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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隻會妨礙她放開了使勁,廳上?你若呆不住就守在外頭。”

“阿娘,怎麼?沒有動靜呢?”

劉嬋娟摸著他胳膊在微微的?發?顫,少不得耐心解釋起來,“穩婆醫女不是早早都說過了,第一胎總是艱難些,一開始總要攢著勁兒的?,要是一開始就把勁兒都用在喊叫上?了,等到骨縫開了,她卻脫了力,那才險呢。”

雪還在下,一會兒功夫蒙炎頭上?肩上?就落了一層,劉嬋娟知道叫不動他,她上?了年紀卻不能陪著挨凍了,轉身就回了廳上?,繼續誦念六神之名,祈求母子平安。

天黑了,正院把能點的?燈都點上?了,燈火通明。

九粒有餘丹,他化成湯藥親手喂了她,每月一丸,留下一丸是防備著生產時遇險用,這會兒正被?他攥在手裡。

這時九畹走了出來,道:“娘子讓奴婢出來告訴,娘子清醒著呢,方?才吃下了一碗冰糖燕窩,喝下了一小?碗老參湯,郎主隻在外麵靜等著便是,倘若你進去了娘子說她就不生了,一屍兩命算了。”

蒙炎緊咬牙關,心中?又疼又恨,點點頭。

九畹打眼一瞧,就道:“郎主換一身家常衣裳為是,不然,倘若娘子生完,您要帶著一身冰雪進屋看娘子和小?世子嗎?”

隻多了這一句嘴,九畹忙忙的?轉身又進去了。

蒙炎稍一頓,快速進了臥房,找出一件鴉青的?袍子換上?,就又大步走出,在西廂房廊簷下站著。

小?冬瓜搬了一把圈椅來放在蒙炎身後,蒙炎怎麼?坐得住,似一柄被?冰封的?玄鐵長刀一般插在門旁裡。

產房內,荔水遙疼的?渾身冒汗,她咬著牙,瞪著床帳頂子想,原來生孩子和吞雌黃都是腹痛如絞,但是有些許的?不同,生孩子的?感覺是,清晰的?感覺到腹腔內那小?家夥是活的?,小?手小?腳亂倒騰努力的?也想出來,往下墜疼,而?雌黃入腹,似有人?拿著刀片在裡頭攪和,是鮮血淋漓的?無窮無儘的?疼。

吞雌黃那夜,她怕看守她的?人?聽?見,生生將牙齒咬碎了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隻在地上?掙紮了許久,她失去意識之前,看見了一線天光。

這會兒,她又想著,生的?不是孩子,是還蒙炎的?一條命,就越發?忍得下了。

可她越是沒有動靜,守在外頭的?蒙炎越是心慌,臉上?冷汗滾滾而?下。

一盆盆的?熱水端進去,一盆盆帶血的?巾帕扔在裡頭被?端出來,蒙炎那雙握刀上?陣殺敵,砍敵頭顱如砍瓜切菜,敵軍不退他不退,從未顫唞過的?手,發?起了顫。

不知什?麼?時候雪停了,漆黑的?天幕上?露出一彎月。

子時的?梆子聲響了起來。

就在此時,產房內忽的?傳出新生嬰兒哇哇的?啼哭聲。

穩婆醫女驚喜的?大笑聲,“生了,生了,是一位小?郎君!”

蘭苕九畹驚慌的?呼喚聲,“娘子,娘子!”

蒙炎衝撞了進去,便見荔水遙躺在那裡,渾身如水洗,臉色蒼白如雪,星眸中?光澤暗淡。

“遙兒!”

荔水遙意識模糊,但她聽?見蒙炎的?聲音了,就努力掀起唇角,淺淺一笑,“還你,不欠了。”

餘音落,便閉上?了眼睛。

蘭苕九畹跪地大哭。

蒙炎聽?懂了,心神俱裂,昂藏身軀抖若篩糠,四?下逡巡,驀的?看見剪刀,抓起就在自?己?胳膊上?劃下深可見骨的?一刀,血當即汩汩而?出,令他赤紅的?雙目稍稍清明,隨即他將荔水遙抱起,捏碎蠟封,自?己?吞下有餘丹,嚼碎了,捏開荔水遙的?嘴渡了進去。

“水!”蒙炎赤目暴喝。

蘭苕九畹嚇的?止住了哭聲,連滾帶爬的?各自?去了。

少頃,蘭苕捧了一碗水送來,蒙炎喝了,又渡給她。

藥丸、水,都能送進去,蒙炎鎮定了一分,開始把脈。

脈象雖弱,卻平穩,蒙炎又鎮定一分。

掀開被?子看了看,下/身亦沒有大出血的?症狀,蒙炎再鎮定一分。

“去前院找環首,讓他拿我的?名帖去太醫署請擅長婦幼科的?太醫博士昝殷之。”

九畹領命,急忙去了。

穩婆見此情景,抱著繈褓,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兩個醫女縮在角落裡更是不敢吭氣。

這時劉嬋娟急匆匆的?進來了,從穩婆手裡接走孩子,忙忙的?問,“兒媳婦如何了?”

“你們出去。”

劉嬋娟看著蒙炎抱著一動不動的?荔水遙,心裡咯噔一下,直道不好,可此時懷裡的?孩子正哇哇的?哭,她顧不得彆的?,趕忙就給穩婆醫女使眼色,道:“你們都跟我來。”

與此同時,城外,方?寸山,太上?觀,年久失修的?望月小?築庭院中?,那棵古桃樹頂風冒雪綻開了花蕾。

第065章 離魂症

蠟淚滴儘, 燭光已熄,窗外白茫茫的,不知是雪光還是晨光。

蘭苕腳步匆匆, 領了一個手提木匣的人徑直來到臥房床榻前,此人四十來歲年紀, 瘦長臉, 穿一身蘆灰色水田紋夾棉長袍, 正是擅長婦幼科的太醫博士昝殷之。

彼時,蜜黃色紗帳低垂, 蒙炎正坐在床沿上。

昝殷之屈膝跪地,拱手一禮, “拜見大將軍。”

蒙炎立時便道:“快快請起,診病要緊,不可耽擱。我?夫人於昨夜子時生下孩子便昏迷不醒, 我?為其把?脈,脈象雖虛弱, 卻平穩, 本不該如此,特請昝博士重診。”

九畹搬來繡墩放在靠近床頭的位置, 隨即屏息凝神退避一旁。

昝殷之聽出蒙炎語速中的急切之意, 也不扭捏作態, 起身坐了,蒙炎便將半麵紗帳挑起掛在玉勾上,又將荔水遙的手從繡被中摸出,放在脈枕上, “您請。”

昝殷之並不敢亂看,垂著眼望過去, 便見一隻仿若冰肌玉骨凝成的手,指尖粉白,不染纖塵,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提醒道:“大將軍,覆上一張錦帕也可。”

“不必,這樣診斷的更清楚。”

昝殷之便不再多想,探出三根手指摸向荔水遙的脈搏,一霎,屋內寂靜的落針可聞。

約莫一刻鐘後,昝殷之麵上浮現疑惑之色,覷著蒙炎的臉色,低聲?道:“大將軍,您診斷的脈象沒有?錯,而且,依昝某多年經驗,產婦的脈象大抵如此,養上一個來月就會?慢慢恢複,昝某摸著夫人的脈息是向好?的,比大多數產婦還強些,似有?外力強勢補足了一股氣血一般,依此脈象來看,夫人更像是、是……”

“像熟睡了。”

昝殷之訕笑?。

“這正是我?請你來重診的原因,我?夫人很像是熟睡了,但是叫不醒。”

昝殷之心想,大將軍身當重任,不可能拿我?這等?小小的太醫博士戲弄,更不可能用?自己的夫人,可見是確有?其事?,便擺正心態,肅然道:“請大將軍容昝某一觀夫人氣色。”

“您請。”

昝殷之定睛看去,一眼便被攝去了心神,想他出入宮廷,也見過不少皇女宮妃,竟沒有?勝過的,嬌豔二字似專為她而設,似朝露桃花。

蒙炎將紗帳放下,冷聲?道:“如何,可有?論斷?”

昝殷之心頭惴惴,連忙低下頭,拱手道:“夫人麵白唇紅,呼吸均勻,神態祥和,這……就是熟睡的樣子。大將軍倘若舍得,昝某想用?銀針刺激夫人的痛%e7%a9%b4,可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蒙炎輕輕撫弄了一下荔水遙的手腕,點了下頭,“可。”

少頃,昝殷之額上沁出一層冷汗,將銀針收起,就道:“大將軍,昝某無能,委實診不出夫人所患何病,請、請大將軍另請高?明?。”

說罷,將脈枕收起,抱緊自己的醫用?匣子,腳尖朝外就想脫身而去。

蒙炎捏住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強迫自己冷靜、理智,冷冷道:“我?早打聽過,你是太醫署裡頭最擅婦幼科的,我?請你在我?府上多住幾日,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你再想想可曾遇到過這種疑難之症,你放心,我?也算半個醫士,無論如何都不會?牽連你的性命。”

昝殷之自知今日是走?不脫了,又得了蒙炎這句保證,心下稍安,把?匣子放在自己腳邊,蹙著眉仔細斟酌起來。

“大將軍,昝某自問醫術尚可,依經驗看,無論是夫人的脈象還是身子都沒有?病症,既如此,昝某就想到,我?們太醫署設有?咒禁科,平素昝某對咒禁科是嗤之以鼻的,也從不打交道,但今日麵診了夫人之後,昝某解釋不清,不得不往這方麵去推測了。咒禁科有?咒禁博士,大將軍不防也請來一試?”

所謂咒禁科,便是以咒禁祓除邪魅治病的醫科,依據的是出自《千金翼方》中的二十二篇禁經。

且不論這禁經能不能治病,經他一說,蒙炎已是醍醐灌頂。

其一,他師父就是道士,他跟隨師父雲遊四方時也沒少見一些解釋不清的奇事?怪病,

其二,他與遙兒皆是重生之人,既然身子上沒有?病症,又叫不醒,難不成、難不成遙兒的魂魄不在身子裡了?

離魂?離魂?!

“昝博士可聽過離魂症?”

昝殷之猛地點頭,麵露喜色,“離魂症,古已有?之,這就對得上了,還請大將軍去請咒禁博士,那是他們的本職。”

蒙炎有?了希望,身上煞氣卸去一半,說話語氣也溫和許多,“來人,請昝博士到前院大花廳暫歇,好?酒好?菜招待著。”

“還、還不能走?嗎?沒我?的事?兒了啊。”

蒙炎不理他,環首已是走?了進來。

“再去請一位咒禁博士進府。”

“是。”環首態度溫和的看向昝殷之,“請昝博士隨我?來。”

“好?、好?吧。”

·

大雪過後,方寸山上白茫茫的,太上觀觀門半掩,正殿的窗戶和門都掛上了打著補丁的青灰色綿簾子。

殿內,三台神君神像被擦拭的乾乾淨淨,中台司空星君坐騎臥龍龍頭處擺著一個大海碗,裝著半碗香油,一根燈芯浸在裡頭,燃著小火苗,碗沿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裂縫。

彼時,殿中那四足兩耳銅鼎被當做了火爐子使,上邊架起了鐵鍋,正在咕嘟咕嘟熬著草藥,下邊鋪著灰撲撲的被褥,正有?一個小道童睡在裡頭,小臉潮紅,呼吸粗重,伴有?喉鳴聲?。

旁邊蒲團上盤腿坐著一個老道士,道袍打著補丁,胡子拉碴的,正守著一個豁口陶盆扯麵片。

這時,妙有?背著一捆柴火進了觀,把?柴火往廊簷下一放就興衝衝的跑進殿,“師父,出怪事?了,咱後山有?座小破院子裡頭不是有?一棵大桃樹嗎,這寒天凍地的,它開?花了,滿樹都是花啊,粉白|粉白的,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