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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大家都聽他的。”

“你是他師尊!”

“嗯?一年前我們斷絕關係的事,竟然沒人通知你嗎?”雲搖無辜眨眼。

“好你個雲幺九……!”鳳清漣氣得甩手就要走人,然而在塵霧徹底吞沒他身影前,他到底還是停住了。

僵立半晌,雲搖看得出這傲嬌鳳凰大約是咬牙切齒地與自己鬥爭了好半晌,才終於妥協似的,不甘不願地回過半張側臉:“我問你最後一遍,你當真要陪他跳這天隕淵?”

“怎麼被你一說,跟殉情似的?”

鳳清漣冷笑了聲:“等你自己跳下去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殉情了。”

見鳳清漣動了真火,雲搖也正色:“你知道我此行非如此不可。”

“我不知道,”鳳清漣語氣硬邦邦地道,“若那位大師所言皆是真,那此事分明便是你的徒弟所為,要他一人擔責就是,你何必跟著冒生死之危?”

“世間事哪能輕易分責,何況他走到那一步,我又如何脫得了乾係……”

雲搖神色微黯。

但在放任自己沉淪情緒前,她回過神來,笑著仰臉:“好了,鳳凰族血脈所剩不多,我可不敢拖著你冒險,不然你太爺爺還不掀了棺材蓋來找我索命?帶著印信,速回仙域吧。”

鳳清漣有些怒其不爭地切齒:“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嗯,我選的,”雲搖含笑,隔著血色的塵霧滾滾,望向了不遠處那道清影,“三百年前我便選了,這一次我絕不後悔。”

“……”

鳳清漣的身影漸行漸遠,終究消失在了這片連天的煙塵濃霧之中。

慕寒淵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身旁。

見她眺著南地,仍有幾分憂思在眉眼間,慕寒淵低聲安慰道:“慕九天在魔域玄武城蓄勢多年,魔域印信交給他,他會將一切處理到最得宜之地。”

“嗯。”

雲搖收回視線,朝慕寒淵一笑:“比起他們,我們這裡接下來才是真正凶險。不怕麼,尊主大人。”

慕寒淵垂眸,輕哂:“怕。”

“?”雲搖沒想到這個答案,茫然扭回臉來。

還沒等看清慕寒淵神情,雲搖便覺麵前一暗——

慕寒淵俯身抱她,幾乎像要嵌入懷中。

將她額首抵在頸下,他低低伏到她耳旁,向滾燙岩漿中一躍而下:

“怕極了。要師尊抱緊我才行。”

“……”雲搖:“!”

轟——

能夠將這世間一切焚作飛灰的魔焰岩漿,頃刻將兩人身影吞噬。

雲搖的意識也像埋入火海,於黑暗中搖搖欲墜。

但令她心安的,是身周那個始終未曾離開的,帶有熟悉體溫的懷抱。

不知過去了多久。

眼前暗紅的昏昧中,淵底方向的最深處,似乎亮起了一點金芒。

那點金光在他們的識海裡慢慢放大,猶如實質存在。

雲搖看清了。

那是一隻猶如金蓮、卻隻有三瓣花瓣的金質器物。

儘管翻遍識海也找不到半點相關記憶,但看見它的第一刻,雲搖心裡就莫名直升起個念頭——

它便是創世神器,往生輪。

那三瓣原本合攏在一起,此刻正徐徐展開,中間露出了一道身影。

其形虛幻,與往生輪連作一體,顯然便是神器往生輪的器靈了。

隻是那身影被金光與紅霧彌蓋住了,輪廓模糊,看不分明。

雲搖莫名想起了小金蓮。

於識海中,雲搖好奇地放出神識,向著這從沉睡中蘇醒的神器探近——

在她神識落上去的刹那,識海中忽然金光大作,頃刻便掃儘了一切紅芒,向著她如千尺瀑泉衝刷而下。

與之同時,雲搖終於看清了金光中的身影。

一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虯髯大漢。

雲搖:“…………”

就,這創世神器主人的喜好,還挺獨特。

念頭剛落。

金光慢慢褪去,坐在那三瓣金輪中,虯髯大漢睜開了眼。下一刻,他就鎖定了識海中雲搖的神識虛影。

這往生輪已經在魔焰中待了至少三百年,不知道神器本性是否也受了侵染。

雲搖想著,警惕斂氣:“冒然喚醒前輩,實屬無奈。我二人來此,是為了——”

“主…人?”

一聲稚聲稚氣的聲音,從那身高八尺的虯髯大漢口中脫出。

雲搖一僵:“?”

下一刻。

眼神徹底恢複清明的大漢一蹦而起,歡欣鼓舞地朝著雲搖撲下——

“主人!!”

雲搖:“………………?”

“??????”

第93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一)

眼見著虯髯大漢那巍峨如山般的身影,就要兜頭罩下來,關鍵時刻雲搖一個激靈,醒回神,斷喝一聲:“站那兒!彆過來!”

“——?”

沒想到往生輪器靈竟然真的聽話地停了下來。

隻是他表情十分委屈,眼神堪稱哀怨:“主人為何不許我過去?”

雲搖:“……”

這一定是個圈套。

或者是神器器靈在天隕淵下待久了,被魔焰侵蝕了靈智成了個傻子。

人怎麼能跟一個傻子器靈計較呢。

這樣想著,雲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和善起來,循循善誘:“你一定是自己在這深淵裡待了太多年,忘記了很多事情。我怎麼會是你的主人——”

話沒說完。

剛聽到一半的虯髯大漢露出如遭雷劈如喪考妣的神情:“我是往生啊主人!你不認識我了嗎?我陪你出生入死了那麼多年,你怎麼能隻記著輪回卻不記著我呢?”

與大漢外表截然不同的稚聲稚氣太過尖銳,猶如楔入識海的一把鋼釘,無數個藏在黑暗中的角落被撕扯開劇烈的痛意,像打碎的瓷器一樣鋒利的畫麵碎片在雲搖眼前晃了過去。

她捂住了耳朵,麵色一瞬有些蒼白,但理智猶在:“你叫往生……那輪回又是誰?”

難以言喻的預感襲上她心頭。

而虯髯大漢操著那稚嫩孩童似的違和聲音,驚喜道:“原來主人連輪回也忘了,太好了——我們是你的左膀右臂啊,主人你忘了,以前你總說我像個盤子,輪回像個錐子……”

那些絮絮叨叨未能入耳。

前麵的話卻如一道驚雷劈開了雲搖腦海中的雲山霧繞。

輪回,錐子。

這兩個詞她隻能想到一個“人”——

輪回塔,大和尚。

原來他根本不是人,而是輪回塔的器靈,難怪終其一生都在守塔。

仙界的兩大創世神器,竟在這一世裡,同在乾元大陸上碰了麵、紮了堆。

認清這一點後,雲搖的識海震蕩得更厲害了,她竭力平下氣息:“你說的輪回,我在外麵見過,但我不是你們的主人。不如你先隨我離開這裡,到外麵去,我讓他和你對質。”

大漢像是有幾分動搖:“輪回會聽你的嗎?”

“嗯。”

“——還說你不是主人!”往生輪器靈那點動搖的作偽神情立刻褪去,變成氣悶的惱火,他把腰一叉,“輪回向來隻聽主人的,連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主人為何就是不肯認我?”

雲搖:“……”

換個小孩來作這副委屈生氣的神情動作,大概算得上討喜。

然而麵前這個隻讓她覺著看一眼都夭壽。

在雲搖惡向膽邊生已經快忍不住要一巴掌拍過去的時候,那虯髯大漢忽然幻形——

成了個拄著拐的白發蒼蒼腰背佝僂的老婦人。

這大變活人的一幕,叫雲搖既震撼又茫茫中有些熟悉。

“哎呀我忘了。”

老婦人拄著拐顫顫巍巍地上前,聲音卻是個青壯年底氣十足的粗聲:“主人仙力浩然,不能進入凡人軀殼,之前留了大部分的神魂力量在我這裡……”

老婦人停在了雲搖身前不遠處,一邊說著,一邊顫巍巍地舉起枯槁的手,在身上摸找什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噢,找到了。”

“……”

雲搖屏息望著老婦人。

然而就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刻,老婦人忽然再次幻化——

一個尚在繈褓的嬰孩淩空出現,向“地麵”跌去。

雲搖無暇去想,連忙上前要將那嬰孩接住。

然而與想象中輕如薄絮截然相反,雲搖手中觸及嬰孩繈褓的刹那,就感覺到千鈞之力爆發於一點。

與之同時,她眼前炸開了無法直視的爛漫金光。

“轟——”

辨不出是現實還是幻覺,光將她身影徹底淹沒。

雲搖跌入了那片金光之海中。

直至意識剝離,褪儘。

——

“……雲搖……”

“雲搖……”

耳畔的呼喚,從無限遠處的模糊回音裡逐漸拉近,終於變成了身側清晰驚人的高音:

“雲搖!!”

“——啊?”

雲搖茫然地支起伏在長案上的腦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司天宮浩瀚無垠的宮頂。

三千小世界像選在銀河中的一盞盞星燈,從司天宮拱頂或高或低、或遠或近地垂布下來。

它們明暗流轉著,同這仙界的司天宮一般,千年不變。

本該是最熟悉的一幕,不知為何,雲搖竟有些暌違已久的感覺。

白衣小仙娥搖了搖暈沉沉的腦袋:“我這是怎麼了?”

“能怎麼?”

旁邊的仙娥正在整理桌案上散亂的卷冊,無奈地瞥她:“還不是你又趁著輪值的時候,睡著了唄?”

“啊,這樣麼。”雲搖扶住昏沉的額頭,總覺著腦海裡無數碎散的畫麵與記憶,卻都隔著霧似的,從識海中她腳下的長河裡流淌而過。

她彎腰想去拾起,然而那些畫麵就如流水一般,攥不住握不起地從她指間瀉下。

她忘了……什麼……

“哇,雲搖,你又偷偷將這些凡界的話本帶進司天宮裡看?”

仙娥整理到雲搖身旁,拿起了她麵前的一卷畫冊。

雲搖微怔,側身望去。那畫冊就躺在方才她起身的地方,顯然她是枕著這話本睡過去了。

從仙娥手中接過,雲搖翻過幾頁。

“這冊是今日有人放在司天宮桌案上的,我猜是雲鳳仙君幫我帶來的吧。”

“嗯?有趣嗎?”

“我還沒看完,就睡過去了,隻記得是講了一個叫乾元界的小世界中,有位清冷淵懿的謫仙人物,得世人景仰,如山巔白雪,可惜被親師尊褻弄淩辱,最後成了個翻覆乾坤、殺人盈野的滅世魔尊……”

雲搖說著,微微怔了下。

她低頭去看手中的話本。

旁邊仙娥見她沒了反應,好奇回頭:“怎麼不說了?”

“我剛剛,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我進了這個話本裡了?”

雲搖有些茫然又不確定地說著。

“嗯?”旁邊仙娥來了興趣,“然後呢,你都夢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