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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氣嚴若雨,什麼鬼話都說得出來?

這樣想著,雲搖平息了許久,終於轉回,權作無事發生:“你們一路走來,可有見到其他人?”

弟子們紛紛搖頭。

慕寒淵對她卻是好像一眼便能看透:“你想尋何人?”

雲搖猶豫了下,耳邊再次回響過進秘境前,妖僧在她身旁說的那句古怪至極的話。

妖僧竟然知道她眉心封禁了惡鬼相本體,那他是否也知道如何克製呢……

一想到原本覺著無望的事可能又有了著落,雲搖就有些迫不及待。

她眸光盈盈地仰臉:“紅塵佛子,我要儘快見到他。”

“……”

慕寒淵微微一頓,長睫垂掃。

輥著金紋的廣袖下,似乎有什麼收緊,將薄袍拉出一道冷冽淩厲的弧線。

丁筱疑惑:“師叔找紅塵佛子做什麼?”

“哦,我知道了,”另一名弟子急中生智,“此地雖然靈力無法調動,但若有了無大師在,他精通佛法,靠信力便能行事,跟著他一定能護得我們周全,說不定還能弄懂這裡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丁筱訝異地看向雲搖:“原來師叔是因為這個嗎?”

雲搖:“……”

她總不能說因為妖僧說她和慕寒淵之間有宿世孽緣,一副看得穿惡鬼相本體的神棍態度吧。

於是雲搖高深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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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找,便一直找到了日薄西山,這座廣袤熱鬨的城池也安靜下來,由著黃昏披上了一層薄紗似的霞蔚。

從食肆三樓,撐起的木窗邊往外眺去,滿城儘收眼底,遼闊得望不到邊際。

“唉,沒有靈力是真不方便啊,我都看不到這座城到底有多大,”丁筱喪氣地靠在桌上,“光憑雙腿走了大半日,連個城牆邊都沒看見,這樣下去人找不到,累都累死了。”

何鳳鳴也皺眉道:“這秘境確實大得出奇,最古怪的是沒有任何靈氣存在,像是一處禁地,此間的人也都和秘境外的凡人一樣,毫無修為。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助人白日飛仙的秘寶呢?”

雲搖輕哂,從窗外回眸:“你還真信了那種鬼話?”

何鳳鳴憋氣,嘀咕:“將信將疑總有一些。”

“師叔完全不信嗎?”丁筱好奇地趴到桌上,“那為何還要一同進秘境啊?”

“你說因為誰。”雲搖側身一瞥,眸子懶怠地落到窗前。

同樣是坐在圈椅裡,和雲搖不同,那裡的青年從銀絲頂冠,到墨雲似的長發,再到腰間玉帶與垂琴流蘇,全都一絲不苟、不染塵埃。單是端坐在那兒,便像極了清心悅目的一幅落華覆雪仙山明月圖。

尤其他寂然垂眸時,如一尊溫潤悲憫的玉石神像。

樓外鼎沸,樓裡喧囂,偌大人間煙熏火燎,好像都沾不得他半角衣袍。

雲搖渾沒正行地靠在桌邊,支著下頜看慕寒淵。

一邊看她一邊想。

傳聞都說天山之巔的聖雪不受俗世紅塵侵擾,永世不化,可比起他來,想還是要遜上一截清冷。

這一世她若能得個善果,不如乾脆央一央哪位心軟的神君,把這個和她“露水師徒緣”的徒弟點上仙界去,說不得就能去西方佛陀那兒做個十聖之一。

真到了那時候,她這個司天宮的小仙子也算是上麵有人了不是……

大約是雲搖看得太入神了,滿桌寂靜都不知何時,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丁筱烏溜溜的黑眼珠開始在兩人之間打轉。

其餘弟子埋頭不敢說話。

於是那尊“玉石神像”終於還是顫動了下眼睫,從他的神座蓮台上活了過來。

慕寒淵無奈撩眸:“雲幺九。”

“……啊?”雲搖茫然回神,跟著反應過來,她輕咳了下,若無其事轉向丁筱,“剛剛說到哪兒了?”

丁筱憋笑:“說到為何要進秘境。”

“哦,是,”雲搖又坦蕩轉回去,對著慕寒淵,“現在能說你的理由了?我看你好像對此地的古怪一點都不意外,難道你進來前就知道這裡是這樣的?”

慕寒淵搖頭:“不知。”

“那你就敢來?”

“……”

慕寒淵無奈望她:“我所知的,隻是此地與侍龍一族有關。而這秘境之名,並非空%e7%a9%b4來風。”

雲搖一怔。

秘境名,葬龍穀?

這若不是空%e7%a9%b4來風的話……

垂在桌上的手指慢慢握緊,紅衣少女難得正色:“這秘境裡埋葬著一條上古真龍?”略作思索後,雲搖搖頭,“不可能,我從未聽說過。”

慕寒淵未言,若有深意地望她。

雲搖無聲回視。

寂然須臾,何鳳鳴終於忍不住,插話到兩人中間:“興許是真的呢?隻是雲師叔不曾聽說過?”

另一名男弟子忍不住興奮跟話:“要真是有一條上古真龍埋葬在此,那興許,白日飛仙之言,並非虛話啊!”

“——茶水來咯!”

那弟子剛說完,跑堂堂倌拎著熱茶水壺快步過來,一邊給幾人空杯倒茶,一邊打著笑眯眯的臉打量他們:“幾位客人,是城外來的吧?”

桌上一靜,隻剩茶水入杯的落聲。

“我叫崔小二,幾位客人不用擔心,我們侍龍城的人最是熱情好客!至於幾位的外來身份嘛,我們城中人也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用不著遮遮掩掩!”

丁筱小聲重複了遍:“侍龍,城?”

“是啊,這侍龍城,乃我侍龍一族族人世代所居之處,自上古最後一條真龍在上萬年前死去之後,我們就與世隔絕在此,從不與城外聯結。”

另一名弟子忍不住問:“那你們這兒,當真有什麼能叫人白日飛仙的秘寶?”

丁筱幾人蹙眉,悄然瞪那弟子。

對方也自知失言,連忙想補救,卻不想這個叫崔小二的堂倌一愣之後,慨然笑道:“當然有啊!”

桌上一靜。

這次除了慕寒淵依舊沒什麼情緒波瀾之外,即便是雲搖也意外抬眸。

崔小二放下茶水壺:“幾位客人看我們這兒,雖然天地之間並無靈力,但你們有所不知——凡是居於侍龍城中,人人皆可長生不老,那不就是一日飛仙,和上了仙界無異嗎?”

“長生……不老?”問出口的那名弟子也傻了。

“是啊,不信客人去問嘛。”崔小二笑眯眯的,繼續斟茶。

“想要長生不老,就要永遠困守這一座城中?”雲搖忽笑了起來,“這樣的長生,究竟算是成仙,還是成了囚徒?”

“……”

這話說得絕不客氣,幾名弟子頓時變了臉色,抬頭去看雲搖。

但見慕寒淵都長睫低垂,未作異議,他隻不動聲色地從雲搖那兒接走了她還未碰過的茶盞,然後以指骨抵著茶盞外壁,不知在做什麼。

弟子們也不敢說話,隻好噤聲聽著。

好在崔小二也沒發火:“聽這意思,這樣的成仙,客人不想要啊?”

雲搖笑意倦懶:“坐牢的日子我過得夠多了,真正成仙又有何意?不要。”

“唉,那可就難辦了。”崔小二放下茶壺。

雲搖問:“為何?”

“客人還有所不知,”崔小二遺憾道,“這侍龍城,它許進不許出啊。”

“——”

丁筱等人麵色驟變。

雲搖卻好像不意外,隻與恰抬眸望來的慕寒淵對視了眼,而後她抬手,從慕寒淵那兒接過——

慕寒淵正將茶盞遞來她掌心。

不知他如何做的,茶水滾燙不複,轉作潤人心脾的溫涼之意。

雲搖抿了口,懶搭著眼皮問:“總有什麼辦法吧。”

“嗯,倒是也有,但沒人做到過,”崔小二笑著說,“想要離開侍龍城,隻有一個路子,那就是在入城後的三日之內,找到侍龍城至寶,真龍逆鱗——龍心鱗。”

“……”

雲搖從茶盞上方撩起眼,霧氣薄沾了她眼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丁筱疑聲:“可你不是剛說,最後一條真龍上萬年前已經死了嗎?”

“是啊。所以凡是來到此城的外來客人,最後都找不到它,隻能永困城中,成為我們的一部分了。”

“——?”

直到崔小二吆喝著下樓去給另一桌倒茶水時,桌旁幾名乾門弟子猶被打擊得回不過神來。

丁筱哭喪著臉:“師叔,我們不會真的要永遠困在這兒了吧?我可不想要這種成仙啊。”

“難怪。”雲搖輕聲道。

“?什麼難怪?”

“難怪我在秘境外時,問浮玉宮那個叫辛楚靈的弟子,她說秘境從開啟後,便不曾聽聞有一個人離開過。”雲搖托腮,指尖懶懶點了下耳朵,“看來這個崔小二說的是真的。”

“啊……”

丁筱蔫趴回桌上:“這侍龍城大得見鬼,找個認識的紅塵佛子都難比登天,還要找個沒見過、聽都沒聽過,甚至壓根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龍心鱗——這不是要命嗎?”

何鳳鳴亦是濃眉鬱結:“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古怪的秘境?又不能傳信給師父他們,叫他們不要再進。”

“是啊,沒了靈力,當真寸步難行。”

雲搖有意無意地摩挲著眉心。仙格神紋在此地還是能催動仙術的,隻是上回在藏龍山遇魘霧,慕寒淵的七情之海裡,她已經為了找他而催過一回。

後來她想,那場險些汙了慕寒淵的走火入魔,很可能就跟仙術反噬致使封印鬆動有關。

這種險,不到要命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冒的。

雲搖想著,心虛地瞥向慕寒淵。

偏偏那人抬眸,恰鉗住了她這一眼。

慕寒淵微微偏首:“雲幺九?”

雲搖一梗——

她怎麼覺著慕寒淵之前還拘謹些,現在直呼她這個師尊的名字是喊得越來越順口了??

“你似乎在遲疑什麼。”慕寒淵淡聲問。

丁筱等人的目光隨之罩過來。

雲搖停了兩息,含糊道:“我是想,本來是為私事,但現在不止了。要尋那龍心鱗,看來還非得先找到紅塵佛子不可了。”

“……”

慕寒淵凝她須臾,無聲垂了眸。

丁筱幾人也勉強振作,聊著接下來要如何分頭行動,效率興許更高些。

盞茶工夫過去。

崔小二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三樓:“茶水來咯!”

丁筱說得口乾舌燥,正要抬手招呼對方,就見崔小二迎麵,提著熱茶壺笑眯眯地跑過來。

“幾位客人,是城外來的吧?”

對著像不認識他們的了的堂倌,眾人一梗。

詭異的沉默間,對方卻好像全無察覺:

“我叫崔小二,幾位客人不用擔心,我們侍龍城的人最是熱情好客!至於幾位的外來身份嘛,我們城中人也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用不著遮遮掩掩!”

“——”

一模一樣的話。

一模一樣的熱情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