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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儀極秀”聞名京城,曾是滿京城都矚目的神童。

雖然都家並不算是世家,都老太爺當初是以寒門子弟之姿,一路崛起,直做到二品大員的;但是他這個長孫,論才學、論風儀,能把最優秀的世家子弟都比下去。

但是,很可惜,後來出了一係列事件,都瑾也和全家回到了都家最初的老家雲邊鎮。

但是……這個屍妖為什麼要殺都大少爺?!

謝琇瞪大了雙眼,一瞬也不瞬地死死盯著麵前的妖物。有冷汗逐漸從身體的各處滲了出來,沾濕了她裡衣的衣料。

靠得這麼近,謝琇才發現那妖物的那隻狹長的左眼,眼眸居然是冰藍色的,整個人覆蓋著一層森寒陰冷的氣息。

“你……你為何要對都大少爺不利?!”她強忍著內心的震動,竭力平靜地反問道。

那妖物聞言卻笑了起來。

“哦,”他漫不經心地答道,“‘風儀極秀’——這不是人們用來形容他的嗎?即使是妖鬼,也應當有些追求。既然都是借屍還魂,何不選擇那個最美麗的人?”

謝琇:“……”

……想不到這種妖物還挺有……呃,上進心的哦?

她忍著氣,極力讓自己無視還橫在頸間的利劍,問道:“……就隻是因為這個?!”

妖物聽了她語氣不可思議的的反問之後,不僅沒有立刻生氣,反而還顯得愈發愉快了起來。

似乎是他料定今晚這位初出茅廬的除魔少女與那邊還躺在亂草中的天真小少爺都到了窮途末路,跑不出他的掌心了,他居然還發起善心來——具體表現是,耐心地回答他的獵物死前發出的每一個愚蠢的提問。

“也不儘然。”他答道。

“畢竟……本座可聽說那個大少爺也是挺有才華之人……借了他的屍體,還要吞他的氣運,這就叫做……呃,‘一體多用’!對不對?”

謝琇:“……”

很好,這個妖鬼還會用成語,看起來肚子裡頗有幾分墨水,可能生前是個書生?

那妖物看不出她內心的腹誹,徑自得意洋洋道:“……唔,本座很久很久以前也吞噬過一個人的氣運,那可是香得不得了……那人是誰呢?”

妖物故意做出苦思冥想的狀態,頓了兩秒鐘才忽然笑道:“啊!對了!他就是你們這一朝,第一個六元及第之人!用你們凡人的話來講,那就是——啊,對,‘文曲星下凡’啊!文曲星帶來的氣運,可是足足支撐著本座又多活了六百……不,一千多年!”

謝琇:“……”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種奇怪的直覺,那就是……這個“多活的年份”的數字,是他信口開河隨意說的。

“六元及第”就多活六百年,換算過來,難不成一級科舉考試的魁首就隻值一百年的壽命?這部原作裡的氣運值也太敷衍了一點吧?

或許是因為那妖物自己說完都覺得有一點離譜,於是他又含混籠統地自行加到了“一千多年”。

謝琇倉促之下,竟然一時間想不到能有什麼更好的反應,來應對麵前這個行事隨心所欲、沒有章法的妖物。

不過,妖物嘛,本來也應該就是如此的。

那妖物還在繼續大放厥詞:“文曲星身上所帶之氣運,再香甜不過……可惜合適之人,卻不是那麼好找……”

謝琇聽到這裡,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每四年不是就會出一個狀元嗎?”

那妖物長籲短歎。

“但不知近二十多年來究竟是為何,皇帝竟然點的狀元,都是醜怪之人!那樣的一副麵孔,即使軀殼合適,本座也是懶怠使用的!”

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謝琇:“……”

她是誰?她在哪?她為什麼要跟一個鑽進屍體的妖物爭論這種問題?

那妖物還在說:“曆任探花,倒是真有幾人年輕俊美……奈何身上氣運太少,吞了也是白吞,聊勝於無……”

謝琇忍著氣道:“都大少爺甚至因為身體的原因,都未曾參加過高一級的科考,認真說起來,身上至今都隻有一個秀才的頭銜,哪來的什麼堪比文曲星的氣運?”

她可能是瘋了,都竟然在沿著這個妖物的理論思路往下辯論了。

妖物哼哼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愚蠢的凡人。”

謝琇:“……”

謝琇在摸袖子。

妖物沒注意到她底下的小動作,繼續道:“都瑾此人,若能繼續科考一途,將來絕非池中之物!他身上的氣運,就是和文曲星比起來也不差什麼!即使少了一點兒也無所謂,有他那張臉的加持,本座可以將就……”

他好像說得格外開心起來,竟然有一點忘形地想要手舞足蹈地打手勢加強他話語的可信度的意思——但謝琇就幾乎是立刻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

……那什麼,你這個妖怪怕不是忘了你的長劍還橫在我的脖子上吧?!

她都能感受到懸於她頸間的長劍,隨著他的手部不穩而微微晃動。她忍不住竭力繃住身軀,把上半身儘量向後又傾了傾,緊貼著山壁,想儘量把自己的脖子和那柄長劍的劍刃之間拉出一點點距離來。

她幾乎能感覺到緊張的冷汗從她的鬢角和背後一滴滴滲出。他手中的那柄長劍,鋒銳的劍刃閃著冷光,在她麵前搖晃著,偶爾反射出一點月色映照下的寒芒。

那妖物的笑語聲戛然而止。

他在黑布之下翕動鼻翼,動作之大,甚至使得那張遮掩他麵容的黑布都略微動了一動。

“奇怪……”他仿佛立刻就忘了剛剛的“文曲星氣運之能好怎”的美食講座,喃喃說道。

謝琇防備地死死盯著他,不知道他又想起了哪一出。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眼神,妖物輕嗤了一聲,原本那種興高采烈地演講著、帶著一絲戲謔之意的態度消失了。

“嗯?!”他發出語意不明的類似感歎詞一樣的單音,微微往後撤了一點,劍刃雖然還橫在她頸間,但他的眼神卻毫不顧忌地掃視著她的身軀,視線仿佛品嘗般,一寸寸從足部上移到頭頂。

爾後,妖物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哦……原來是這樣啊……”他用一種近乎陶醉一般的口%e5%90%bb慢吞吞地說道。

謝琇:“……”

怎麼?難道她有什麼不得了的氣運,比文曲星還更加好吃一些嗎?

但是下一刻,妖物的話語卻陡然打消了她這種調侃的迷夢。

“喂,像你這樣的人……呆在那些無知無覺的凡人堆中,難道不痛苦嗎?”妖物單刀直入地問道。

這個問題一瞬間有如他橫在她頸間的烏黑長劍一般,切入她的血肉與神魂之間。

謝琇:!?

“什……什麼意思……?!”謝琇聽見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反問道,語氣裡有著一抹動搖。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強大的妖物重新哼笑了一聲,笑聲裡充滿了邪惡與幸災樂禍的意味,直率地回答道。

“你,總有一天會被那些凡人利用而死。可笑你還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謝琇:!!!

……這是哪裡來的隱藏設定?!為什麼原作裡一個字都沒有提到?!

第50章 【第二個世界殘夜】8

可是, 那妖物剛剛提到她的時候,也說“像你這樣的人”,而不是說“像你這樣隱藏很深的妖鬼”或者什麼彆的種族名稱,那麼就說明——“謝琇”本就是個凡人?

然而, 凡人和凡人呆在一起, 難道……不行嗎?

“怎麼可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那是毫無底氣的反駁聲。

妖物冷笑。

“你和那些庸俗的凡人不一樣……你竟然還不知道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嗬,多麼可笑……你這樣的人,竟然就如同朽木一般,無知無覺地活了這麼多年……”

“你自命為除魔師,但實際上活得就像一具無知無覺的屍體一樣, 不知為何而生,也不知為何而死!”

接連不斷的殘酷言語接二連三地砸向謝琇臉上。

她無比震驚,一時間大腦都空了,完全無法反應;感覺意識在那一瞬間都似乎被這毫不留情的鋒銳言語一點點切碎。

滴答。

滴答。

仿佛看到了紅色水滴掉落深淵的幻象。

……怎麼回事?!這是……這個屍妖的特殊能力嗎?!

“喂, 本座在這裡殺了你,說不定還算是種慈悲呢?”輕佻而冷酷的語氣在她麵前響起, 一瞬間就把她扯回了現實中。

“沒關係, 你的屍體,本座會好好再利用的。”年輕的妖物拖長了聲音, 戲謔似的說道。

謝琇:!!!

她的身軀仿佛像是被這個屍妖的某種強大能力所禁錮住了一樣, 一動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握著烏黑長劍的手緩慢地移動著, 在將要揮劍的那一刻——

“……主上。”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那個屍妖收回了手,往後撤了一步, 依舊用烏黑得近乎無法反射光芒的長劍指著謝琇喉嚨的位置,很掃興似的問道:“做什麼?沒看到本座現在正在興頭上麼?”

一個身材火辣、衣著清涼的女妖在他身後出現, 冷靜地回報道:“有人來了。是不祥的味道……好像是那個強大的除魔師。”

謝玹!是謝玹來救她了!

狂喜一瞬間就充斥了謝琇的心間。

與此相比,那名顯然地位很高的屍妖就完全沒有欣喜之情了。他惱怒地嘖了一聲。

“是誰把那混賬引到這裡來的?!好不容易才發現一點讓人高興的事情,還沒好好弄個明白呢,卻竟然要本座現在就收手……”

他抱怨著,渾身散發出不快的氣息,像一個心愛的玩具被人奪去的孩子。

但他的視線落在謝琇臉上的那一瞬間,他就又恢複了那種目空一切的傲慢姿態。

“啊……真是遺憾。本來想漂亮地給你一劍,讓你渾身上下隻有那一個小小的、可愛的傷口,乾脆利落地帶走你的性命的……可惜現在,卻被人攪了好局。”

他的嘴%e5%94%87從遮麵的黑布之後呼出冰冷的氣息,說著毫無誠意的荒謬的道歉,與其說是歉意,不如說是一種感到有趣和刺激的威脅。

“過幾天我們再繼續吧……這次就這麼放過你了,可憐蟲。你可要知道感恩哪。”

那張以黑布牢牢遮住的臉孔瞬間在謝琇的眼前無限放大,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重新貼近她,迅疾地伸手掩住她的眼睛;繼而,她聽到有長劍“當”的一聲落地的聲音,爾後,她感到自己的臉頰竟然被迅速地%e8%88%94了一下!

冰冷得如同蛇信一樣的柔軟觸?感滑過臉頰,謝琇猛地渾身一顫。

“啊!!”她%e8%84%b1口喊道。

她當然沒有那麼膽小畏怯,但這完全是在身體不受理智支配之下,下意識所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