子們都被嚇得狠了,紛紛撐船遠遠避開,此刻即使湖麵上恢複了正常,一時間也很難再重新趕過來。

因此,那艘大船最先遇上的蓮舟,就是謝琇這一艘。

先前喊話那人也很乖覺,覷著船頭接近謝琇這艘小舟時,已然搶先揚起了聲音,語氣極為禮貌客氣,道:“敢問小娘子……此處發生了何事?”

謝琇微微一怔,回頭望了一眼大船的來處,覺得他們之前應該是按照儀式的規矩,藏於蘆葦深處,到了時辰再轉道由荷花叢中駛出,因此錯過了之前那精彩的一幕爭奪戰也未可知;於是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措辭,答道:“岸邊發生了一些事情,曹家小姐拋繡球的過程稍有阻礙……不過現在已一切無事啦。”

那人聞言張望了一下岸上,自是很快看到了右臂下夾著那隻繡球的盛應弦——因為在他開始展露他的蹴鞠技巧的時候開始,圍在他四周的人就已經紛紛閃開,以防被他的%e8%85%bf腳誤傷;現在他拿到了那隻繡球,周圍的人也就沒有再圍上去,因此他站在人群的正中央,身周是一片真空地帶,襯得他格外器宇軒昂,身姿英挺。

那人不由得讚歎了一聲,但轉回視線之後,他望著湖上的蓮舟寥寥無幾,不像往年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