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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無今夏 眷希 4329 字 3個月前

陳緣知看向老實巴交一聲不吭的黎羽憐,眉心展平,“這是怎麼了?”

朱歡寅吸了一口氣,勉強平靜,“她膝蓋有舊傷,醫生不讓她劇烈運動。”

“剛剛體委當著大家的麵問她能不能跑的時候,她不說也就算了,我讓她現在去找體委換人,她還是不肯。”

黎羽憐聲音細弱,但卻格外理直氣壯:“哪有這樣的啊,要說當時就說了,現在去找他說要換人,章一銘也很難做的,又要找個時間重新抽簽……”

朱歡寅怒極:“那你能跑嗎?!”

黎羽憐:“怎麼不能?這都初中的事兒了,我現在運動的時候那裡都沒感覺了,我覺得我可以。”

“你這死腦筋的,我……”

陳緣知也不太讚同:“羽憐,不要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真的!”黎羽憐一臉認真,清秀的臉上明眸若水,“而且大家不是都不願意跑嘛……我覺得我還可以跑,那就讓我去好了。”

“體委他們為這次校運會做了很多事情,我也想能幫上一點忙。”

陳緣知明白黎羽憐,她其實是她見過的所有人裡最善良的一個,即使是薑織絮,溫柔裡也帶著餘地,可黎羽憐卻是真正的心思乾淨透明,不摻一絲雜質。有人說這是未解世事所以單純,有人說不過莽撞認死理自以為是罷了,陳緣知都不認同。

在她眼裡的黎羽憐是一枚璞玉,她對黎羽憐有期待,但同時也覺得她這樣就很好了。

不是所有人都要像她一樣精明世故,那樣的世界太冷漠了。這個世界也需要善良裡帶著些笨拙的人,陳緣知覺得,這樣的人有時候反倒顯得更珍貴美好。

陳緣知看著黎羽憐,思緒收攏。良久,她才說了一句:“我明白了。”

“耶!!!我就知道小知最懂我啦!”

朱歡寅瞪眼:“陳緣知!你也慣著她!”、

被黎羽憐撲上來一把摟住的陳緣知,臉上露出一絲無奈:“歡寅,這是羽憐自己的選擇。我們得尊重她。”

話雖這麼說,陳緣知心裡卻總壓著一絲沉重的擔憂。

晚上,陳緣知回到宿舍,她推開門聽到的第一道聲音就是王芍青發出來的。

“——拜托!誰會那麼傻聽他講那些屁話啊!”

梁商英和趙曉金的笑聲傳來,陳緣知推門的動作一停,王芍青張揚的聲音再度鑽出門縫:“所以說啊,聰明人怎麼樣都會有辦法的,比如我。”

“他抽中了我又怎麼樣?我還不是逃脫了?”

梁商英,“哇靠,你當時是真勇啊,直接跑上去說!你就不怕他拒絕你嗎?”

王芍青,“他肯定不敢啊,我說我身體不行,他還硬要我跑的話,那我到時候出了事他難道能負責?”

“不過你彆說,我還真想過,他如果非要我上場,我到時候就不出現,直接請假回家。誰管他啊!我反正是絕對不會去跑的。”

“……這樣不好吧?”

陳緣知微微一頓,這是柯玉杉的聲音。

柯玉杉聲音輕若棉絮,“如果報名了卻沒有去跑的話,我們班會被扣很多班級榮譽分的。”

王芍青的聲音帶著些被人拆台了的尷尬和惱怒,她提高了嗓音:“所以我說如果嘛!你還當真了啊?哈哈哈哈哈!”

柯玉杉沒再說話了,反倒是趙曉金的聲音傳了出來:

“哎哎,所以你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嗎?是因為什麼啊?平時看你挺健康的啊。”

王芍青的笑聲裡帶著得意,“當然是編的啊!診斷書這種東西很容易偽造的,我高一就試過,也沒被發現。而且這次又不用走什麼程序,誰會去驗這個東西的真假?還是應付馬紅梅那種沒見識的馬大哈,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去,你這樣可害得彆人倒黴了,本來應該是你去跑的。”

“嘿嘿,你們倆不是都報了項目嘛?反正也不會抽到你們,抽到彆人的話那就隨便啊,誰讓她倒黴哈哈哈哈!”

陳緣知手掌一用力,猛然推開了門。

開門聲仿佛是某種禁言術的口令,宿舍裡的談話聲瞬間消殆了下去,陳緣知轉身關上門,剛好從門上的玻璃反光看到王芍青翻了個白眼。

她低聲嘀咕:“真無語這種人,老是鬼鬼祟祟的,怕不是站在外麵偷聽很久了吧?”

陳緣知沒有慣著她,邁到一半的步伐停住,她轉頭看向坐在床邊的王芍青,目光有一瞬間的犀利:“是誰光明正大,又是誰鬼鬼祟祟?”

“若不是討論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又怎麼會怕彆人聽見?”陳緣知莞爾一笑,語氣溫和得嚇人,“王芍青,你說是不是?”

上次考試排名滑落後,王芍青在陳緣知麵前就不敢那麼作威作福了,也安分守己了一段時間,直到最近才開始重新變得囂張起來。

她也不是沒有暗暗刺過陳緣知,但陳緣知全都正麵反擊了回去。她不屑於和王芍青一樣陰陽怪氣地回擊,她選擇了有不爽直接罵。

第一次反擊的時候,王芍青就和她預想中的一樣,不慌不忙地笑著說:“哎呀,你怎麼這麼敏[gǎn]啊,我是在說彆人,又沒說你。”

陳緣知早就料到,於是也回以笑容,說:“是嗎?我覺得背後嚼人舌根的人最沒品了。”

到現在她都還記得王芍青那時吃了屎一樣的表情。

她那時看著王芍青,心想,這人一定用類似的方法對付過很多人吧。

確實,不指名道姓的陰陽怪氣,彆人要麼聽完自己內耗,心裡不舒服,要麼找她對質,然後被她說太敏[gǎn],自己對號入座。橫豎都是她贏,怎麼樣她都有招。

從那時開始,陳緣知就沒再忍過她。王芍青在對峙中逐漸落了下風,她陰陽怪氣陳緣知,隻會被陳緣知的回話氣得肝疼,於是漸漸也就不敢在當麵嘲諷陳緣知了。

此時,王芍青再次被說得心虛,沒敢正眼回視陳緣知:“隨便咯,你說的都對行了吧?”

一場暗含硝煙的對峙落幕。

陳緣知駐足片刻,沒再多說什麼,扭頭朝陽台走去。

……

傍晚,陳緣知和許臨濯發信息。

陳緣知:“許臨濯,你報了這次的校運會的項目嗎?”

許臨濯:“本來要報一個的,但是老師說讓我去當裁判,裁判缺人。”

陳緣知怔了怔,打字:“那豈不是很忙。”

許臨濯:“是啊。上午會很忙,下午換班就閒了。”

不過一會兒,許臨濯又說:“下午我去找你。”

陳緣知打字的速度慢了下來,她頓了頓,刪掉了剛剛打出來的一長段話。

陳緣知:“好。”

……

校運會如期而至。

操場邊上,大大小小的的深藍色帳篷搭起。

陳緣知沒有報項目,但她寫了很多稿子,所以沒有被安排到後勤,得以無所事事地坐在營地裡看書。

日頭很烈,太陽光穿透了浮動的雲層,將操場的每個角落都照得透亮。

大本營裡來來回回了不知多少人,陳緣知守在一堆衣服和後勤用品旁邊,慢慢地看完了一個章節,開始舒展身體,打算休息片刻。

她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看新訊息。

許臨濯上午在男子跳高和跳遠的地方做裁判,工作很忙,裁判基本上整場比賽都要站著,很累也很辛苦。

此時,許臨濯似乎剛剛結束一場比賽,正在裁判員的帳篷底下休息,給她發來一張坐在椅子上的照片,照片裡某人的手指捏著一紙杯水,還有一小片帳篷角出鏡。

許臨濯:“暫時休息了。”

陳緣知看著照片,嘴角微微上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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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女孩的大喊的聲音,陳緣知回過頭去,發現是班裡的女生,一個正在幫另一個脫身上的皮卡丘玩偶服。剛卸下來一個腦袋,穿著玩偶服的女生就大舒一口氣:“這東西偶爾玩玩還行,一直穿著真的好重啊!”

幫忙脫玩偶服的女生點點頭:“看出來了,你累得跟條哈巴狗似的。”

“喂,有你這麼說好朋友的嗎?什麼鬼形容!”

陳緣知看著兩個女孩吵吵鬨鬨地把玩偶服卸完,然後手挽著手去飯堂買東西吃了。

金黃色的皮卡丘玩偶服被卸成了四大塊,靜靜地躺在陽光猛烈的草地上。

陳緣知盯著它們,腦海中忽然竄過去一個想法,而她速度極快地抓住了它。

陳緣知沒打算去找許臨濯的。

因為她知道裁判員帳篷和比賽場地周圍肯定都有很多人,說不定也有她班上的同學,而她不想被彆人議論她和許臨濯的事情。

陳緣知慢慢地站起身,走出帳篷,環視了一圈操場。

今年很多班級都租了玩偶服,熊本熊,綠青蛙和皮卡丘的最多,陳緣知的班級也租了一套皮卡丘的玩偶服供大家玩。陳緣知現在站在此處一眼望去,操場上正在活動的金黃色小人至少有三四個。

很好。

完全可以混進去。

陳緣知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她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出,然後轉身朝那堆玩偶服零件走去……

另一邊,許臨濯正在和認識的裁判員朋友聊天,他們裁判員都集中在專門的帳篷底下休息喝水,此刻帳篷外的陽光如暴雨般傾瀉下來,白得晃人眼睛,而他們最多還能休息十分鐘,然後就要前往各自需要看顧的比賽場地繼續工作。

許臨濯瞧著帳篷外的景色,漫不經心地想著什麼,忽然間,擱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朋友注意到了,“許臨濯,你手機響了。”

許臨濯直起腰,拿過手機,看到發信息的人的名字時,原本無風無浪的臉上漾起盎然如春的笑意。

朋友敏銳地發現了:“喲!偷笑什麼呢?不會是女朋友發的信息吧?”

許臨濯懶懶地掀起眼,笑顏不減,“關你什麼事,彆八卦我。”

“看你這態度,嘿,等你有了女朋友,我指定把你現在這副嘴臉告訴她!”

許臨濯笑罵:“滾。”

他垂下眼,手機微微傾斜,避開帳篷外刺目的白光,方才看得清屏幕上的信息內容。

陳緣知:“許臨濯,我來找你了。”

許臨濯臉上的笑意一頓。

朋友端詳著他的臉色:“你這啥表情?咋的,分手短信?”

許臨濯這次卻沒心情理會朋友的貧嘴了,他看著屏幕上的內容,一時間心生茫然,竟是不敢順著腦海中的想法繼續猜測下去了。

他不敢想,是陳緣知故意和他開了個玩笑,還是她終於願意將和他的關係公之於眾。

聰明了十七年的許臨濯被一條短信給弄糾結了,正當他看著短信冥思苦想之際,坐在他身側的朋友看向了帳篷外,然後忽然站了起來,聲音聽上去歡快又驚喜:

“喲!這不是皮卡丘嘛!怎麼跑來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