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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廝殺,不怕落入了起始的圈套嗎?”

慕寒淵愈聽,神色愈是懶懨。

“說完了麼。”

“看來,你是準備執迷不悟到底了。”

劫抬手按向身後聖座,正準備開陣之時——

卻聽慕寒淵一聲低嘲:“所以我說天道無眼,否則你這樣的貨色,怎配與她並列三聖之尊?”

“終焉!”

劫怒聲沉目,氣機掀得衣袍翻湧。

“省下你的挑撥心思與宵小手段罷。”

慕寒淵回身,踏向殿外——

“死期未至,你不必急於今時。”

“來日,我自親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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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寒淵歸來時,司天宮的主宮內正是滿殿燭火。

那人似乎有些不易習慣,在踏入殿內後,微微一停,繼而才走向雲搖:“師尊為何今日燃燭了?”

“我以為你喜歡。”

雲搖從窗外萬年不易的山河月色間收回了視線,倚著木窗窗沿,懶倦回望:“你不喜歡嗎?”

“談不上喜歡與否,”慕寒淵道,“我隻是想將師尊看得更清楚些。最好分毫畢現,深鐫於心。”

雲搖被慕寒淵這少有的哄人話逗得失笑:“看那麼清楚做什麼?”

“不做什麼。隻是……記著。”

“嗯?”

雲搖不解地回頭看他。

慕寒淵卻未答。

他隔著雲搖身旁用來擱茶壺木盞的矮幾,坐在了臨窗的另一側:“師尊這樣守著同一片江色燈火,千年萬年,不會覺著膩麼。”

“不會啊,”雲搖轉過去,望著月下華光如鍛的江色,她笑了,“反而我每次隻有望見它們,才會覺著心安。隻有看著這一盞盞燈火,想象燈火後的那一戶戶人家,如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何得避風雨,冷暖度日,我才會覺著作為神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雲搖含笑回過頭,遠山的燈火映在她眸底,熠熠生輝。

“他們就是我的意義。”

慕寒淵安靜聽著,側顏清冷出塵依舊,卻又被燭火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暖意。

像是沉思了許久後,他抬袖,手肘撐上了木幾,袍袖堆疊下來,露出修長淩冽的手臂,淩霜豔雪似的,一直延伸到腕骨,手掌。

最後是緩展的指節微微屈著,隻指根勾起,撥過置於案尾的那盞燭火的焰心。

他似無意地低聲問:“那師尊呢。”

雲搖一直望著他的手,聞言有些沒回過神:“嗯?”

“彼岸是人間,熱鬨,繁華,燈火鼎盛,而司天宮中空曠寂寥,千年萬年亦隻有師尊一人。”

慕寒淵低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那師尊呢。”

“以前是會有些時候忽然覺著孤單,我就會去人間走走看看。而且沒關係,我以後不是還有——”

話聲在雲搖回眸,對上慕寒淵微微垂首的側顏時戛然而止。

一並尷尬停住的還有她的笑容。

那短暫的一瞬裡,雲搖提前知曉了自己險些脫口而出的那個字,這讓她幾乎有些慌亂。

不,不行。

不能多想。

首先,終焉之力還未可解,三界安危重過一切。

其次,慕寒淵終究是終焉魔尊,這一點如今大概是鬨得仙庭皆知了,即便終焉之力能解決,如何給他一個三界容得下的身份也是難題。

最後,混沌父神走之前,怎麼就沒提三聖可不可以談,談點風花雪月呢……

“還有?”慕寒淵等了半晌不聞,不解地低聲,微微偏首望來。

“還、還有——還有司天宮裡這麼多的仙君仙娥陪著我呢。我閒著沒事逗逗他們,也挺好玩的。”

在慕寒淵察覺前,雲搖飛快地挪下了眼,視線很自然就落到了慕寒淵撥燭芯的指骨上。

那處燭火已將他指腹灼起血紅的傷色。

雲搖眼皮一跳,立刻抬手攥住了慕寒淵的手腕,將他指節從燭火上拉開:“你做什麼?”

慕寒淵似乎怔了下,有些不解地望她。

“你是魔尊之軀,與仙庭眾仙的仙體不同,仙界的一切五行之力對你都能造成傷害,”雲搖將他手掌在桌上翻覆過來,沒好氣地熄了燭,“即便不會傷及根本,但燒成這樣,你都不覺著疼嗎?”

“……讓師尊勞心了。”

慕寒淵淡淡一笑,“方才在想師尊千年所感,一時失神,忘記了。”

雲搖氣惱又無奈:“你們魔是天生對痛不敏[gǎn]嗎?”

慕寒淵動了動睫,似笑:“大概是吧。”

“……也不知道說羨慕還是可憐好。”

雲搖在旁邊翻找了一通,才終於找到了一個不知道擱了多久的青木神宮送來的藥瓶。

“仙力對你有害無益,我隻能給你用藥了,痛的話你跟我說。”

“好。”

於是燭火燒得寂靜,隻聽窗外江上,流水浮月色而過。

雲搖與慕寒淵隔著長案,相對而坐。她小心地低著頭,有些生澀地給他兩指灼出來的傷處塗藥。

慕寒淵就一動不動地隨她拿著手腕,任左任右,他隻安安靜靜地垂眸望著她被燭火勾勒的側影。

“雲搖。”

“慕……”

兩道聲音同時起,又同時止住。

一兩息後,雲搖停下動作,從他修長指骨上方,她微微眯眼抬頭:“你喊我什麼?”

慕寒淵淡淡一哂:“師尊。”

“……你當我聾?”

慕寒淵於是又笑了。

燈火映得他眉眼溫柔,眸底如霧氣橫江,他低低緩緩地念她名。

他念得至珍,至重。

“雲搖。”

“……”

雲搖怔在了那兒。

那一瞬有種古怪至極的恐慌感,在她神生漫長的數萬年裡,第一次忽然籠了上來。

像逃不開的翳影。

像下一刻她就要永遠失去麵前的人。

“砰。”

寂靜裡那一聲清響格外明顯。

連慕寒淵都怔了下,向下低頭,雲搖下意識跟著他看過去——

她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壓在了桌案上。

像極了要做點什麼的前奏。

雲搖:“……”

等等。

她不是這個意思。

雲搖訕訕地將手指一根根從慕寒淵的手臂上翹起,抬上去:“嗯,傷藥,上好了。”

說著,雲搖就要抽回手——

卻被那人原本安靜垂擱在桌案的指骨驀地掀起,握住了她的手腕。

觸?感清涼的藥膏也蹭上了雲搖的掌心,被兩人肌理之間的溫溫度揉化了,有些纏人的黏膩。

江邊的夜色似乎也隨著升溫了。

“慕,慕寒淵,”雲搖莫名有些結巴,“你的傷,不能亂碰。”

“好,那我不碰師尊。”

礙事的長案從兩人間被無形之力推入了窗外的江水中。

“撲通”一聲。

雲搖驚得睜大了眼:“我的金絲黃梨——”

可惜沒來得及把起始神君最寶貴的金絲黃梨木桌案拯救回來,她已經被再沒了隔閡的慕寒淵向前輕拽著,撲入他懷中。

而罪魁禍首以一副受害人的姿態,連一點支撐的力都未給予,就任由她將他撲在了身後的窗棱上。

“砰。”

“砰。”

兩聲悶響後,兩人斜倚著拉開的木窗,上下交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身外便是漫漫的月色,夜色與江色。

清風拂麵,灼人心魂。

雲搖拽著最後一絲理智未退:“慕寒淵,你——”

“我手上有傷,不碰師尊,”慕寒淵一邊說著,一邊握起了雲搖的手,將她的指尖輕抵上他隨話音微微滑動的喉結,“那師尊碰我,好麼。”

“……”

指尖下喉結輕滾,雲搖腦海裡天人交戰。

像是察覺,慕寒淵低聲笑了:“師尊若是不願,就當這是我的條件。”

“……條件?”

雲搖不安地抬眼。

燈火早已翻覆,眼前夜色不知為何濃重了起來,竟叫雲搖都覺著被遮蔽了視感。

她看不清慕寒淵極近處的眉眼,隻覺察他低下頭來,輕含%e5%90%bb過她指尖。

“我知師尊終究是要歸位,求人或苦己,不如來求我。”

明知前麵像個深澗,雲搖還是在魔蠱人心神的聲音裡,不自覺地向前:“求你,什麼?”

“師尊須重鑄仙骨,歸於聖座,我可以助師尊。”

雲搖被他細碎如落雪的%e5%90%bb弄得不自在,輕蜷起指尖,下意識地想破壞掉這過分旖旎的氣氛:“你明知我歸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了仙界,與你為敵,卻要助我……”

“我助師尊,隻是有個條件。”

慕寒淵輕聲打斷。

“……”

雲搖像是猜到了什麼,心裡驀地空了一拍。

她下意識想向後躲,拉開距離。

然而早她一步,慕寒淵的手掌已經扣住了她後腰,將她親密得再無間隙地壓向自己。

而他俯身在她耳畔——

“我要師尊在這起始神宮中,日夜不出,與我共度一月。”

第105章 恨君不似江樓月(二)

雲搖儘力說服自己忽視了後腰上的手,還有中間那句“日夜不出”。

“為何是一月?”她假作嚴肅,儘管麵頰上已經開始自曝似的透紅,“你不會是要趁這一個月,在仙庭中做什麼壞事吧?”

“劫再不濟,也是三聖之一。有他與眾仙照拂,區區一個月,失控的終焉之力也吞不下整座仙庭。”慕寒淵緩聲說著,指骨撩開雲搖額旁垂下的一縷青絲,為她拂去耳後。

那雙如遮青霧的眼眸底氤氳著的繾綣情緒,像要跌落到雲搖眼中:“還是……師尊在怕旁的什麼?”

“……”

前有清顏如冷玉,對雲搖已是莫大考驗了。

而慕寒淵本就語意繾綣,聲線又因著這點近在咫尺的距離有意無意地壓低了,聽著透幾分蠱人的啞意。

他指骨停在她耳旁,尚殘存幾分藥草薄涼的冷香,本該醒人心魄,可纏著那人身上冽雪沾襟似的清氣,旖旎一處,竟更叫人神魂顛倒。

雲搖好像都聽見自己仙心搖晃的動靜了。

“我作為三聖之首,有,有什麼事沒見過?怎麼會怕。”雲搖強撐著。

“仙門清靜,仙庭聖潔,而凡塵之中,汙臟之事頗多,”慕寒淵嗓音裡壓著濃淡得宜的一線笑意,似撩撥似逗弄,欲細細分辨,卻又如雪落無蹤,叫人生惱,“如此算來,師尊未曾見過的事情,興許多著。”

儘管雲搖竭力叫自己不要被他那蠱人沉淪的話音帶跑,但越不想想什麼,就越控製不住去想,仙人亦不能免俗。

由他幾句話輕飄飄拿捏下來。

不消水鏡,雲搖也能猜到自己此刻臉有多紅了。

“是麼?那你是想教教我?”

好在數萬年仙生漫漫,旁的雲搖沒學會,撐場麵還是扛得住的:“可我記著,寒淵尊在乾元界那會,也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