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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回去禁足。”荔水遙低頭解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還請郎主放我走。”

“放你走?”蒙炎望著竹香幾上他跋山涉水所得的人參,怒火勃盛,憑什麼我為你製藥,你一點力氣不出!

“這輩子你死也得死我手裡。”蒙炎將她抵到青石大案邊緣,撐開她的手讓她握住紫銅杵,“把裡頭的朱砂搗成粉,我答應你。”

“真、真的?”荔水遙掰開他的手,慌忙站起來,“我自己來。”

蒙炎圈著她,她就站在他麵前,一隻手竟提不動,就用兩隻手握著紫銅杵,一下一下極認真的搗藥。

朱砂的質地較脆,但也比米粒麥粒要硬許多,荔水遙是個連衣服都沒搗過的,此時能堅持著把大塊搗成小碎塊,手腕就酸軟了,憑她再如何心性堅定,奈何身子不爭氣,她沒力氣了。

蒙炎支著半個身子在青石大案上,便看見她%e8%83%b8襟那朵折枝紅蓮承接了一滴香汗,這香汗從她額上下來,一路而下,途徑細頸,鎖骨,終形成一滴露,隱沒雪痕深處。

他見她總不求饒,鷹眸沉黑,慢慢解下玄鐵護腕扔在了大案上。

玄鐵護腕和青石案相撞發出沉悶的兩聲,荔水遙驀的僵住,再也顧不得彆的,撒開紫銅杵便想跑,被蒙炎一把扭過身子抱住,扣在腰上,抱著關了門,關了窗。

門外等候的蘭苕渾身一僵,快步拾階而下,蹲在半山腰小池塘邊上,裝作看魚,水中有兩條小錦鯉,一紅一白,繞著一株荷花,相互追逐遊曳,心裡禁不住想到,荔枝家宴成了。

日暮生煙,蓮湖渚上落下幾隻仙鶴,或涉水尋食,或曲頸剔翎,或引頸鳴啼。

藥廬裡,斑竹榻上,荔水遙星眸銜淚,穿好一隻白羅襪後,便找不到另外一隻了,蒙炎好心彎腰從青石大案下頭拾起遞到她眼前。

“想達成目的,不付出代價怎麼行?我像開善堂的?”

荔水遙看見自己雪白的羅襪被他拿在手裡,玉容羞紅,又聽他如此說,氣急了,一把拽在手裡扔他臉上,“你欺負人。”

蒙炎像個吃飽喝足的獅虎,舒爽了,脾氣就極好,也不氣,還展開細看,待瞧見腳腕處繡的竟是一枚手柄上掛著碧玉環流蘇的長刀,頓生歡喜,笑道:“你既然不要我替你收著吧。”

荔水遙眼睜睜看著他把她的羅襪收入袖袋,刹那,臉紅的滴血一般,“你、你還我!”

掙紮著站起來就去掏他袖子,可她渾身都軟,整個人便撲進了他懷裡。

他含笑受了這份投懷送抱,卻知懷裡的小娘子是個要臉的,於是適可而止,自己掏出來為她穿戴好,語氣也淡下來,“後日家宴,魯王會如期而至,但你想要的結果,休想。”

荔水遙哼他一鼻子,心裡卻有一點得意,這正是我想要的,魚餌掛在席上,讓棠靜韞荔紅枝能看見就行了。

“那你告訴魯王,那日要打扮的俊美華貴一些。”

蒙炎:“……你休想。”

第026章 密謀泄露

京都每逢旬休節假,金吾不禁。

鎮國公府上專司打更的老仆敲響了戌時的梆子。

荔水遙斜靠著軟枕,手裡捏了本書,眼睛卻看著外頭,天擦黑了,九畹怎麼還沒回來。

這時服%e5%aa%9a從門外走至荔水遙跟前,開口就道:“去後門上問過了,人家說影兒也沒瞧見,許是做賊去了吧。”

荔水遙嚴厲的看她一眼,懶怠再去調1教她,“彆累著你,下去歇著吧。”

服%e5%aa%9a身子一僵,立馬警醒過來,恭敬退後,躲到小豌豆和小冬瓜後麵站著去了。

蘭苕實在不放心,道:“許是你前腳回來,九畹後腳就到門口了,我去迎一迎。”

荔水遙哪裡還看得進去書,隨手扔在雲紋紫檀小幾上,立即道:“去吧。”

與此同時,一輛裝滿食材的牛車停在了後門上,九畹從上麵下來,正要抬手敲門,就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借著掛在門楣上的大燈籠一看,是個小郎君,生得一張敦厚可親的臉,看起來不甚高大卻壯碩的身材,九畹仔細辨認了一下,試探著開口,“你是虎翼小郎君?”

虎翼翻身下馬,連忙拱手,沒開口先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來,“原來是九畹小娘子,你今日穿的是新式的騎裝?乍一看像個沒長成的小郎君一樣,我沒敢認。你一個小娘子,天黑才回來,弄什麼去了?”

九畹心虛,下意識的縮了一下%e8%83%b8,但是立馬想著不能欲蓋彌彰,又把腰身挺直,神態鬆弛,笑道:“虎翼小郎君忙什麼去了?”

虎翼笑道:“剛從郊外回來。”

九畹笑問,“去郊外做什麼?”

虎翼是蒙炎從戰場上撿來的,打仗的時候身邊出過細作,一開始沒防備隻因她是大娘子身邊的大侍女,現在她又問,虎翼立馬警惕起來,但轉念一想,郎主也沒說不讓和彆人說,就含糊的道:“奉郎主的命去太上觀問了幾句話,你不能再問了,再問我也不說了。”

九畹臉上的笑容加深,立馬說出在回來的路上打好的草稿,“我是奉大娘子的命,為後日的荔枝家宴出門采買食材,有幾樣調味的東西,我逛了許久才在胡人聚居的坊市裡買齊。”

守後門的是個瘸腿的老兵卒,聽到說話聲就把門打開了。

“虎翼小郎君,彆誤了郎主的差事,快複命去吧,再說一會兒,我怕大娘子身邊這個侍女就把你滿腔子裡的好事都知道了。”

虎翼黑臉一紅,牽著馬,低著頭,趕緊溜進去了。

九畹衝老兵卒一笑,指使著白駒把牛車拉去灶房那邊卸貨,她徑自往正院去了,半路上和蘭苕遇見,二人一同回去複命。

西客院,西廂房,燈火通明。

荔紅枝躺在美人榻上,發髻拆的一個不剩鋪在枕頭上,侍女芍藥正用棉線為她絞麵,將臉上長出的絨毛絞去可使得臉更光滑。

這時牡丹推門而入,走至近前就道:“打聽著了,九畹出門置辦了滿滿一車的食材回來,看樣子,四娘子是鐵了心在後日辦荔枝宴。”

荔紅枝依舊閉著眼,嘴角卻耷拉了下來,“來就來吧,正好給我機會報仇雪恨。”

牡丹憂心忡忡,勸道:“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這裡也不是混沌的孫家,奴婢冷眼瞧著,這府上是外緊內鬆,夜裡守門的,巡邏的都是滿身煞氣,秩序森嚴,奴婢心裡害怕,娘子萬萬不可急躁。”

荔紅枝睜開一雙%e5%aa%9a眼,揮退芍藥,抬起手,摸著手腕上粗粗的纏絲金鐲,狠厲一笑,“我立過誓,隻要能從孫家那糞坑裡脫身,往後餘生隻為自己活,棠靜韞咬文嚼字,引經據典的罵我,都是小事,我身為表姐,隻當她年紀小不懂事,可她千不該萬不該拿我墊腳揚名,這次荔四能把我和她弄在一個院子裡,正是個好機會,我不會放過,你是深知我經曆過什麼的,你不該勸。”

牡丹心疼的握住荔紅枝的手,咬牙道:“奴婢儘心幫您。”

荔紅枝便笑起來,“時辰還早,把插屏拿來,今夜便能繡完這副金蟾折桂,三四月份新科進士發榜,上榜的還罷了,那些落榜的,難道就不想買個這樣的插屏回去擺在書案上供著,取個好彩頭嗎,咱們就又能多得些使喚銀子了。”▼思▼兔▼網▼

“是,這就去拿。奴婢的繡藝趕不上娘子,便多打些絡子。”

“那就撿寓意好的打,步步高、一串紅、魚躍龍門、金蟬子、雀登枝、如意方勝、狀元及第。”荔紅枝從牡丹手裡接過插屏,不無嫉妒的道:“幼時同在棠氏內學堂上學,課業種類繁多,姨丈讓選一樣精修,荔四選了繪畫,我卻選了繡技,現在卻是後悔不迭,她畫一幅畫,一日便成,撐死了十來日罷了,我繡一副繡品少則十幾日,多則幾個月,耗費時光不說,若想賣出高價還得我把眼睛熬瞎,嘔心瀝血才成,早知有今日,我當年也選繪畫了,現如今附庸風雅的多,隨便勾勒幾筆拿到書畫鋪子裡也能賣兩個錢了。”

牡丹便笑道:“奴婢記的清楚著呢,當年娘子坐在前頭聽課,奴婢們跪坐在後麵守候,奴婢記著當年有一堂課,棠氏郎主講的大概意思是,每個小娘子天性稟賦不同,個人選個人的,四娘子於繪畫一道上有天賦才選了繪畫,娘子於繡藝上有天賦才選了繡藝,可不是衝著哪一樣最容易賺錢選的。”

荔紅枝往燈下湊了湊,一麵穿針引線一麵耷拉著嘴角道:“有時我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天性稟賦也是截然不同,命也如是,我命苦福薄,少不得使儘手段,不要臉不要皮的往上攀著才能不墜泥沼,荔四怎麼就那麼好命。”

牡丹低下頭打絡子,道:“要奴婢說,最好命的是棠十娘子。”

“是了,棠靜韞不僅有個事事為她打算的好娘,有個嬌寵她的好耶,還有個疼愛她的好兄長。”荔紅枝又在插屏上落了幾針,“姨丈和善,幼時常見他把棠靜韞抱在懷裡,抱著看花,抱著捉蝴蝶,荔四在旁邊看著攙的流口水。”

驀的,荔紅枝氣的把插屏摔地上,“那小賤人明明已經擁有了那麼多,憑甚還要來和我這苦命人搶魯王!”

牡丹心疼的望著,默默無語。

·

書房對著院內的那一麵是月洞窗,彼時,窗上映出了兩座蓮花台燈的影子。

窗下擺了一張四麵平台座如意花卉紋紅木矮榻,榻上置了一張雲紋花腿方幾,荔水遙伏在上麵正攏著一隻並蒂蓮爐鼎,聞香。

蘭苕紫翹陪著,一個倚窗打絡子,一個在燈下繡抹額。

九畹在下麵,坐著一張繡墩,守著一張香幾,正在用飯。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九畹吃好了,小豌豆連忙過去收拾,都歸攏到提盒裡提了出去,小冬瓜依舊站在角落裡,不吱聲仿佛壁花。

九畹脫鞋上榻,這才把一路去一路回經曆過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一遍。

荔水遙勾著手指弄煙,聽她說到在後門和虎翼碰上,虎翼奉命去太上觀問話,她立馬坐直了身子,滿心緊張起來,但仔細想想那日她去太上觀遇見的是兩個小道童,小道童年紀小不知事,應該記不清她說過什麼話吧,倘若妙有小道童全都記著,也告訴了虎翼,虎翼告訴了蒙炎,蒙炎若是問我那句“分明是他利用我殘害我,因何我不得往生,他一生卻富貴滿堂,官至宰輔”是什麼意思,我該怎麼解釋?

荔水遙越想越慌,呆呆的咬起手指來。

九畹瞧著不對,連忙去看蘭苕,那日跟著去太上觀的是蘭苕。

蘭苕放下絡子連忙爬過來,把手指頭給她拔出來,嗔怪道:“娘子想什麼入了神,怎麼還和小時候似的,把指甲都咬豁了。”

荔水遙回神,破罐子破摔的想,他若是知道了就當是天意吧。

“我要你買的東西買到了嗎?”九畹從紫翹的笸籮裡摸出來一把小剪刀遞給蘭苕,而後就把手探向自己的襟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