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白皙的臉側,對比很鮮明。
陳緣知聽到了許臨濯的聲音,低沉清邃:“……我明天就要過去了,兩周後就回來。”
“……一路順風。”
許臨濯:“我要坐飛機過去的,這可不興說一路順風啊。”
陳緣知:“就你話多。”
之前那種奇異的氣氛被兩句調侃一掃而空,陳緣知也仿若無事地回應著許臨濯的話,大多數時間安靜地各自做題。
直到夜幕的藍降臨,最後一絲黃昏也溶解在天邊。
兩個學習了一整天的人站起身收拾書本,準備回家。
陳緣知先收拾好東西,她背著書包,雙肩上的重量有些沉。
陳緣知看著書桌前站著的人,忽然開口:
“許臨濯。”
那人在收拾東西的間隙抬起頭,目光溫和地看過來,“嗯?”
“……沒什麼。”
……她才不會想他呢。
第76章 明了
整個七月大約有一大半的時間, 陳緣知是一個人在圖書館度過的。
每天八點鐘準時到達圖書館的閱覽室,每天晚上七點準時離開。
雖然是一個人去自習,少了許臨濯的陪伴, 但兩人卻經常通信,訊息也和往日兩個人呆在一起時那般密切, 仿佛他們不曾分離過。
許臨濯會每天給陳緣知發在夏令營的照片和一些有趣的課程, 偶爾倒一些苦水,比如北京的外賣和過早關門的商場;
陳緣知也每天在和許臨濯的對話框裡打卡當天做的題目和閱讀的資料, 有不會的題目也會問許臨濯,和他分享一些自己拍的風景。
隻是, 每當夜晚降臨,總難以避免心緒的變化。陳緣知常常一個人走出圖書館, 看著落滿整個廣場的月色,常常會駐足凝望,似乎在出神地想著什麼。
但她從不承認, 那是對某個人的思念。
……
夏令營迎來了開營以來的第一個周末, 大家各自約定著要去逛北京的景點。
“臨濯, 你今天打算去哪玩?”
許臨濯笑道:“我和我們宿舍的同學打算去雍和宮。”
“誒——雍和宮超多人的啊!你們預約了嗎?”
許臨濯:“預約了。”
“那裡麵有什麼好玩的啊?我們都沒了解過。”
“就是個寺廟,”許臨濯的舍友走了過來,勾著他的肩膀嘻嘻哈哈地回答,“許臨濯聽說這裡麵求的手鏈很靈驗, 打算給他朋友求一個呢!”
北京的雍和宮作為一個前身是王府的寺廟,最出名的除了香火旺盛外,便要數其中法物流通處的手串和手鏈了。許多人慕名而來求一根手鏈, 綠水晶代表學業順利, 藍水晶代表健康多福,粉水晶則代表姻緣美滿。各人有各人所求, 買的手鏈種類和顏色也就不同。
“所以許臨濯,你是打算給你朋友求什麼?”
許臨濯垂下長睫,笑道:“學業吧。她現在最大的心願,應該是提高成績。”
“那你要買嗎?那麼多人排隊,你就幫你朋友跑一趟,自己不求一根?”
許臨濯:“我自然也有所求。”
……
七月下旬是夏日最濃鬱的時刻,瀝青路幾乎要被猛烈的陽光曬化,路過樹影繁密的地方,會聽見震耳欲聾的蟬鳴聲。
陳緣知便是在這樣的一個日子裡,收到了一通預料之外的電話。
此時的陳緣知坐在車裡,正在去機場的路上,表情很是意外:“你下學期要來春申了?”
電話那頭傳來聲部較低的女音,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剛剛起床,喉嚨裡滾出來的音節還有些未散的慵懶和沙啞:“嗯,我們藝術生從高二開始要轉去春申市的主校區上課。”
陳緣知驚訝過了之後是很開心的:“感覺上了高中之後,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奚北,你什麼時候來春申?我去接你。”
楚奚北在話筒對麵輕笑,“好啊。你最好是。”
“說起來,今年好像是我們認識的第13年了。”
陳緣知回憶起第一次見到楚奚北的時候,還是在四歲那年,她們倆還在上幼兒園。
這段友誼的起因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陳緣知小時候不吃木耳,但幼兒園的午飯偶爾還是會有木耳出現。而那天吃午飯的時候,楚奚北剛好坐在她身邊。
陳緣知那時為了不吃木耳,一本正經地對著楚奚北說:“這個是木耳,吃了可以美容的哦,會變得越來越漂亮!我不想變漂亮,所以這個都給你吃吧!”
那時的楚奚北還很可愛,很好騙:“哇,真的嗎!謝謝你!”
陳緣知:“不客氣!”
陳緣知每次回憶起這段往事都會樂得哈哈大笑,如果楚奚北正好在她身邊,那楚奚北就會朝她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後來,也許是因為巧合,又或許是因為緣分,兩個人又讀了同一所小學,整整六年都在同一個班。
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友誼太純粹,太難割舍,但往往也是無法長久的。陳緣知身邊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童年時非常要好的同伴,隨著升學、轉校、分班、搬家、交新朋友,逐漸就會冷淡遺忘,就這樣和對方走失在長大的時光叢林裡。
陳緣知後來認真地思考過,她發現,她和楚奚北沒有在長大的過程中走散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她們真正欣賞並且理解對方。
兩個人生在不同的家庭環境裡,有著不同的性格,但堪稱奇跡的是,兩人的三觀相符,也都有著近似的行事風格。雖然兩個人的共同愛好不多,但卻恰好對彼此的愛好非常向往,以至於總有源源不斷的話題可聊。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們足夠珍惜彼此。她們有過很多次斷聯,但忙完之後總會主動地聯係對方,她們彼此牽掛,是最了解對方過去的人,也擁有無數美好的共同回憶。
楚奚北:“我大概過幾天就來,到時候聯係你。記得準備好錢請我吃飯。”
陳緣知笑道:“隨時恭候您大駕。”
掛上好友的電話,春申機場已經近在眼前。
陳緣知在到達大廳出口處等了許久,直到許臨濯一身白T恤拖著行李箱的身影出現。
許臨濯走出來的時候腳步放慢了一些,轉頭看四周的樣子似乎是在找什麼人,陳緣知就站在玻璃牆前麵遠遠地望著他,許臨濯似有所覺般看來,恰好和她的目光對上。
不斷有人穿梭經過,陳緣知看著許臨濯的腳步停下,定在原地,然後那張臉上欣然的情緒一點點地漫開,仿佛海潮卷過,溼潤了岸邊的沙石。
隔著人海,他彎起眼朝她笑了起來。
陳緣知垂下的手掌握緊了,還是無法克製心跳的加速。
再抬眼時,那人已經朝這邊走了過來。
兩周未見,許臨濯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但陳緣知卻總覺得這人和之前不同了。
此刻站在陳緣知麵前的許臨濯笑得明朗,仿佛在散發著光芒:“等很久了嗎?”
近距離地看到許臨濯朝她笑,陳緣知腦海中的思緒一斷,腦殼嗡嗡直響。
陳緣知:“……不,還好,我剛到。”
……奇怪。
他以前也這樣笑的嗎?
陳緣知轉過頭和許臨濯並肩朝機場外走去,耳朵可疑地紅了。
她居然覺得有些移不開眼。
兩人上車之後都坐在後座不說話。
許臨濯還是一直笑著,眼睛看著陳緣知的側臉。
陳緣知覺得如坐針氈,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隻能無力地瞪過去一眼,試圖威嚇那人:“許臨濯,你笑什麼?”
許臨濯明眸淺笑:“沒有笑你。我是覺得開心,所以才笑。”
陳緣知:“你開心什麼?”
許臨濯笑道:“好久沒見你了,現在見到了,覺得很開心。”
陳緣知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揪緊了,她慌然轉過臉去,掩飾自己被一句話惹得通紅的臉頰:“……你在說什麼鬼話,我聽不懂。”
許臨濯臉上的笑意更盛幾分,他沒有因此放過麵前的女孩,反倒是依舊注視著她的側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緣知感覺到許臨濯的視線還在,坐著的身體猶有幾分僵硬。
陳緣知在心裡默念,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身體剛剛放鬆,她便忽然聽見了許臨濯的聲音:
“清之,我們兩周沒見麵了,你不想我嗎?”
陳緣知剛剛一番功夫又白費了,她微微閉上眼,懊惱地想著此刻她的臉該有多紅。
“……不想!”
許臨濯笑意盈盈:“可是我想你了。”
他看著女孩露出的一截下巴尖,還有裙擺上握緊成拳的手,慢慢收起那些逗弄的心思,語氣溫柔下來:“逗你的。你生氣了嗎?”
陳緣知轉過臉,白皙的麵龐上染著紅霞,她狠狠地瞪著許臨濯,氣憤填膺:
“生氣了!”
許臨濯從善如流道:“彆生氣了,來,看看這個。”
陳緣知轉過頭,許臨濯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編織袋,陳緣知接過時車剛好調轉了方向,陽光慢慢地流動,然後傾倒在少女的手心裡。
袋子裡的手鏈被拿了出來,是一串在光下幾近透明的綠水晶,一顆顆水晶珠圓滑瑩潤,間或夾雜著一點銀飾,簡約雅致,不失清淡之美。
“這是我在雍和宮求的手鏈,綠幽靈水晶,可佑學業順利。”
陳緣知有一瞬的愣怔,剛剛還盤踞在心底的羞赧氣惱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是……”
許臨濯:“給你的。”
“本來就打算送給你的。”許臨濯彎起眼笑了笑,“就當作是紀念禮物吧。”
他特意去給她求的嗎?
陳緣知的耳朵又漸漸紅了:“……謝謝。”
心裡壓抑的情感滿脹得快要溢出來,陳緣知在腦海裡努力搜索話題,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許臨濯,你也給你自己求了嗎?”
許臨濯:“嗯,求了。你要看嗎?”
陳緣知:“要。”
許臨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少年的手臂肌肉線條乾淨利落,青藍色血管在手腕處浮現,其上盤著一根粉色的水晶手串,襯得那處皮膚奇異地紅潤。
陳緣知眼睛一亮:“這個顏色好漂亮。”
許臨濯垂眼看著她,見陳緣知笑了,他也微微牽起嘴角,眼神裡的溫柔洇透了眸底的清潭:
“嗯,確實很漂亮。”
第77章 做客
車逐漸開進了一條竹蔭道, 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逝,間或出現一扇中式大門,白牆黑瓦的頂飄出一隅, 又淹沒在幽綠縈繞的竹海中。
過了許久,車子才慢慢地停在一扇仿古樣式的院門前。
窗外灰牆黑瓦, 竹影重重, 很是靜謐,想來院門裡麵就是許臨濯家了。
陳緣知轉頭看許臨濯, “既然你已經到家了,那我就……”
許臨濯:“要不要進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