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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了。

“你在思考?!你能思考出什麼來?你這個榆木腦子,隻會自己想著想著就鑽了牛角尖……就跟當初一樣!”

“……噓。”謝玹道,“慎言。”

百無心:“……”

謝琇愣了一下。

雖然隻是隻言片語,但百無心聽上去明顯是話裡有話啊……難道她無意中要踩到什麼隱藏支線了嗎!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現在應該如何行動,就聽到百無心又忿忿地開口了,聲音還提高了一些。

“除魔衛道雖是正道,但你已生出心魔,將來於此一途,還如何得以大成!”

謝琇:!!!

什……什麼?!當真是心魔?!她隨便在腦子裡想過的糟糕事,就要在她眼前變作既成事實?

她的腦子裡嗡地一聲,懵了。

她其實早就想過這個可能——雖然說修習除魔之術作為大道的好處之一,是很少沾染什麼不得不了結的因果,可是一旦沾上,也就很難解決。

都家請謝玹去除魔,又因為協助謝玹布陣除滅更厲害的禍神而幾乎遭到滅門,這件事假如解決不掉的話,將來難免會成為謝玹的心魔症結所在。

誠然,這個世界裡的心魔,一般來說其實和普通的仙俠世界裡那種動輒由修仙入魔道的心魔的殺傷力不太一樣;畢竟這個世界裡,種花做菜,皆能入道。即使因為什麼事情——比如說,話本子裡最常見的愛而不得之類的事情——生出了普通的心魔,也不太影響修煉。

失戀會嚴重影響問心,但基本上應該不會影響種花或做菜,最多隻是水平提升得慢一點而已。

……所以,現在百無心特意指出“謝玹的心魔已經到了害得道途無法大成的地步”,這一點就非常致命了!

是什麼事,能讓本世界的氣運男主生出這麼嚴重的心魔?又如何能夠幫他解決此事?畢竟這個世界還要靠他的主線來支撐,萬一他今後沒能成為什麼名垂千古的大除魔師,而是困於心魔而泯然眾人矣,那麼這個世界多半就會崩塌了——這可是最最嚴重的狀況!

謝琇心下大驚,靜靜又躲在一旁聽了半晌,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找出更多的線索;但謝玹卻對此避而不談,隻道:“……絕無此事。百兄不必多思。”

百無心怒道:“那你現在就給我畫一道符出來!然後跟你從前畫的符比一比!畫最難的那一種!就那個……那個‘萬鬼伏藏’符!!”

謝琇:!

“萬鬼伏藏”符,可謂是原作中謝玹的壓箱底絕招之一,威力最大者須由心頭血繪製,平時所用的普通型也需用上好的朱砂、黃紙,筆則需用兔妖或狼妖身上的毫毛製成,講究一點的還分什麼後頸的、下頜的、耳朵的、腹部的等等不同特殊部位;繪製時不消說還須步罡踏鬥,默誦靈咒,掐訣存想,神靈方可隨筆而至……極是耗費精力與靈力。

這種符咒的繪製,可能是像她這種普通炮灰除魔師終此一生也無法學會的技能。

若是謝玹真的生出如此嚴重的心魔的話,他現在又年紀尚輕,曆練還淺,要繪製一張“萬鬼伏藏”符,不是虛耗心血而終不得成,就是符咒終成卻兩敗俱傷!

百無心可真是個狠心腸,給他的友人出的這都是什麼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百五十的鬼主意!

謝琇忍不住踩重了腳步,幾步走到房門前,就站在門外,揚聲說道:“玹二哥!請聽我一言!百公子所言非虛,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輕忽對待!”

門後靜了一瞬,繼而有腳步聲傳來,“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內拉開。

謝玹就站在門後,一臉無奈的模樣,垂下視線注視著門外的不速之客。

“……琇琇。”他停頓了片刻,才溫言說道,“此事乃我一個人的問題,本不應讓你知曉……”

謝琇搶道:“可我現在就是知道了!我也不會坐視不理!玹二哥前程遠大,豈能困於小小心魔之上?”

她說得無比響亮,謝玹聞言卻苦笑了一下。

“……我還沒到什麼事都要靠小妹妹來解決的地步。”他低聲嘟噥了一句,複又抬起眼來,明淨的眼眸直視著她。

“此事我想得很開,這也算是我修煉途中的一種磨煉,若是能過,今後自然大道無虞;若是困於其中不得寸進,那也是由於我自己從前處事不夠周全的罪過……”他溫和地向她解釋道。

謝琇卻皺起了眉。

誠然,她早已通過惡補原劇情,知道了引發謝玹心魔的關鍵所在;但是,在這個世界裡,謝玹或許是礙於身為哥哥的麵子、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也很難麵對在都家的那一次失敗,因此迄今為止,他還壓根沒有將那一夜所發生的事情,全盤為她解說過。

因此,她現在隻能裝傻詢問,從而掩飾她實則知情的真相。

“玹二哥從前處事不夠周全……?”她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關鍵詞,思考著反問道,“你何時做了‘不夠周全’之事?是最近?否則的話心魔不可能剛剛生出,一定會已經存在了一段時間才對……”

謝玹一怔,繼而臉上的苦笑之意變大了一些。他忍不住回頭把目光投向百無心,一臉無奈之色。

百無心卻拊掌笑道:“沒想到你這個妹妹如此聰明敏銳,這倒是省了你我解釋的時間!”

謝玹臉色一滯,剛要說話,就被百無心搶在了前麵。

“不錯,十二姑娘,謝二這心魔,的確還要著落在最近發生的一件大事之上。”他正色對謝琇說道。

他與謝玹應是相交甚篤,因此稱呼謝琇時,也宛如同族%e4%ba%b2友一般,直接以她在謝家的排行相稱。

謝家主支雖人口簡單,但分支卻是枝繁葉茂;也因此謝琇與謝玹其實隻差了五歲,但主支和分支兩下裡分開排行之後,排行上已是天差地彆了。

謝玹本來還有一位長兄,奈何天生胎裡帶弱,七歲夭亡;幸而家主夫妻膝下還有一位驚才絕豔的謝二郎。

謝家不拘男女,同樣都是一道培養;但若是論起天分來,除了高至雲霄的謝二郎之外,最優秀的,就要數分支出來的謝十二娘。

否則的話,她也不會以沒落分支家的小女兒這一身份,直接被家主的主支長房所收養,悉心栽培,十九歲就能獨當一麵——若是真的沒有這樣的實力的話,謝家也不敢真的把她派到這麼偏僻的鄉下來。

要知道當初謝家決定命她來此的時候,可是絲毫不知道自家那位天資過人的謝二郎也在此處的。

百無心雖然隱居於此,但心下雪亮。他與謝二乃是最好的友人之一,自然不肯眼睜睜旁觀著謝二困於心魔。在他看來,謝十二娘就是最好的破局之招。

他擋在亟欲開口的謝二郎之前,搶先一口氣地對麵露深思之色的謝十二娘——也就是謝琇——說道:

“你應當已經知道了之前謝二借用鎮上的都家大宅,布下除魔大陣一事……”

百無心眼看著謝十二娘頷首,慌忙又搶在謝二郎之前,說道:“那一次由於對鎮長之子鄭安仁身上附著的禍神之神識的力量估計失誤,謝二被絆住腳步,去得稍遲了一些,都家大宅裡已釀成大禍……”

謝玹突然提高聲音,猛地喝止百無心。

“百兄!不可多言!此事與吾妹並無關聯——”

百無心不理睬他,徑直對謝十二說道:“此事就是他心魔的起因。他一貫以來嚴於律己,一絲不苟,對自己近乎苛求……又怎能原諒自己的失誤為都家帶來如此巨大的禍事?”

謝玹猛地呼出一口氣,喝道:“不要再說了!”

但百無心沒有注意他。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麵前的謝十二身上。

他本以為像這樣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旦聽到自己敬慕的兄長有難在身,就會驚慌起來,亂了方寸。他並不是要乾擾謝十二娘的心神,隻是覺得她慌張起來,未免就要多聽一聽旁人的建議,這樣的話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請她插手幫忙;畢竟如今在這裡的除魔師,除了謝二之外,也就隻剩下她了。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但是,出乎他意料地,當他說完那一番話之後,他麵前的少女也隻是輕輕挑了挑眉,繼而眉心微微蹙起,露出一點苦惱的神色。

“知道了。玹二哥心魔的源頭在於都家……可要如何解決才好?”她在思考的時候不自覺地用食指輕輕一下一下點著下巴,臉上是真切的憂慮之情。

“據我看來,都家的兩位少爺似乎也並未因此而苛責玹二哥,這就……”

謝玹:“琇琇,這不是你應當操心的事,你不必……”

百無心簡單粗暴地打斷他,並擠過他身邊,湊到謝琇身旁,刻意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十二姑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都家的兩位少爺愈是對他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家所發生的一切皆是因為我們心甘情願’,他就愈是會在內心自責到心魔叢生的地步……”

謝琇:“……”

言之有理。但她總覺得都家的兩位少爺恐怕真的是這麼想的?他們好像沒有這麼茶啊?

若說對謝玹心中有怨,都弘的可能性還大一些。他每次看到她都表情很僵硬不自然,一臉“看到你就能讓我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的模樣,還如臨大敵地死盯著她和都大少爺的每一點接觸,似乎生怕她手重了一點或者說話重了一點,就能把他病弱俊美的大哥給磕碰碎了似的。

都瑾則對誰都是那麼一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模樣,即使咳到幾乎喘不上來氣,他也絕不會因此而流露出一絲慍意。

按理說他的病勢應當在都家滅門的那一夜中,因為掩護弟弟而被禍神重擊,從而變得更加嚴重。一般人都會因此而怨恨上要冒險行此計劃的謝玹,可是都瑾卻並沒有對謝玹多加責備。

翩翩君子,行若其是。

但如此一來,謝琇一時間竟不知應當從何著手來解決謝玹心魔的問題。

簡單的一兩句“我原諒你了”,甚至是要求謝玹按時去為都家滿門的遇難者上墳或祭祀,好像也都沒什麼用處。

無他,這些舉動一定是已經做過,但無濟於事。

謝琇知道,至今為止謝玹還是每七日就去都家合葬的那片墓地祭祀當時的遇難者,供果香燭樣樣不缺,能做的其它法事道場一定也都做了……但她也知道,即使換做是道德感並沒有那麼高的自己,遇上了類似的事情,也不是勤於上墳就能解決得了自己內心的愧疚之情的。

更何況心魔可是比單純的愧疚之情還要可怕一萬倍的事物。

她的眉心不由得皺得更緊了。

“那我們應當如何做?”她悄聲問道。

百無心這一次臉上也沒了笑容,這件事確實十分棘手。

“某亦不知……”他遲疑道,“或許……隻有一樣樣事情就這麼試過來,才能知道哪件事有用吧?”

謝琇慢慢抿緊了%e5%94%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