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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任勞任怨克己奉公苦守司天宮三千年的小仙子眼看著就要倒大黴了!!

然而任雲搖怎麼試圖溝通上界,對著八方神仙各個求告,卻依然無果——

雖她仙力未封,但這乾元界就像被個古怪的罩子罩起來了,不論她怎麼驅靈,也是泥牛入海,完全沒有上達仙界的意思。

“…求神不如求己,”雲搖低頭敲額心,“話本裡就是因為‘我’走火入魔後動了慕寒淵,釀成惡果,害人害己,那隻要解決了這古怪的師徒之契,然後再同慕寒淵保持距離,興許就能免於一死了?”

顧不得回洞府,雲搖轉向,直接去找乾門藏書閣了。

師徒之契,她在仙界聽都沒聽過,隻能寄希望於這是乾元界內私有的契約形式,既好結又好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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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搖循著原身記憶前去藏書閣,卻發現三百年已過,連藏書閣也挪了位置。在這千山旭陽間,轉了近半時辰,她不但沒找著,反而還撞到今日山門內最熱鬨的明德殿旁。

順便碰了個“熟人”——

“咦,師妹,你也來明德殿看這場大熱鬨了?”烏天涯隔著幾丈就朝雲搖揮起胳膊,熱情得像見了自己親妹。

“大熱鬨?”本想繞走的雲搖意動,“師兄知道這裡要發生何事?”

“誰讓你師兄我外號乾門百曉生?”烏天涯昂首挺%e8%83%b8,“不就是天音宗拿出了一把位列十大名琴的‘鶴羽’,來給寒淵尊送禮了嗎?天音宗一向注重排場,一路鼓瑟鳴笙過來的,門內哪還有不知道的。”

兩人話沒避旁人,身側路過的一名男弟子聽見了,頓時不悅:“什麼叫送禮,那是名琴獻名士,天音宗仙子們好好的名垂青史之舉,被你們說得如此市儈村野,成何體統?”

“嘁,咬文嚼字,還仙子?裝什麼樣。”

“你說什麼?!”

“……”

眼見著烏天涯和那男弟子一言不合就有言語乃至肢體衝撞的前兆。

師兄有難,雲搖當機立斷。

——退後三步,紅衣少女事不關己繞了過去。

天音宗贈琴這事,雲搖沒印象,倒是提醒她想起了話本裡講的慕寒淵的琴道修行。

兩域仙魔皆知,劍乃殺伐之器,整個乾元大陸的修真界都以劍為尊。尤其仙門內的少年修者,誰沒有一顆白衣長劍除魔衛道的心?故凡是能修劍道的,概不做旁考慮。

然而慕寒淵卻是個例外,放著其師雲搖曾經的乾元界第一劍道不走,他偏成了個琴修。

多少人深以為憾,可惜阻攔無果。

三百年苦修,慕寒淵如今已是琴道第一人。

他所操之琴喚“憫生”,是乾元界這三百年來,無數個為他所救的修者或凡人為他取的——

[以琴止戈,律萬物,不爭,不傷,即為‘憫生’。]

[憫生琴起,莫有弗從。]

“……‘鶴羽’雖比不得憫生琴陪伴寒淵尊多年,但也是我闔宗心意。感念寒淵尊對我宗門弟子們的護佑之恩,還為他們重傷至此,萬望寒淵尊不要再做推辭……”

明德殿大殿前,雲搖止步,聽著殿內那位上門送禮的天音宗長老的餘音。

“唉,什麼時候我也能像大師兄一樣,救護同輩,除魔衛道呢?”

雲搖身前,一名弟子豔羨地低聲。

另一人嗤笑:“寒淵尊既受封尊號,就是眾仙盟的未來道子繼任人,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稱呼他一聲師兄的。”

最初那人惱道:“同門弟子,大師兄都不計較,你算什麼!”

“彆裝了,我看你不是羨慕寒淵尊救護同輩,而是羨慕他譽滿天下,去一趟秘境曆練都能救下天音宗十幾名弟子吧?誰不知道那天音宗內女弟子們儘是國色天香,聽說寒淵尊這一傷,幾個女弟子都哭成淚人了,如今天音宗長老更是上門重禮道謝,我猜你不羨寒淵尊受傷目盲,而是想有這樣的待遇!”

“你休得胡說!我才不隻是為了這個!”

“既如此,那你也去修琴道?”

“那、那自然是萬萬不可的,這琴道雖長於防禦,但進取實在不足,不適合我。”

“不適合你?最不適合寒淵尊才對,可惜了他那樣的絕頂天賦,若是修習劍道,哪怕是彆的攻伐之術,那曆屆仙門大比,他一定是奪魁首者!”

“師兄大義,想是為了守護宗門才做此一選……我等自然比不得……”

一席話間,殿外的乾門弟子們紛紛陷入了“與有榮焉”和“深以為憾”的情緒中。

雲搖聽得神色平靜,眼底微瀾。

世人皆仰他如山巔之雪,天上明月,唯獨雲搖親手將他拽了下來。狎近,褻玩,以炙燙融化白雪,拿欲望抹黑清月,也難怪慕寒淵恨她恨得入魔。

原主可真是造孽。

但如今世人尚且有兩不知。

一不知,慕寒淵的琴,絕非他們以為的不爭不傷。事實上,直到雲搖作死,乾門覆滅,他一統魔域,反攻仙域,世人才見了他真正的琴道——

守,可止戈退敵;攻,則送葬千軍。

二不知,慕寒淵之琴,既是琴,也是鞘。

琴中藏劍無人知。

後來他成了那魔域四大主城之上唯一的不世魔尊,琴音所抵,劍之瞬至,不知多少大能修者生前連他劍華都未見,隻來得及聽一聲琴鳴,便身魂俱碎,命落黃泉了。

——

不過那都是“雲搖”死後的事情。

這一世隻要她不作惡,不染指這位冰清玉潔的未來道子,慕寒淵得保一身紅塵不沾的仙風道骨,興許就不習劍更不入魔了呢?

雲搖正在心裡自我安慰著,冷不防,旁邊忽然冒出個鼻青臉腫的豬頭腦袋來。

雲搖嚇了一跳。

偏這人還很自來熟地把臉湊到她身邊:“你說這天音宗怎麼這麼自作多情呢?誰救他們了?”

雲搖驚魂甫定:“你誰?”

“?”豬頭兄悲憤扭頭,“晌午通過名的,片刻前才見過,我烏天涯啊師妹!”

雲搖:“……啊?”

雲搖震撼地從這人腫成縫的眼睛裡辨識了眼神,“你這,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要過來看熱鬨?”

“噢,忘了。我說看人怎麼都這麼扁呢。”烏天涯不知道從哪兒摸出瓶丹藥來,倒出來一顆,往嘴裡一送,哢吧哢吧嚼了兩聲。

雲搖更震撼地看著對方的臉在幾息之內,複原了。

三百年不見,修真界都研製出這等靈丹妙藥了?

大約是察覺雲搖目光,烏天涯要塞回去的玉瓶往雲搖那兒一遞:“師妹也來一顆?”

雲搖:“……”

雲搖:“不用了,謝謝。”

說完她自覺站遠兩步,免得被烏天涯這個傻子傳染。

不過兩息後,雲搖想起什麼,又站回來了:“師兄方才的話什麼意思?慕寒……寒淵尊,不是為救天音宗的弟子們受傷的?”

“不是啊。”

雲搖問:“那是為誰?”

“還能為誰?”烏天涯扭頭,很不解地給了雲搖一個“你莫非是個傻子”的眼神。

“?”

不待雲搖擼袖子揍他。

烏天涯壓低了聲,擠眉弄眼,語氣曖昧:“當然是為了——我們寒淵尊最愛護的那位陳小師妹了。”

“……”雲搖停住:“誰?”

第3章 石中火,夢中身(三)

聽烏天涯介紹一番後,雲搖才弄清楚了慕寒淵這次曆練受傷,竟致目盲的“罪魁禍首”——

乾門掌門之女,陳見雪。

也是宗門裡公認的慕寒淵的小師妹。

“……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寒淵尊為了救下他的小師妹,以一己之力力抗凶獸螣蛇!還在那毒物垂死,噴出劇毒毒霧之時,以琴風與己身為盾,護得小師妹周全!”

“隻見當時漫天毒霧之中,寒淵尊白衣飄飄,如謫仙臨世……”

“打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雲搖打斷了烏天涯的聲情並茂:“也就是說,慕寒淵是為了救他小師妹才受傷中毒,導致眼盲的?”

烏天涯意猶未儘地點頭。

雲搖一時心情複雜,轉開話頭:“還有個問題,寒淵尊的名號是如何來的?”

“師妹是哪個野山窩裡出來的嗎?”烏天涯望她,“寒淵尊被定為乾元道子繼任人、獲封尊號,那可是上百年前的事情了,乾元界人人都知,你竟然不知?”

“乾元…道子?”

“是啊,算起來,道子之位也空懸千年了。寒淵尊所戴那頂銀絲蓮花冠,那可是乾元道子的身份象征,也隻有未來道子才能冠戴了。”

雲搖恍然,神魂記憶裡也略有印象。

烏天涯隨之道:“所謂蓮花自高潔,此冠一戴,從此不履世俗,不沾紅塵,方為道子。”

“……師兄剛剛不是還說,他有位極為愛護的小師妹嗎?”

“額,銀絲蓮花冠至今清靜自在,寒淵尊應當未生愛欲,”烏天涯道,“不過這次他們回山後,弟子們可都在熱議此事,說是寒淵尊既能舍身救陳見雪,將來說不定會為了和小師妹結作道侶,甘願受罰。”

“動情摘冠,還要罰?”雲搖眼皮莫名跳了下。

烏天涯施施然道:“乾元道子乃我仙域無上尊位,心性、資質、根骨、氣運缺一不可,否則也不會遴選千年唯得寒淵尊一人,如今隻待他晉入合道境,過洗練池便可繼位。繼任之後,那便是仙域淩駕眾仙盟之上的第一人——承此盛譽,自然要擔其重責。”

“若違例,又如何?”

“雷斫之刑加身,三日三夜,痛徹骨髓,方可脫冠退位。”

雲搖:“…………”

雲搖:“????”

——這道侶是非結不可嗎??

雲搖蹙眉轉回去。

停了片刻,她垂手按了按心口,麵色古怪。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聽到慕寒淵為了一個師妹如此舍身,竟忽然就無名火起?

慕寒淵喜歡誰,跟她有什麼關係?

【若沒有我,他早就死了……】

【是我救了他,他就該屬於我!】

戾氣心音又起。

這一次來勢更甚,竟叫雲搖體內靈脈間的氣息都驟然洶湧起來。

雲搖麵色一白,連忙閉眼調息。

片刻後,少女重新睜眸。

她眼神恢複了清明,但仍有疑慮。

不知這到底是走火入魔的遺禍,還是那勞什子的師徒之契。無論哪個,再不查證清楚,不定要出什麼事。

“人家都要兩情相悅了,你可消停些吧,真想死也彆拖著我啊。”雲搖戳了戳心口,低聲警告。

“啊?師妹你說什麼?”烏天涯茫然回頭。

“沒什麼,”雲搖望向殿內,“隻是有點感慨,看他那副模樣,我還真以為是萬事不掛心,可原來聖人也有偏私受難的時候。”

雲搖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致,轉身要走。

就在此時,她識海裡忽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