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的手, 兩個人一同朝樓下走去,陳緣知搖頭, “不了, 不想去擠。我去小賣部隨便買點東西吃。”
黎羽憐,“誒, 也對,現在過去人應該已經好多了。那我也不去了。對了緣知, 你覺得生物遺傳題最後那幾個空難嘛?”
陳緣知,“難。”
黎羽憐歎氣, “我也覺得好難……它那個雜交我算的好混亂啊,到最後也沒算出來。”
陳緣知:“我算出來了。”
黎羽憐驚訝地看過去,陳緣知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但不知道對不對。”
黎羽憐和陳緣知一路往小賣部走, 兩個人都是考完馬上對答案派, 路上幾乎把一些猶豫的題目對完了,大多數黎羽憐不太會做的題目,陳緣知都能跟她分析思路,引導她找到答案。
黎羽憐眼睛發光, 她興奮地看著陳緣知,“緣知你好厲害!連這道題都解出來了!”
“我有預感,緣知你這次一定會考得很好!”
小賣部裡的人也不少, 方便麵的貨架旁邊更是人來人往。
陳緣知聞言也隻是笑笑, “可能吧。”
每一次考完試她都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一定會有進步, 但現實總會給她狠狠一擊,她已經不敢再過多地期待。
晚自習的時候各科答案開始陸陸續續地發下來,陳緣知對改完之後,大致也對自己的總成績心中有數。雖說主觀題很難得出一個精確的數字,但是大概的範圍還是能算出來。
但是光有她自己的總成績是沒用的。她還是無法確定排名。
陳緣知聽到趙曉金在問洛霓英語選擇的得分,梁商英也在旁邊聽,她們從剛剛開始就在互相算分,陳緣知一邊聽一邊在心裡默默算了算,發現這三個人的成績應該都遠高於她。
彆的不說,梁商英的水平陳緣知是知道的。她在之前的班裡就一直是前五左右。
陳緣知以為她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但是到了成績出來的那一天,看著梁商英一如既往地拿著u盤往講台上走的樣子,陳緣知還是發現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光標點開了桌麵上的文件,在表格加載的短暫瞬間裡,陳緣知發覺班級內落針可聞。
大家都在等待這新班級第一次正式大考的成績公布,既是好奇,也是期待對班級內的同學有更多的認識,故而看似按兵不動,卻又各懷鬼胎。
餘光裡,投影屏上光芒一閃,滾動的黑體字整齊排布,陳緣知的目光從上往下梭巡,忽然在最後一行定格,一動不動。
耳邊傳來趙曉金特彆大聲的歡呼:“你們快看快看!我第四耶!”
洛霓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成績,低下頭動起筆來,她沒有說,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似乎一切都並未超出她的預想。
班級裡絮語聲漸起,陳緣知坐在其中,終於慢慢從那陣驚訝中緩過神來,過分的喜悅讓她有些手無足措。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手指在輕顫。
陳緣知用力地握緊了拳,那陣輕顫被止住。她隱約感覺心底某片乾涸荒涼的土地鬆動了,有什麼尚且稚嫩的、隱秘的,慢慢破開了封凍已久的土壤,昭然新生。
壓在她身上的重擔被人提起,以至於到來的輕鬆讓她感到陌生。
她深吸一口氣,忍住齒間輕微的顫栗,再一次抬起頭,遙遙望去,目光穩穩地落在那個串代表著她的數字上。
第十一名。
陳緣知這一刻想到的不是一個具體的人或者事物,而是很多個瞬間。
比方說無數個日夜伏案桌前時微微泛黃的紙張;
熟悉的密密麻麻的黑水筆字;
從座位邊上的窗望出去能看到的蔥蘢綠樹;
落在她鎖骨上滾燙的眼淚;
從走廊眺望中樓時一扇扇散發著白光的教室窗戶;
狹小的浴室裡她捏著筆尖近乎泛白的手指;
周末的日落黃昏在窗外天際緩慢溶解,她和許臨濯坐在窗邊,任由餘暉的紅將他們淹沒。
她深知自己是一個前途未卜的旅人,還有不知多遠的路要走,攀爬已久的山巔還遙不可及。
可就算如此,就算如此,那山巔於此刻滾落了一顆石子,而她終於聽到了久違的回音,宛若滌蕩穿透她身體的一股長風。
她終於能夠長長地鬆一口氣。
……
期中考的成績和排名都公布完畢了,而陳緣知也是在回到宿舍的時候聽到趙曉金和梁商英激烈的討論聲,才得知洛霓居然是班裡的第二名。
陳緣知愣了愣,她有點意外,她想過洛霓的成績很好,但沒有想過會這麼好。
“恭喜你。”脫口而出的一瞬間,陳緣知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她想了想,終於想起原來是前不久在得知洛霓獲得優秀軍訓學員時,她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我問了嚴謙智,他是第三,柯柯是第五,前五差不多都給我挖出來了,”趙曉金神神秘秘地說,“就差第一了!我問了好幾個我知道成績好的同學,都說不是。”
梁商英看上去有些沮喪,“你們怎麼都考得那麼好!隻有我考差了嗎?”
“哎呀你那不算考差,那叫沒考出水平,彆在意啦。”
“回歸正題,我們班第一到底是誰啊?哎哎,你們有誰知道嗎?”
趙曉金注意到了在放書的陳緣知,一砸拳頭,呼道:“不會是緣知你吧?”
陳緣知怔了怔,然而還沒等她解釋,已經有人反應比她更快地給出了回答——
梁商英聽到了趙曉金的話,一瞬間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她眉頭挑起,嘴巴微微下撇,吐出一個字正腔圓的音節:“哈?”
陳緣知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看向了梁商英。
趙曉金顯然看出了梁商英反應裡的含義,她愣了一下,連忙打起圓場,一張臉笑得燦爛,“商英你乾嘛哈哈哈哈!緣知不能考第一名嘛!”
梁商英一時嘴快,早就在後悔,此刻連忙順著趙曉金給的台階下,“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剛剛就是打了個嗝好吧,趙曉金你彆栽贓我!”
梁商英說罷,還轉過頭,略顯歉意地對陳緣知說道:“緣知我真沒有那個意思,你千萬彆多想啊。”
陳緣知鬆開了拽著書包帶子的手。她一向麵無波瀾,任誰都覺得她疏離,但此刻卻勾了勾唇角笑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沒事。”
“緣知,所以你是班裡第幾名呀?”
陳緣知,“第十一。”
“噢噢。”趙曉金理所當然地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我們班第一到底是誰啊?”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反正早晚會知道哇!”
“我就想早點知道,怎樣?”
兩個幼稚鬼在旁邊吵嘴,一直坐在床邊的洛霓卻忽然開口:
“是戴胥。”
趙曉金和梁商英都愣了一下,陳緣知更是腳步一頓,回頭看過去。
洛霓放下手機,波光瀲灩的美目流轉,她又重複了一遍,“我們班第一是戴胥。”
梁商英怪叫起來:“真的假的?”
趙曉金,“霓霓你怎麼知道的啊?”
洛霓,“我和他是初中同學。他成績一直很好。成績一出來我就去問了他,他自己說的。”
梁商英,“不是吧?他之前在我們班也沒考得很好啊,這次第一可是差一點就擠進了前200哎!”
“這麼牛!”
明明基本沒有交集,陳緣知卻又想起了謝槿樺這個人。謝槿樺高一上學期時就是期末考試考進了前兩百名,升上了次重點班。
洛霓卻並不意外,“他比較偏科,之前學全科,被其他科目拖累了吧。”
陳緣知走到陽台邊上,柯玉杉剛好洗漱完畢走進房間裡,此刻隻有她一個人站在陽台上。
她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短信箱裡躺著一封未讀信件。
她點開。
“結果如你所願嗎?”
陳緣知看著那幾個字,停在漫開白光的屏幕上,很輕很輕,但她卻知道,不如說她和對方都知道,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裡蘊含的是怎樣一份沉甸甸的含義。││思││兔││網││
陳緣知抿了抿唇,不再是戴著假麵不達眼底的微笑,她真心實意地彎起唇。
“如我所願了。”
千言萬語化作清風拂麵的寥寥幾筆,卻訴儘衷腸。
……
之後的幾天裡,周思瑜在班裡說了期中考試的情況,但沒有頒獎,她提到了一周後將會開展的東江中學高一家長會,班裡的同學或喜或憂,也有人渾不在意。
四月中旬,清明已去,陳緣知終於擺脫了淅淅瀝瀝的雨天,迎來了久違的體育課。
“啊!終於見到太陽了!”
趙曉金站在體育場的台階上,張臂大喊了一聲,似乎是要把這幾天以來積攢在身體裡的怨氣全部吐個乾淨。
洛霓,趙曉金和梁商英走在一塊兒,嘰嘰喳喳熱熱鬨鬨地說著話,而陳緣知則是落在後麵,和黎羽憐朱歡寅二人在一起。
黎羽憐就是那個發愁家長會的,“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又考差了,我爸媽這次看到我的成績指不定要怎麼說我……”
朱歡寅則是那個渾不在意的:“我爹媽壓根不會來。”
陳緣知:“我倒是希望他們不來。”
黎羽憐不解:“哎?可是緣知你這次不是考得挺好的嘛?”
陳緣知想起前不久和父母的爭吵,搖了搖頭,“和那個沒關係。”
她隻是短時間內不想和他們交流罷了。
體育課一如既往的輕鬆,今天比往常多了一項額外的任務,是排跑操隊形。
陳緣知站在人陣裡的時候開始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舒服,但她沒有太在意,隻以為是沒吃早餐的緣故,想著回教室之後就吃點東西。
後腦有些發涼,陳緣知摸了摸脖頸,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出了一脖子的汗。
奇怪,今天的天氣很熱嗎?明明很涼快才對。
等到陳緣知感覺到頭暈的時候,已經晚了。
周遭的聲音在一瞬間化為一片嗡嗡嗡的鳴叫,她眼前的景象霎時間褪去,變成一片漆黑。
……
醫院。
陳緣知在病床上醒過來的時候,病房門正虛掩著,有人交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緣知睜開眼,過了很久才適應眼前這片刺眼的白色。
她動了動手指,發現左手手背上插著一根針管,吊瓶裡的藥水正“滴答滴答”地順著管子流入她的體內。
……她想起來了。
陳緣知摸了摸自己額頭,她似乎是在體育課上暈倒了,應該是老師和同學把她送來了醫院。
“……對,我是緣知的朋友。我聽說她暈倒了,特地過來探望她。”
陳緣知原本正躺在床上神遊天外,結果注意力一下子被門縫外一道熟悉的聲音吸引。
周思瑜的聲音隔著門傳來, “